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將劍入鞘,手指正在戀戰的陳武道:「文兄,就算摛賊摛王,能與這些土豪家丁頂上一陣,摛得了王,卻拼光了這些忠勇將士,我於心何忍啊?撤吧。」
「唉,出師不利啊。」陳文歎下氣,望著正一撥撥湧過來追殺官兵的護院家丁,確如公子劉琦所說再打只會拚死更多的將士,何況陳武與鄧芝兩人硬闖敵陣還未必就能將那個肥頭大耳的土豪頭子給摛殺,心中無比遺憾,大歎出師不利,只得且戰且退。
退出土豪莊院,再退出鵝城城門,因風雪太大,土豪家丁也不再追趕,劉琦一行甚是狼狽,約退至鵝城外二三里,見城中已無動靜,劉琦吩咐就地修整,軍事四人組緊急商議欲再反攻之事。
陳文被劉琦搞懵了,不解問道:「公子,先前不頂,此又撤而再戰,是為何故?」
劉琦道:「先前我軍處於劣勢,再戰徒增傷亡,此時土豪家丁獲勝,必會鬆懈下來,風雪吹得人都無法站立,屍體即刻就被大雪封蓋,那些個家丁自是無須打掃戰場,以為官兵敗走,必然驕傲回歸,且會解甲安睡。此時,咱們再神出鬼沒地派出十人精銳敢死隊,由武將軍、伯苗兄率白衣先遣急潛入土豪內院趕在天亮前伺機刺殺土豪首領,我等隨後潛進外院埋伏策應,一舉可勝。」
「好,公子英明。」陳武聽了當即點將,攻鵝城前,除卻新招降的一百匪兵,其餘從襄陽帶來的二百親兵都是經陳武一手訓練的,如今剩下一半,誰誰誰身手敏捷最厲害,陳武心裡一清二楚。
陳武隨手一點便點出了十名體格健壯的兵士,均為襄陽原劉表手下的親兵,這十位鐵甲兵士身披的白衣已變成了殘破紅衫,血污遍身,有幾人臉上還掛了彩。
十人敢死隊在陳武的點將下即刻組建完畢,敢死隊中有三人非常眼熟,劉琦眼前晃過一幕,原來是在襄陽山谷中的大本營裡特訓時遭陳武鞭打的三名士卒,劉琦曾贈過錦袍的就是面前三人。
看來贈錦袍籠絡人心的做法起了作用,這三個曾是瘦弱得做不了一百個府臥撐遭陳武鞭打的士卒如今已成為陳武挑死士時的首選。
陳武看出了劉琦的眼色,叫聲:「陳上、陳中、陳下,三位都伯出列。」
「是。」陳上、陳中、陳下應聲挺著胸脯出列,古代的年紀小的兵士多數都沒有姓名,為將的可隨時賜名,陳武文化不多,為方便好叫,借鑒劉琦給府中衛士起名劉一、劉二、劉三、陳金、陳銀等的叫法,給三人賜名陳上、陳中、陳下。
襄陽山谷練兵時劉琦贈於錦袍的當日,陳武便給三位親兵按年齡大小賜名上、中、下,三名親兵中年長者陳上、稍大者陳中,最小者陳下,陳武賜名的同時,並對三人特別加以訓練,三人蒙劉琦贈袍之恩異常刻苦,在山谷集訓中成為在體能與搏殺等訓練科目中的佼佼者,後來又經陳武推薦,於劉琦兵發新野前大肆造冊封官時任都伯,權力大到可管五十人的隊伍。
劉琦踏著沒膝深的積雪走到陳上、陳中、陳下的面前,也不說話,只是將三人被風吹歪的血色白衣整了整,拍拍三人的肩膀,眼角似乎有淚,說句:「歸隊吧。」
「是。」陳上、陳中、陳下三位都伯見公子劉琦如此動情,心中似有炭火燒,巴不得即刻隨陳武將軍前去刺殺土豪頭子以報效公子劉琦。
待陳上三人歸隊,劉琦朝十人敢死隊抱拳躬腰,哽咽道:「為了給死去的弟兄報仇,為了新野的黎民百姓不被餓死凍死,此行拜託了。」
「公子……」十人敢死隊嗓門沙啞,齊喚公子,胸濤澎湖,抱著必死的決心伺機一戰。
劉琦又走到鄧芝面前,嗖的一聲,抽出勾踐劍遞到鄧芝的手中,鄧芝驚得連連後退:「公子,不可。」
劉琦咬牙切齒道:「伯苗兄,刺殺土豪匪首,十人敵千軍,難於上青天。用王者劍宰了那土豪首領吧。見劍如見人,我希望你們十二人劍到成功,個個活著回來,我要等著你們的王者劍來攻下另兩座莊院呢。」
經劉琦一說,鄧芝才接了勾踐劍,此時千言萬語說再多也無用,唯有用實際行動報答公子劉琦的知遇之恩了:「公子,鄧某不才,蒙公子如此厚愛,無以回報,定當用王者劍宰了那與官府作斗的狗賊,在內院呈上王者劍恭迎公子。」
「好,有志氣。」劉琦要的就是鄧芝這句話,將勾踐劍借於鄧芝一用,為的就是重新鼓起剛戰敗的士氣,也願越王勾踐劍的王者靈氣能助鄧芝、陳武一臂之力。
為了保護王者劍不被失於敵手,鄧芝、陳武等十二人的敢死隊必會誓死拚殺直到宰了土豪頭子為止,劉琦借出勾踐劍這招可謂陰險之極,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去吧,宰了那狗賊,記得在內院給兄弟我煮上一壺酒御寒哈,順便那將內院的丫環婆子一併收了吧。」
「哈哈,公子等著好消息吧,武將軍,出發。」鄧芝爽朗一笑,沒想到公子危急關頭還能開出個幽默的玩笑來,真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將帥氣度啊。
