逶迤紛揚瑞雪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差點遭黑山流匪杜長洗劫的鳳凰山腳下的村莊裡的世代祖居的村民鄧芝,東漢武帝開國功臣、首任宰相大司徒鄧禹之後代……
當劉琦命人四處貼招賢榜,並要求不遺漏新野任何一個村莊時,自然招賢榜便貼進了鄧芝所在的鳳凰山腳下的村莊。
見到招賢榜,鄧芝思忖再三,最終放棄了年後赴洛陽投奔好士的龐羲,揭榜於家中專待臘月初一到新野應試。
被人招賢與主動投奔在鄧芝看來是兩碼事,既然新野縣令劉琦貼出了招賢榜,那就是遍納天下賢士,由此看出劉琦是真心愛才之人,大出鄧芝的意外。
沒想到臘月初一,卻下起了初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1年的第一場大雪,風雪再大卻難不住出歷史上曾出使東吳不懼孫權逼進油鍋的蜀漢名將鄧芝。
鄧芝懷惴招賢榜,收拾了些簡單的衣物,背起了個單薄的行囊,拜別了爺爺孤身一人於五更時分早早地在漫天風雪中徒步二十餘里赴新野應試,憑著對地形和方位的熟悉,在大雪封路的平原地帶,鄧芝竟然沒有迷路,成功地冒著風雪及時趕到了新野縣府。
劉琦見是鄧芝,臉上即刻露出欣慰的笑容,招賢榜的魅力只有對鄧芝這樣的大才最有用,揭榜而自薦,才更能彰顯鄧芝的無比自信和非凡才華。
陳武也跟著大聲嚷嚷:「奇了怪了,大雪下的路都沒有了,還真有人揭榜應試啊。」
陳文倒沉得住氣,仔細瞧了下來人,說道:「公子,此人正是鳳凰山腳下險遭山匪所劫之人鄧芝是也。」
「哈哈,文兄好記性,正是此人,本公子等的就是他啊。」劉琦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興奮地大叫:「諸位,隨我前去迎接鄧芝吧。」
「是。」大家齊聲應答,為公子劉琦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而興高彩烈。
劉琦顧不得許多,朝著沒入膝蓋的積雪艱難前進,陳春、陳夏兩衛將護在左右攙扶,劉琦險些幾次摔倒在雪地中。
鄧芝顯然看到了面前一幕,但見新野縣令大公子劉琦身著棉襖不顧身份深一腳淺一腳奔向自己,頓時熱淚盈眶,心裡一陣暖流,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投錯地方!
「伯苗兄,伯苗兄。」劉琦連吃力地在雪地拔步,邊大聲喊叫。
「伯苗兄?」鄧芝一愣,奇怪了大公子劉琦怎麼知道自己的字號?想必大公子對自己是暗中關心許久了,心裡想著大公子如此重視自己,鄧芝差點就想掏出刀子挖出紅心捧給劉琦表忠心,沙啞著嗓子應道:「大公子,大公子……」
當劉琦跌跌撞撞與鄧芝在沒入膝蓋的雪地裡觸手而及時,劉琦毫不猶猶豫地將黃舞蝶精心為其縫製的大棉襖脫下來,披在鄧芝的身上,哽咽著:「伯苗兄,辛苦你了。」
鄧芝哪經受得住這種場面,人家縣令屈了尊駕不顧自身寒冷冒雪脫贈棉衣,這可是天大的情份啊。
鄧芝是飽讀詩書之人,自然懂得天地君親師的尊卑,心中一感動,加之長途在風雪中跋涉,雙腿一軟就要下拜,聲淚俱下:「大公子,伯苗乃一庶民,何德何能,受公子如此大禮,請容芝一拜。」
「伯苗兄,萬萬不可。你我兄弟,不興這個。」劉琦哪能讓鄧芝下拜,這一拜下去,豈不是要讓鄧芝矮了幾分?
