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老婆婆講到一直小老鼠鑽進祖師爺體內。|不由得心中一動,插口道:「是不是鑽進去就不見了?」
老婆婆奇怪得看了我一眼,說:「不是啊。那些老鼠在體內橫衝直撞,把人的身體鑽的到處都是窟窿,然後從腦袋頂上破孔而出。凡是被它鑽進體內的人,無不當場斃命。」
原來,當時祖師爺看到別人橫死的慘狀。當機立斷,採取了壯士斷腕的法子。眼看老鼠爬進手掌,長劍一揮,把自己左手砍了下來。然後顧不得包紮,掉頭就跑。
這一跑就是幾十里。直到力竭倒地。
本來以祖師爺的武功底子,斷一隻右手根本不算什麼。關鍵是當時她根本來不及包紮,又使出平生之力,最大限度得跑了幾十里。以至於一病不起,在個小山村裡養了幾個月的傷,才回到北京。
闖王這時候已經做了大順皇帝。見祖師爺回來,很是高興,不僅沒有責罰,反而大加封賞。並把新成立的一支娘子軍交給她統領。
本來這件事就過去了。可過了幾天,祖師爺總覺得背後又痛又癢,難受的白天吃不下飯,晚上睡不著覺。
命人看了看。原來背上不知什麼時候長了幾根金毛。祖師爺心中厭惡,讓人拔了。不料這一夜比平時癢了十倍。第二天一看,那幾根毛又長出來了,而且多了幾根。
祖師爺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試著吃了很多湯藥,一個管事的也沒有。
好在過了幾天。這些痛癢的感覺漸漸沒了。祖師爺也就不再管它。
有一日,伺候祖師爺穿衣的婢女突然大叫一聲,倒在地上。祖師爺嚇了一跳,回頭問她:「怎麼回事?」
那婢女指著祖師爺說:「背上,有隻老鼠。」
祖師爺一把揪住婢女的衣服:「什麼老鼠?」
婢女面色煞白,指了指梳妝台上的鏡子。祖師爺會意,脫去衣服,在鏡子前一照。看見自己背上不知什麼時候長了一隻肉瘤。形狀栩栩如生,分明是一隻老鼠,全身披著金毛,眉目宛然。就好像一隻老鼠趴在背上一樣。
祖師爺驚懼不已。想起那日在峽谷中,雖然自斷一手,阻止了小鼠鑽破自己的皮肉,但是估計還是中了鼠毒。
可是,什麼毒會在背上長一隻老鼠這麼噁心?祖師爺自恃見多識廣,這時候也沒了頭緒。
祖師爺心中惱怒,橫劍想看了這名侍婢。|把侍婢嚇得跪倒在地,哭成淚人。祖師爺長歎一聲:「當初我只在山上學藝就好,何苦來趟這趟渾水,現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難道還要殺害一個無辜的人嗎?」
於是撤劍,警告那名侍婢,今日所聞所見,一句話也不得對別人說,那侍婢嚇得哆哆嗦嗦,連忙答應了。
忽然衛兵來報,說府前突然出現很多老鼠,驅之不盡。
祖師爺走到院子裡,看見來來往往的灰毛老鼠,心中煩悶。氣得一劍砍在樹上,把一棵大樹攔腰砍成兩截。看得一旁的女兵咂舌不已。
這事沸沸揚揚鬧了幾天。府裡的老鼠被殺了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始終驅之不盡,反而越來越多。
祖師爺寢食難安,每天愁眉深鎖,唉聲歎氣。
沒想到人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京城開始鬧鼠疫。凡是染上的,很快就死了。
那些天,整個北京城上空陰雲慘淡。大街上到處都是出葬的隊伍。有時候窄窄的街上兩副棺材相遇,誰也不肯讓路。痛失親友的人就開始互相毆打起來。
大順軍中的鼠疫也很嚴重,戰鬥力十成只剩下了一成。
祖師爺心中不安,隱隱覺得這次的鼠疫可能和自己背上的老鼠有關。於是決定進宮面聖,當面請罪,並商議對策。
不料,宮中人說:「皇上已經領兵出關了。」
原來,東北的滿洲人聯同吳三桂,趁大順軍疲憊不堪,猝然發難。李自成無奈,只得率軍迎敵。
祖師爺在北京城裡等了三天。終於等到李自成領著敗軍歸來。兵敗如山倒,眼看北京已經守不住了。
這時候再講如何阻止北京鼠疫蔓延已經沒有意義。祖師爺只得回來,打點行裝。率領女軍隨李自成的大軍離開北京城。
大軍又回到當年流竄作戰的狀態,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當初那麼順利。
鼠疫隨著大軍開始在北方各省蔓延。大軍所到之處,無不死亡枕藉。
