阿米林號的中甲板是主甲板下的第一層甲板,換在客貨輪的話應該屬於頭等艙的位置,中甲板兩舷的艙房基本都有舷窗,當然位置不根據艙室的位置來,而是根據巡洋艦兩舷的整體寬度進行的設計和規劃比如船長室的會客室靠外的艙壁上就有兩扇50公分寬度的舷窗而其他寬度不足三米的艙室則往往只有一扇窗
林永生知道平板玻璃還要幾年後才正式誕生,但歐洲大約在4世紀,羅馬人就開始把玻璃應用在門窗上,到1291年,意大利的玻璃製造技術已經非常發達。而1688年,一名叫納夫的人發明了製作大塊玻璃的工藝。
從此,玻璃成了普通的物品,製作大塊玻璃的技術獲得飛躍,玻璃大範圍的在世界工業應用和推廣普及開來,眼前阿米林號的舷窗窗戶就使用了厚重的玻璃不過舷窗不算大,只有五十公分見方艙室外壁的上方
正在這個時候,走廊外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彷彿近在咫尺,卡洛塔和曼特儂都嚇了一跳,皇后陛下直接提起了槍對準了黑洞洞的艙門。
雖然早被林永生鎖好了門並用一把三隻腳的椅子成一個斜角頂在了門的把手位置理論上這個角度要想推開門的難度等同於從垂直方向把椅子的靠背的那兩根木柱子壓斷
林永生第一個反應是吹熄了壁櫃上的煤油燈,整個儲藏室頓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剛才點著一盞煤油馬燈的時候不覺得光線有多亮,此刻當馬燈熄滅後卡洛塔和曼特儂才能體會到什麼叫漆黑一片
皇后陛下一手提著左輪手槍指著門的方向,一手把曼特儂護在了身後,而可憐的俏麗侍女這時候唯一能做的是把拳頭塞在嘴裡以免自己因為對黑暗和不可測危險的恐懼而失控的尖叫起來
林永生這位前海軍航空兵一級飛行員的眼睛和視力都是人中翹楚相當優異,吹滅煤油燈前的一瞬間他已經提前閉上了眼睛,等燈熄滅後他已經睜開眼撲到了門背後仔細的聽著走廊裡傳來的動靜兩把槍柄鑲銀的柯爾特m1862型左輪手槍早已牢牢的抓在了手裡
「你們先閉上眼,等一會就能適應了糟糕瓦格納中尉沒能擋住海盜海盜們已經佔領了中甲板主走廊和輪機房兩邊走廊的交匯處現在在胡亂開槍和破壞中尉布下的障礙物」
林永生用最小的聲音通報著走廊裡傳來的動靜,要不然他擔心黑暗中的2個女人會失去控制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即使皇后陛下還能勉強保持鎮靜,那個叫曼特儂的俏麗卻壞脾氣的侍女卻難說的很
其實林永生的耳朵很靈這會兒在儲藏室靠近窗戶底下的角落裡有點簌簌發抖的卡洛塔皇后和曼特儂只能聽見走廊裡不時傳來比之前要響得多的槍聲
以及流彈打中主走廊兩壁時發出的聲音,而林永生甚至能聽到主走廊靠近船頭的樓梯口傳來的法國水兵還擊的聲音和子彈打中人體的悶哼聲包括主走廊那端日本海盜們的咒罵和咆哮、爭執的聲音
當然還有附近艙室裡皇后陛下的隨從們禱告和哭泣的聲音倒沒人敢開門把腦袋伸到子彈亂飛的主走廊上去
「讓-佛艾伍不是說雷米男爵和葛羅上尉在船頭獲勝並開始增援船尾了麼怎麼還讓海盜衝到中甲板的前段來了我們該怎麼辦?」
卡洛塔顯然覺得黑暗中離林永生越近,安全感才越高,黑暗中這位暗視力恢復的很快的年輕皇后不知不覺又靠到了林永生的身邊,只留下曼特儂一個人海閉著眼緊緊的倚靠在靠窗那邊的角落裡發抖,甚至直到皇后陛下在林永生身邊吹氣如蘭的發出聲音才醒過神來
