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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三章 陳年舊事 文 / 立達

    我不屑一顧:「等著你,你能怎麼樣?」

    整整一下午,我都看見阿進在和他的小嘍囉們低聲說話。|具體說的什麼,用腳指頭都能想到,肯定是怎麼對付我。

    雖然知道他們要有小動作。但我還是無動於衷。一來,我仗著比他們大,一個人可以打十個。二來,我是孤兒,而且四處去別人家吃飯。同學們都煩我煩的要命,我就是想找幫手也找不到。

    等晚上放學的時候。阿進領著全班同學把我堵到校門外的一條胡同裡。

    我沒想到他能找來這麼多人,連平時文文靜靜的女同學也來加油助威。

    原來阿進許諾,只要到現場的都能得到一塊奶糖。所以全班同學都來了。

    我想我再勇猛也沒辦法連揍三十幾個人。於是腳底抹油就往巷子裡邊跑。書包扔地上也不要了。這是我作為一個孤兒的人生哲學:我程大力什麼都沒有,只有這條命是自己的。

    阿進則帶著人咋咋呼呼在後邊追。我跑得飛快,很快就發現巷子的另一頭居然沒有人,連個攔截的都沒有。

    我大罵阿進白癡。你堵我就算了,你倒是找個死胡同啊。你找個活胡同也就算了,你倒是在另一頭安排幾個人啊。你可是帶著全班同學啊……我程大力居然被你這種笨蛋追著跑,也真是悲哀。

    轉眼我就跑出胡同,扭頭向後一看。阿進單槍匹馬追的不亦樂乎,離我最近,而他的那些跟班的被他遠遠甩在後邊。

    我心說你這是找死,於是迎頭向他跑去。

    阿進正得意洋洋,趕鴨子一般追我。突然見我跑回來了,一時沒明白怎麼回事。不等他明白我就跑到他跟前了,抬腳照他小肚子上就是一腳。阿進被我踹得翻到在地,向後滾了幾滾。

    我見遠遠地幾個同學跑來,一副救駕來遲的模樣。我不敢耽擱。一溜煙逃走了。

    家是不能回了,一進門就被堵住。我盡撿著空曠的地方跑。跑著跑著就出了村,跑到那條河邊。

    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彎著腰喘粗氣。同學們遠遠地跑來,也是上氣不接下氣。我粗略的數了數,三十六個人,一個都不少。

    ***,看來奶糖的誘惑還真大。這些人追著我跑了半個村子,居然一個掉隊的都沒有。

    我自小是在野地裡玩慣了,本來可以鳧水逃走。但是前兩天這河裡剛淹死一個孩子。聽說晚上水鬼要找替身。

    我看看遠遠地太陽正要落山,膽子再大也不敢下水。|鬼對於孩子的恐懼遠勝於群毆。

    於是我打定主意,和阿進拼了。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突然暴喝一聲。就衝向那三十六個男男女女組成的大軍。

    本以為我會被一群人層層圍裹。然後給揍個臭死。

    誰知到我剛衝過去,就有一半人哄得一聲逃走了。看來,奶糖再誘惑也不如我的拳頭好使。

    我心中好笑,揪過一個反應慢的來,兩手抓著他的脖子,腳上一使勁就把他絆倒在地。阿進見勢頭不好,忙扯著脖子大叫:「誰打程大力一下,老子就請他吃一塊奶糖,打兩下就吃兩塊,打多少下就吃多少塊。」

    我心說照這麼算我也太值錢了。如果我也有資格參加到揍我的大軍中來,我都忍不住要打我自己幾下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些人開始向我衝過來,在被我撂倒之前爭取在我身上打幾拳。即使倒在地上了,仍然要對阿進大喊:「阿進,我剛才打了兩下,給我記上。」

