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依次下山,走到與唐凱麗分別的地方卻不見人影。只有桃花媽還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完全沒有甦醒的跡象。
青龍拿胳膊肘捅捅我,一臉賤笑:「可憐的娃,你媽不要你了。」
鐵蛋比我們早過來一會,指著前邊的林子說:「別鬧,唐凱麗在前邊的林子裡面呢。」
林子裡邊不止唐凱麗一個,還有陳永興。
我說:「他們兩個在林子裡幹嘛呢?」
青龍說:「還能幹嘛?十里送別,長亭連短亭。」
我撓撓頭:「什麼意思?」
青龍只是賤笑,也不回答我。
鐵蛋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是奇怪:「你們信不信?一會准有好事發生。」
鐵蛋的話說完沒多久,唐凱麗就回來了,臉拉得老長,顯得很是躊躇。
唐凱麗還沒有說話,鐵蛋倒先湊上去問:「有什麼好消息?跟咱們大伙說說吧。」
唐凱麗不搭理鐵蛋,她走到我面前,神情很悲傷地說:「大力,媽不能和你一塊走了,你爸身子不好,得有人照顧。」
我眨眨眼,沒說話。
當我傻嗎?這種爛理由也想糊弄我?身子不好,剛才你怎麼不說,現在忽然拿這個當擋箭牌?
但是我也沒有逼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唐凱麗環顧一周,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對大伙說:「我知道你們不想讓我跟著。但是,大力,別人不願意,難道你也不願意嗎?」
我她說的楚楚可憐,於是違心的點了點頭:「願意。」
唐凱麗說:「我一心要跟著你們,不是想打探什麼消息。大力啊。我這可都是為了你。你身上中了毒,雖然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發作,但是有個人在你身邊,以防萬一的好。而且,親家母這個樣子,即使有解藥,也得我指點著吞服。我之所以跟著你們,就是為了這個。咱家窮,萬一能救親家母一命,也算是給了彩禮錢了。」
我心說唐凱麗之前那麼一副清新脫俗的樣子,怎麼現在說起婚喪嫁娶倒是手到擒來?
從今天下午到現在,唐凱麗在是否與我們同行的問題上猶豫不定,朝令夕改,我自然是不相信她為了救桃花媽才跟著我們。
不過,她剛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萬一到時候她不在,我們怎麼救人?
於是我抓著唐凱麗的胳膊,開始挽留她。這次做不得半點假,絕對是真心實意的挽留。
然而,唐凱麗推辭的比哪一次都堅決,好像算準了這次我是真心不想放她走,所以故意耍威風似得。
我盡力挽留了一會,唐凱麗始終不肯留下來,來是鐵了心要走了。
我急了:「你要是走了,誰來救人?」
唐凱麗說:「救人的法子很簡單。那只風乾的蜈蚣吸收了兩枚丹藥。它就是世上最好的解藥。不過,你要記住,用藥的時候不能內服,要外敷。取一點蜈蚣的粉末,不用太多,一握就行。然後找些麵粉活成稀泥,把蜈蚣粉拌到裡面,攪勻。抹到人身上。隨後將人放到溫度稍高的地方,把外面那一層稀泥烘乾,然後再浸濕,再烘乾。直到那些麵粉變成黑色的為止。」
我聽出來唐凱麗的意思:「把毒拔出來?」
唐凱麗點點頭:「嗯,不過,那些麵粉得小心收好。不能沾水,不能粘土,不能發散到空氣中,不然的話,一旦洩露出來,不知道要毒死多少人。」
交代完了這幾句,唐凱麗歎了口氣,就要和我道別,但是見我臉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眼睛只是瞟著桃花媽。她歎了口氣:「你就要走了,連一句話也不想跟我多說嗎?」
我撓撓頭,想說一句,但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唐凱麗抬頭天:「算了,什麼也別說了,我走了。當媽的還沒拉過兒子的手呢,來。讓我拉拉。」
我只得把手伸過去。
唐凱麗握住我的手,使勁捏了一下。我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塞到手心裡。
我詫異得唐凱麗,但是她面色平靜,沒有任何異樣。對我說:「去吧,一路小心,別忘了我的囑咐。當媽的肯定不會害你。別輕易相信別人,孩子,你就是太單純。」
然後,她轉過身去,和陳永興走了。
我在唐凱麗身上,感覺不到一點親人的感覺。在陳永興身上,那就更是完全的陌生人了。這人自始至終沒有我一眼。
我緊攥著手裡的東西。對其他人說:「咱們走吧。」
眾人誰也沒有察覺我剛才和唐凱麗的小動作。他們在前,我跟在最後。