再加上清軍、明朝遺民的四面圍攻。大順軍越打越少,越打越散。
等他們轉戰的河南的時候,已經快要山窮水盡。往往剛從一個包圍圈裡跳出來,就又被另一夥軍隊包圍。
祖師爺的女軍和大部隊也走散了。
這時候,祖師爺的情況很糟糕。
背上的金鼠已然成型。四肢、鬍鬚無不必備。更為關鍵的是,它已經開始睜開眼了。這就說明,它,不再是一個死物。
祖師爺心憂如焚。不得已開始遍尋古籍,希望能找到一點線索。
她們這支殘軍不過幾百人,但是勝在意志堅定,武藝高強,仍然是不可小覷的一支力量。
祖師爺每到一處,總是先率軍進入富貴人家。金銀一半充作軍餉,一半施捨百姓。而這些深宅大院中,凡是擁有藏書的,全都洗劫一空。
終於,在一本搜神殘卷中,發現了類似的記載。
書中說,祖師爺所中之毒叫蠱鼠之毒。
天下之蠱,以苗蠱最為著名。在於其用蠱方式詭異奇特,最能引人談資。最著名的莫過於把蠍子、青蛇、壁虎、蟾蜍、蜈蚣放到一個甕中,讓他們互相撕咬。最後活下來的那只就是蠱蟲。
實際上巫蠱之術,由來已久,而且面積廣泛,並不是苗疆特有。
中原用蠱,在於不著痕跡,善於用世間最為尋常的東西達到最意想不到的效果。這蠱鼠之毒就是中原蠱毒的代表。
只是中原用蠱之術,年代久遠,大半已經失傳了。
據傳,凡是中了此毒的。身上都會慢慢長出一隻老鼠。即使用刀剜去也沒用。時間長了,這隻老鼠會越長越大,而人就日漸萎縮。最後老鼠的身體完全取代人。人反而成為老鼠的附庸。
換句話說,人會漸漸變成一隻帶著蠱毒的老鼠。
所以此毒起初看起來不像苗蠱那樣嚇人。但是一旦瞭解它的用毒方式。無不駭然變色。
祖師爺已經知道自己所中何毒,但是苦於沒有辦法解毒。雖然試著煉製了不少丹藥,其中也不乏有效的。但是全都治標不治本,只能一時克制,延緩蠱毒發作的速度。
這一日,一行幾百人走到一個地方。祖師爺再也撐不住了。這幾天一直昏昏沉沉,糊塗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
祖師爺擔心一旦毒發,蠱鼠出世,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於是與心腹商議對策。
祖師爺帳下有一個女兵,世代養蛇,向祖師爺獻計說:「要克制鼠毒,恐怕得用蛇。」
據這名女兵講。世人只知道貓鼠世仇,卻不知道老鼠真正的天敵是蛇。
老鼠怕貓只不過是權宜之計,體型上比貓小,不得已躲著走。一旦遇見貓,只要往鼠洞裡一鑽就可以了。
而蛇不同。老鼠對蛇的畏懼是骨子裡的。而且即使鑽到老鼠洞裡,蛇也可以跟進去。把老鼠吃了。
而且貓生性狡獪,不知忠貞為何物。即使個別的活的年歲長了可以通靈,也多是化妖而非成神。
而蛇就不同了。蛇鐵面冷血。最是正直忠誠。所以有關蛇神的故事從古至今,不曾斷絕。
這名女兵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盛讚蛇的好處。
祖師爺聽了這女兵的建議。命手下人在這裡開闢了一處山村,大量養蛇。這個山村就是現在的千眼井。
而在養蛇的同時,她們又秘密挖了一個蟒洞。
這個蟒洞根據蟒蛇的身體構造挖成。四壁用罕見的巨蟒蛇骨鑲上。這種蛇骨面積大,份量沉重,而且十分緻密,水滴不滲。
然後又用蛇毒研製成一種奇毒,到處盛放在蟒洞裡。這種毒一旦達到一定溫度就會膨脹噴發,蒸騰的致命霧氣會腐蝕生物皮肉。
一切佈置好了之後,祖師爺在蟒洞中建了一間石室,把自己關到裡面。他知道,沒多長時間,他就會變成一隻蠱鼠。
一旦這只蠱鼠衝破石室的大門,走到蟒洞的隧道裡,它的體溫就會觸發毒液,然後被霧氣侵蝕而亡。
她們計劃的很好。上有蛇戶鎮守,下有毒液防患於未然。百年之後,即使祖師爺當真化為蠱鼠,也一定逃不出來了。
講到這裡,老婆婆頓了頓,然後說:「不過,從你們兩個的經歷來看。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最終還是出了岔子。」
我接口說:「是啊。我們兩個進去的時候,毒液根本沒有噴出來,不過幸好沒有噴出來,不然的話……」
老婆婆說:「這些我已經聽桃花說了。看來,這只蠱鼠的鼠子鼠孫很有能耐啊。」
我差異得說:「是那些老鼠破壞的機關?」
老婆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