林永生一扭頭差點和身邊的皇后臉對著臉蹭了個正著好在這廝反應夠快,一側頭讓了過去,但耳鬢廝磨的一瞬卻讓兩個人都有點石化和不知所措,這時候只聽見撲通一聲和「哎喲」的叫聲
卻是急著要趕到皇后身邊不敢一個人留在角落裡的曼特儂小姐腳底下絆了一跤摔在地上,好在這位俏麗而古怪的侍女雖然摔的很疼眼淚都快出來了,但大敵當前姑娘還知道輕重,「哎喲」之後的痛呼生生被曼特儂用自己的拳頭堵住嘴給堵了回去
林永生的夜視能力很強,這會兒藉著舷窗處透進來的濃霧反射的火光,已經看清了儲藏室內的情形,這位主迅速把兩把左輪插回了大腿外側的槍套,先是雙手扶住了因為避讓而失去平衡的卡洛塔公主,輕輕讓她靠在壁櫥一邊站穩,一邊用極低的聲音道,
「不要急有我呢等我先把曼儂扶起來」
卡洛塔被林永生扶住雙臂的時候心砰砰亂跳,這不是在跳宮廷舞而對面的也不是自己熟悉長輩和親人,讓-佛艾伍是個中國旅法的華僑的後代異性青年男子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叫人極為心曠神怡的氣息
如此陌生卻又如此動人心魄,卡洛塔甚至能看見林永生黑暗中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當然或許只是幻覺
沒等皇后陛下在胡思亂想中定下神來剛才還扶著自己雙臂的青年已經像一條魚一樣在幾乎是漆黑一團的儲藏室中滑步到曼特儂小姐的身邊,一伸手就把這位小姐給抱了起來
然後放回了儲藏室靠近舷窗一邊的角落裡,嚴格的說是一個上下兩層的壁櫥的下層,說難聽點是塞進了一個沒有門的壁櫥裡
而曼特儂小姐則完全傻在了那裡腦子裡一片混亂和空白這大概是這位有著潔癖對男人幾乎不假辭色的宮廷女官近20年來第一次被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如此緊密的抱在懷裡,從地上像抱孩子一樣抱起來輕輕的放進了壁櫥裡
而這個男人還只不過是個被葛羅上尉救回來的來歷不明的中國人
曼特儂小姐的大腦跟不上此刻的形勢嚶嚀一聲暈了過去林永生卻一不做二不休,就手從曼特儂小姐的腋下抽出了一條手巾,手腳麻利的在曼特儂小姐的嘴上綁了個嚼口
不緊不松,正好可以避免這位容易一驚一乍的侍女歇斯底里的驚叫,同時又不會影響她的呼吸,當然,林永生離開時沒忘在半暈半醒的曼特儂耳邊囑咐道,「為了皇后陛下的安危,請您無論如何別再出聲了」
女人對黑暗和狹小的空間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摔了一跤的曼特儂小姐如此,她的皇后陛下卡洛塔同樣如此這個時候走廊兩端密集的槍戰似乎還沒有在黑暗中孤立無援讓人更感覺到無助
卡洛塔甚至在林永生放開自己的那一瞬間感到了無比的失落和油然而生的依賴,並且在林永生把倒在地上的曼特儂一把抱起來時感到了一絲讓自己事後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嫉妒
好在一切似乎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產生,等卡洛塔勉力定下神來並且黑暗中的視線進一步恢復之後,比皇后陛下高半個頭的那位讓-佛艾伍-路易-林