我悄悄得張開手,了一眼手裡的東西。是一個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得寫滿了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聲張這件事,只是跟著其餘人若無其事得走。換了幾個車之後,我們幾個到了西安。
鐵蛋擠到售票窗口去買火車票。我們三個坐在外面的小攤上吃東西。桃花媽還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得我愁眉不展,連連歎氣。
楊念魂說:「你就打算這麼一直背著她?背到北京?」
我說:「不然怎麼辦呢?」
楊念魂說:「我聽說火車上能托運。好像是能把東西運過去專門有人著。」
我一聽來了興趣:「這個好啊,怎麼辦手續?丟不了吧。」
楊念魂一副社會經驗老到的樣子:「丟不了,有人給著呢。」
青龍把一碗麵湯喝光,拿筷子指著楊念魂說:「你不懂就別瞎說,行李能托運,人能托運嗎?人是活的。」
楊念魂瞪瞪眼:「為什麼不能,動物園裡的動物也是活的,他們怎麼運過來的?」
青龍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我跟你有交流障礙,你別跟我說話了。」
楊念魂湊過來:「你就當你丈母娘是死的不就算了?反正也是昏迷不醒,找個大提包裝進去,多省事。」
楊念魂的聲音很低,但是說這話的時候湊巧麵攤老闆正在隔壁上菜。
我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扭頭瞪了他一眼。麵攤老闆唯唯諾諾的走了。但是一臉疑惑的著我背上的桃花媽。
很快鐵蛋回來了,我們四個人在麵館裡吃吃喝喝。這時候不過剛剛過午,距離晚上八點還早。
我想起懷裡揣著的紙條來。我把桃花媽交給楊念魂照,然後借口肚子疼,跑到車站旁邊的公廁裡邊,打算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公廁裡邊是一溜旱廁,連個隔板也沒有。蒼蠅蚊子滿天飛。
幸好我抗骯髒能力比較強,裝模作樣蹲在那裡就開始。
紙條上字跡潦草,有的地方甚至寫串了行。我心裡嘀咕,怎麼這字起來像是閉著眼寫的。
我稍微辨認了一會,見上面寫著:兒,不是我困住了老頭,是老頭困住了我。今天要和你逃,不幸被識破。盼來救。你那三個同伴都不是好人,串通好了騙你,小心。
我著這張紙,陷入了沉思。紙上的老頭,應該指的就是那三個老頭。按照面相來說,他們應該是楊家人。而且,極有可能是黃炎組織裡的人。但是,怎麼是他們困住了唐凱麗呢。
我正在絞盡腦汁的想,忽然手裡的紙片被人抽走了。
我嚇了一跳,抬頭見一個叼著煙的小青年,一臉壞笑:「哥們,啥呢?媳婦兒給寫的情?」
我伸手想拿回來。但是這小子向後一躲。衝我笑著說:「讓我唄,急什麼。我寫的什麼啊。」
這小子清清嗓子就要打開紙條念出來。
我騰地站起來,劈手把紙條奪走了。
那小青年估計是這一帶混熟了的,臉上似笑非笑:「哥們跟你開玩笑呢。怎麼?急眼了?嘖嘖嘖,屁股都顧不得擦就站起來了。紙條上寫的什麼啊,不能讓我?」
本來我蹲在這就是虛張聲勢,這時候也懶得辯白,伸手把褲子提上。
小青年推了我一把:「哥們要是特別想呢?了,咱們就是朋友,這一帶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我繫上腰間麻繩:「我要是不讓呢。」
小青年一口煙全吐我臉上了:「不讓就是不給面子唄。」
我叉著腰,心裡好笑:「不給面子又怎麼樣?」
小青年嘿嘿笑了兩聲:「你不給我面子,我給你面子。」然後,他指了指腳下的旱廁,意思很明顯。
我不動聲色:「我就是不給了,怎麼樣。」
小青年忽然破口大罵:「x你媽,敢他媽跟我來這套,你出門也不打聽打聽,惹了我什麼後果。」
說這話的工夫,他拳打腳踢,意思是要把我給摁倒廁所裡邊去。
這要是擱到以前,我好漢不吃眼前虧,肯定先下手為強,踹他一腳趕緊跑。但是現在不同了。我穩如泰山,兩腳站穩了,兩隻手伸出去,抓著他的腰帶把他提起來了。
小青年橫在我頭頂上掙扎,卻始終下不去。嘴裡馬上服軟了。
我卻不管他,舉著他大踏步走來,拐彎到了隔壁女廁。
裡面一陣尖叫聲,那些姑娘們咒罵著逃出來。除了一個行動不便,慣風雲的老太太不為所動,著我們倆。
我也不多說,大頭朝下,一下把小青年扔到屎坑裡邊了。
小青年掙扎了幾下,總算把頭拔出來。頭上全是穢物,連眼睛都睜不開。
我心裡樂開了花,大踏步走出去,剛出來廁所不遠,就見幾個女的提著褲子,沖民警大喊:「廁所裡有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