劉琦為了不讓鄧芝跪拜,趔趄上前,要不是衛將陳春及時扶住,反要倒拜在鄧芝的面前。
見劉琦這般看重自己,鄧芝更是激動帶感動,不顧寒風襲.胸,從懷中取出招賢榜,雙手呈過頭頂,一本正經,昂然正氣:「鄧芝不才,揭榜應試,還請縣令出題。」
劉琦接過招賢榜,順手撕個粉碎,將鄧芝驚得不輕,卻聽劉琦道:「就這招賢榜差點將伯苗兄誤在了這漫天風雪中,要它作甚,真正的賢才豈是一張榜文能招得到的?」
陳文見劉琦的苦情戲演得差不多了,上前勸說:「公子,伯苗兄,天寒地凍的勿凍了身子,請回府中暢談。」
「對對對,快快快,武將軍,請扶伯苗兄回府。」劉琦一聽更為關切地大聲吩咐。
「公子請。」鄧芝見陳文喊劉琦為公子,也就改口稱公子,而不再叫大公子,很自然地便融入了劉琦的這個圈子裡。
「伯苗兄請。」劉琦作出個請的姿勢,隨即便拉著鄧芝的手往縣府踩雪而行,手拉著鄧芝就像得了寶貝般,喜笑顏開。
陳武攙扶著鄧芝,先前岔恨誰誰誰惹公子劉琦雪地守候受凍,所謂的岔恨此刻已煙消雲散,完全被鄧芝不顧大雪瀰漫揭招賢榜投奔公子的赤誠舉動所折服,能令公子如此器重的人必是非同尋常之輩,再說了,公子劉琦器重的人,陳武自是不敢小覷。
當鄧芝與劉琦手拉手走到府門前,見到縣衙門口有士卒不停掃除積雪,清理出空曠之地迎接鄧芝時,鄧芝又是一陣莫名的感動,大公子劉琦雪地迎賢、脫衣送暖的這份知遇之恩,就足夠鄧芝一輩子報答了。
鄧芝揭榜之前已聽說了新野縣令在大寒天開放軍糧救濟饑寒的老百姓,劉琦很快立足新野縣城,在老百姓中贏得了良好口碑,加之劉琦又是荊州刺史劉表的大公子,更兼具漢室宗親的身份,鄧芝可是聰明之人,已能預感到如此求賢若渴、愛民如子、深受百姓擁戴的大公子劉琦可是前途無量啊……
「捧來白雪煮酒,為伯苗兄接風洗塵。」劉琦大聲吩咐,一時高興過了頭,這大雪天,城外一片雪白,風雪天,哪來的塵?洗塵倒不必,接風卻是正合時宜。
很快,就在縣衙會客的大堂裡,酒菜擺上,正好用午膳。
劉琦與鄧芝、陳文等人把酒歡歌,根本不用談什麼應試之事,天南海北的神侃閒聊,喝到興致高處,劉琦下位端起酒杯,牽起鄧芝的手,醉醺醺地說道:「伯苗兄,來來來,喝了這杯,我有話說。」
劉琦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鄧芝本想問句有何話後再喝,卻見劉琦已喝了個杯底朝天,也只得一仰脖子一口將杯中酒乾了。
或許是古代沒有工業酒精的純釀谷酒度數不高,還或是鄧芝本來酒量就大,反正鄧芝與劉琦對飲完了一罈酒,啥事沒有。
「公子請講。」鄧芝喝完杯中酒,乃時用勺子舀了勺酒給劉琦的杯中倒滿。
劉琦執滿杯酒,晃著腦袋,似是不勝酒力,晃悠悠道:「伯苗兄,既來之則安之。大家都是兄弟,在座全是將軍,我現在就封伯苗兄為偏將,任隊長,掌管剛收治訓服的匪兵一百,還望伯苗兄莫賺官小。」
鄧芝一聽心中驚喜,公子劉琦大手筆啊,就憑公子一句話就當上了能掌兵有實權的將軍了,公子劉琦是真心的將自己當作大才了。
鄧芝心雖驚喜,但卻能沉住氣,學著劉琦還了個禮,一口將杯中酒乾了,說道:「公子,喝了這杯酒,芝也有話講。」
劉琦自然將手中酒一口乾了,說道:「伯苗兄,請講。」
鄧芝將手中杯平放案桌上,轉過身子朝劉琦拱手揖禮,誠惶誠恐的樣子:「承蒙公子賞識,更感公子雪地迎賢,芝雖不才,但不敢忘公子知遇之恩。聖人云,無功不受祿,未在公子帳下一天,就當將軍,恐遭人詬病,芝實在不敢當啊。」
劉琦哈哈大笑:「伯苗兄謙虛了,聖人也有雲,有才不擔大任是暴殄天物啊。伯苗兄頂著風雪來與吾共事,實屬琦運,有伯苗兄與各位兄弟助我,何愁漢室不能匡扶?何愁天下不能安定?何愁百姓不能幸福?」
鄧芝被劉琦所說的什麼暴殄天物搞得莫名其妙,心想有聖人那樣說過嗎?不過,鄧芝到底還是被劉琦胸懷天下的豪氣所感染,真心真意地誇讚劉琦道:「公子仁德,乃新野百姓之大幸,更是天下蒼生之大幸啊。」
「就是,有吾等佐公子扶漢室安天下,伯苗兄就不要推辭了。」陳文也起身端起酒杯來勸鄧芝受將。
「是啊,是啊,伯苗兄就不要推辭,以免壞了公子一片心意啊。」文岱、陳武等人也隨聲附和。
「罷罷罷,承蒙各位兄弟抬愛,感懷公子高尚胸襟,鄧某不才,將軍之職暫且擱置時日,待我立了功勳再受不遲。」鄧芝不敢托大,在劉琦面前是真的謙虛了起來。
「也好,將軍之職暫且一放,大家兄弟,白雪煮酒,清清白白,英雄聚會,人生快哉,喝,一醉方休。」劉琦帶頭一飲而盡,自然又是一陣觥籌交錯,酒壯英雄,豪氣萬丈。
整整喝了兩個時辰,折合現在計時就是四個小時,細細算來足足喝了一個下午,陳文、陳武等人都有些東倒西歪了。
鄧芝酒量大,從各位在座將士酒後的豪言壯語中基本搞清了劉琦現在手下的兵力及戰力,瞭解了劉琦最為鬱悶的事就是還缺二百兵攻打鵝城,並將在一月之內的除夕夜攻佔鵝城後開倉放糧救濟百姓,解放受三大土豪劣紳控占的正掙扎在飢寒交迫死亡線上的幾萬可憐佃戶。
鄧芝如此受劉琦器重,想著該如何建立奇功一件,才好名正言順的當上將軍,望著有些苦悶的劉琦及眾位將士,鄧芝忽然有了主意,決計就在今夜給劉琦奉上一份投名狀,於漫天風雪之夜,出妙計助力劉琦即刻攻佔鵝城。
鄧芝神色莊重地附在劉琦耳畔,半激將半徵詢地問道:「公子,我有妙計,三百兵即可攻佔鵝城,敢與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