已經帶著一陣風回到了她的身邊
甚至這位身上洋溢這一種讓異性心怡的男人雄性氣息的男子,居然再一次大膽的拉住了皇后陛下的左手
卡洛塔的心在砰砰亂跳,既為黑暗中這位讓-佛艾伍的大膽而又羞又垴,卻又不捨得就此掙開反手賞這位自己新納入麾下的私人顧問、皇家衛隊榮譽上尉以及膽大包天的登徒子一個耳光以儆傚尤
林永生卻毫無顧慮的把嘴湊到卡洛塔的耳邊輕聲道,「陛下事急從權拉著我的手比較容易讓您鎮定恕我冒昧走廊裡雙方在激戰但是葛羅上尉這邊似乎兵力不足
如果我聽的沒錯,海盜至少有20多個在破壞路障要衝過來葛羅上尉的部下只剩幾個人了他們不應該再盲目衝進來和對方爭奪走廊」
就像卡洛塔對林永生的稱呼不時的在「讓-佛艾伍、上尉、林」這三種稱呼之間跳躍和切換一樣,林永生對皇后陛下的稱呼也在「陛下、夫人「之間來回的變動,這實際上體現了兩人當時心情和意圖的變幻
卡洛塔稱呼林永生為「上尉」的時候,多數是在提醒林永生別忘了自己作為新任的墨西哥皇家衛隊上尉的責任和義務,以及對皇后陛下必要的尊重和保持距離
而林永生稱呼卡洛塔為「夫人」時,往往比他稱呼「陛下」時更為親近或者要體現一種雙方彼此間的信賴和欣賞,無需可以強調是皇后陛下僱傭的上尉這樣一個上下級的身份
當皇后稱呼林永生為「讓-佛艾伍」這個名字時,除了體現把林永生當成自己人之外,也是提醒著林永生別忘了葛羅上尉對你的好,因為葛羅上尉的大包大攬和擔保我才能如此的信任你,而葛羅上尉則堅持對林永生最親暱的稱呼,那就是他的法國名字「讓-佛艾伍」
「那怎麼辦?我和曼儂都不能落到海盜的手裡難道雷米艦長和葛羅上尉真得會輸掉這場戰鬥?」卡洛塔的語氣中並沒有額外的驚慌,反而聽上去很是鎮定不過下面纖細柔軟的小手卻不自覺的握緊了林永生同樣溫厚綿軟十指修長有力的大手
若不是在生死攸關大難臨頭的阿米林號儲藏室裡,若不是巡洋艦槍聲不斷響成一片,而中甲板主走廊上甚至已經清晰可辨嚷嚷著「八格牙路」的日本海盜的狂呼亂喊的話,卡洛塔和林永生這樣在黑暗中執手耳鬢廝磨的對話可算得上曖昧之極的舉動
當然,卡洛塔的左手雖然不知不覺已經和林永生的右手十指緊扣,頭也依靠在林永生的肩膀上和他對話,可卡洛塔的右手那把柯爾特m1862型左輪手槍卻始終牢牢提在手裡
相比之下,林永生右手拉著皇后陛下的左手的同時,他的左手卻插在口袋裡一顆一顆的數著子彈一邊心裡在盤算自己的初陣中至少要幹掉幾個海盜才算夠本
「局勢不樂觀我擔心葛羅上尉為了救我們而亂了方寸,如果他和我們失去聯絡後拚命強攻中甲板且不說他是否能趕走走廊那頭的海盜們,他這樣必然削弱主甲板的兵力,而一旦主甲板失守…
阿米林號這仗就打輸了哪怕奪回了中甲板也無濟於事再要奪回主甲板只怕是癡人說夢了」
林永生的嘴湊在卡洛塔的耳邊輕聲解釋,耳鬢廝磨般的接觸讓黑暗中的皇后陛下的臉有點泛紅,好在沒人看見
曼儂應該是甦醒了過來,因為卡洛塔和林永生都聽見了角落裡一聲不滿的低哼,貼身女官雖然看不清皇后陛下和她的私人顧問之間到底保持著多少距離,但是怎麼都是在門背後,而且離的絕對不遠至少曼特濃拚命睜大雙眼,接著頭上舷窗透進的極模糊的光線,也只能看見門背後一團黑影而已
我要死了曼特儂小姐心頭又浮上剛才被林永生毫無顧忌的一把從地板上抱起來整個摟在懷裡的事情羞惱和不甘、淚水和惶恐、加上其他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姑娘的心裡種下了種子,讓她不知所措又傷心欲絕