鄧芝手中有了劉琦的勾踐劍,便自然地成為臨時組建的敢死隊中的首要人物了,劉琦以鄧芝為首的目的,就是認定了鄧芝比起陳武更是要能文能武一些的。
鄧芝手握勾踐劍與陳武一道悲壯地領著十人的敢死隊義無反顧的又潛回戰敗的莊院,伺機刺殺土豪頭子。
劉琦命隊伍稍作休整,此時餘下不到二百人雖已戰敗,但依然鬥志昂揚,期待公子一聲令下殺回莊院,報戰敗之仇。
陳文望著敢死隊在雪地上踩踏出的一排深深的腳印,不無憂慮道:「公子,此戰出師不利,最後的希望寄於這十二將士了,但願宰了那土豪惡霸,將士們活著回來。」
劉琦也是無限感慨,打仗不是兒戲,要死人的,沒想到攻鵝城竟落到傷亡慘重,三百軍兵損失了三分之一,上百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一念攻城下永遠追隨便風雪去了,這是為帥的責任啊。
風雪依然漫天,感慨是無濟於事的,劉琦望了眼將士們熬的血紅的眼睛,這些將士跟隨劉琦征戰,都是忠勇無比的死士,還未遭遇未來強大的曹操、劉備、孫權的兵馬,在新野小小的縣城便敗的一踏糊塗,簡直是恥辱。
不過,知恥而後勇,劉琦可不是那種怨天尤人之人,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這攻打土豪莊院的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因鄧芝、陳武所率的敢死隊仍然奔赴在刺殺土豪匪道的征途上,劉琦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轉敗為勝的機會。
劉琦略蹲下身子,抓了一把積雪塞到嘴裡,熬戰了一夜,又餓又渴又困又乏,要不是強軍戰無不勝的信念在支撐著將士們,恐怕這些官兵不被戰死也要累倒在雪地裡凍死了。
「文兄,傳令將士以雪充飢吧,將就下填填肚子解解渴,補充下體力,稍後潛回莊院再戰。」
「是。」陳文哽咽著,劉琦的話中透著無比的滄桑,更顯著無比的堅毅,有公子劉琦這樣的將帥必將是戰無不勝的,淚花伴著雪花在陳文秀氣的臉龐上滑落。
陳文蹲下身子,雙手捧起一大一個大雪團,挺起胸膛,朝將士們吼一聲:「兄弟們,將士的鮮血不會白流,我們是公子麾下的強軍,是用鐵拳打出的強軍,為了匡扶漢室,為了天下黎民,為了報答公子劉琦的知遇之恩,大丈夫何懼死哉?戰死疆場、馬革裹屍乃是將士的一種榮耀,請以雪充飢,攻下鵝城,你們就是一等一的功臣。」
陳文說著,便將一大捧雪放進嘴裡生生吞了下去,沒有皺下眉頭,將士們感動於劉琦的體恤下士,紛紛默默地彎腰捧起積雪放進嘴裡咀嚼解渴充飢,儘管積雪放進嘴裡是那樣的冰涼無味,但將士們卻因和仁德勇武的主帥公子劉琦在一起,心裡感受到了波濤洶湧般的暖流在澎湃。
只要真情在,哪怕是一捧冰涼的積雪,融在嘴裡,仍然讓人感覺到溫暖。只要鬥志在,哪怕是戰死沙場,大丈夫浩然正氣必將長存於這飄雪的人間。
將士們含淚捧雪充飢,心裡抱著必死的決心,準備隨主帥劉琦再戰,多麼感人的一幕……
鵝城城門口,鄧芝所率的敢死隊已潛入城中,城門口未有莊兵把守,應該是土豪們只顧著護衛自家莊院,對公共的城門口卻並無管理,這應該是土豪各掃門前雪狹窄的氣量的表現。
劉琦抹下嘴巴,捧了幾口積雪下肚,雖然吃了個透心涼,但解了渴,填了下空空的肚子,體力在漸漸恢復。
須臾,劉琦大手一揮:「兄弟們,出發。」
劉琦率著餘部大踏步迎著風雪,再次向鵝城進發,這是與鵝城中地處較偏的土豪最後一戰了,祈禱老天保佑鄧芝與陳武的刺殺行動能獲成功,也祈禱最後一戰能出現轉機。
只有在戰爭中才能尋到戰機,若退回新野縣城,就等於徹底敗了,劉琦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只要手中有一兵一卒,就要戰鬥到底,前生也好,重生也罷,人生也如此,沒有拚命三郎的精神,如何創造輝煌的人生,劉琦可不是個甘於命運失敗的人,更不是一個甘於人生平庸的人。
近二百軍兵在劉琦的激勵下於風雪中再次殺回鵝城,行進不到一里,身後突然傳來一片嘰嘰嘰喳喳之聲,劉琦回頭一顧,大吃一驚,只見後面出現了一大片滾動的雪團,足有幾百的疑似匪兵追殺過來了。
劉琦見狀,仰天長歎:「蒼天啊,你想置我劉琦於死地麼?就不能讓我重生三國好好的活一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