只是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怎麼那麼恬然而誘人那就是男人的味道麼?怎麼以前那些男人一靠近就有一種濃烈的難以忍受的味道呢,這個林怎麼這麼好聞真羞死人了,真要死了
林永生的心神卻並不在眼前的兩個女人身上,雖然他事實上肩負著保護這兩個女人安危的最大責任是他沒有及時護送他們登上主甲板和艦長以及葛羅上尉的主力會合但是誰能料到海盜們居然真的佔據了上風呢
林永生懊悔著自己的輕敵同時又不免安慰著自己,既然海盜們佔據了上風,那麼如果卡洛塔皇后登上主甲板和艦長以及葛羅上尉會合也不能改變眼前的不利局面
事實上,如果皇后和曼特儂小姐這兩個女人出現在主甲板上,只會削弱上校和葛羅上尉的兵力,因為必然要分出人來保護皇后,甚至葛羅上尉是否還有足夠的戰鬥意志都很可疑
為了救皇后和拚死作戰,和為了保住皇后和自己的性命而向海盜們投降這難道沒可能麼?
當然,林永生對東海上能聚集起如此數量而裝備精良的海盜也覺得相當意外,阿米林號上154名水手加上葛羅上尉的30名陸戰隊員,這足足180人左右的精銳戰力,居然越打越被動,這伙海盜們的人數、武器裝備和戰鬥意志居然都絕不在法國海軍和海軍陸戰隊之下?
難道是日本幕府或者薩摩藩的正規軍?他們為什麼要來冒充海盜襲擊法**艦?為了奪取一艘落了單的1323噸的新型風帆蒸汽巡洋艦擴充自己的海軍?是個人都不敢這麼幹吧?難不成俘獲阿米林號後把船上的水手和乘客全部殺光?
要不然怎麼能不走漏風聲?幕府海軍和薩摩藩海軍就是全加起來也不是法國遠東艦隊的對手,難道德川家失心瘋了要把法國推到薩摩一邊去倒幕?
林永生這會兒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襲擊阿米林號的絕對不是普通的日本武裝商船和海盜
即使船是海盜船,船上的士兵肯定是正規軍要不然絕不能解釋在雷米艦長和葛羅上尉的戰術和佈置都沒有明顯缺陷的情況下,現在全船居然處於下風,居然有打輸這一仗的可能
林永生若不是聽見了走廊那頭傳來的粗魯的日語的叫囂和斥罵聲的話,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其他列強的海軍冒充日本海盜襲擊了這艘阿米林號,當然,動機是什麼就很難說,比如說
幕府為了把法**隊拖入戰爭來支持自己,而,冒充長州-薩摩藩的人來打劫法國巡洋艦,栽贓嫁禍給倒幕派,這樣沒準拿破侖三世頭腦一熱,把墨西哥撤回來的法軍直接派到日本去替德川幕府收拾倒幕派?
林永生知道世界列強對日本列島的幕府-長州藩之間的戰爭保持中立坐山觀虎鬥,甚至在第一次幕府討伐長州藩的戰爭中是幫著幕府一邊炮擊長州藩並登陸,迫使長州藩屈服,那個時候甚至連薩摩藩的主力都是幕府軍的一員
可到了今年,局勢全然不同,薩摩藩和長州藩結成了倒幕同盟,並且獲得了以英國為首的列強支持,大肆購買武器擴充軍隊和海軍,而基礎支持幕府的只剩下法蘭西第二帝國難道是因為這樣原因幕府要使苦肉計把法國拖入國內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