    本來這些人的戰鬥力就是渣渣,我一時也沒什麼好怕的。可惜不知道哪個聰明人發明了用石頭扔。

    於是戰鬥圈突然擴大,我被逼到河邊。我的同窗們,個個拿石頭扔我。阿進倒背著手站在一邊計數。

    我看見河邊有一片樹林,想跑過去避一避。沒想到剛跑到中途,就被漫天的石頭砸個正著。腦袋破了一個大口子,血瞬間就流下來了。

    我的頭突然吃痛。緊接著眼冒金星。然後栽倒在地。

    同學們個個目瞪口呆。看見我腦袋上的血流了一大片,匆匆把自己的奶糖數向阿進交代了一遍就一哄而散。

    整個世界頓時靜下來了。我躺在河岸上,以為所有人都走了。

    誰知道阿進和他的三個死黨走過來。用樹枝把我捆住。

    我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沒有辦法反抗。他們四個又用一大塊黑布把我蒙上。我在裡面瞬間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

    阿進指揮者其餘三個人,要把我推進河裡餵水鬼。

    可能是這幾個人跑累了,手腳發軟。也可能是他們不敢。總之抬我的幾個人試了幾次,始終沒把我抬起來,亂紛紛得說:「太重了,抬不動啊。」

    然後聽見阿進說:「算了,走吧走吧,一會水鬼就爬上來吃他了。這塊布從喪棚上拆下來的,水鬼最喜歡了。」

    他們走了。我在黑布裡裹著,嚇得瑟瑟發抖。

    我覺得我被困到一個黑牢裡。周圍全是孤魂野鬼。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只是心跳聲也大得嚇人。我怕水鬼聽見我的心跳來找我,於是想拿手捂著胸口。可我的胳膊被反綁在身後,根本動不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一個女人嚶嚶的哭聲。淒慘無比。大半夜的,在河邊,哭成這樣,不是鬼是什麼?

    我嚇得頭皮都麻了。正在求菩薩保佑,千萬別發現我。

    哪知道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那個鬼分明是向我走過來了。我猛然想起阿進的話:「這塊布是從喪棚上拆下來的,水鬼最喜歡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淋淋漓漓得尿出來了。

    後來,我聽見頭頂上那塊布正在嘩嘩作響。顯然,水鬼正在撓那塊布。我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我好好得躺在自己家。若不是腦袋上的傷口包紮好了,我還以為是一場夢。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那晚是怎麼回事。難道水鬼把我送回來的?

    我講完這個故事。心有餘悸得嚥了口吐沫:「現在這個老鼠洞,和當年的一切都太像了。都是漆黑一片,讓人感到絕望。」

    對面傳來桃花恍然大悟的聲音:「怪不得你那麼討厭阿進,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恩怨。」

    我尷尬得嗯了一聲。

    桃花又說:「如果讓姑姑知道你把她當成了水鬼,你就慘了。」

    我打吃一驚:「你說,那個人是八嬸?」

    桃花說:「是啊,姑姑的兒子是在河裡淹死的,而且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天晚上是他的頭七。姑姑去河邊燒紙。看見大樹上裹著前兩天給兒子出喪用的黑布。還以為是兒子還魂。等揭開一看,原來是你躺在樹洞裡。姑姑失望得很,當時就想返身回去。但是見你腦袋一直流血,就給你包紮好了。然後把你送回去了。第二天姑姑越想越不放心,於是把你叫過來,讓你跟著她吃了幾天飯。」

    我說:「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奇怪呢。怎麼八嬸突然讓我去她家吃飯。以前淨見她在老麻頭家門口罵街了。那頓飯吃得特害怕。」

    我和桃花在鼠洞裡蜷縮著聊起往事來。好像把被困在這裡的事忘了一樣。

    過了一會,我的肚子咕咕叫起來。我問桃花:「你確定我是真的了沒。」

    桃花瞅了我兩眼:「確定了,你是如假包換的程大力。」

    我說:「你那蛇牙項鏈估計也是個神器,不如用它扎我一下,看看能不能破了這個幻覺。」

    桃花有些猶豫:「我怎麼覺得不大靠譜?」

    我催她:「別猶豫了。來吧。一會老鼠們上來了,想扎也沒時間了。」

    於是桃花拿著一顆蛇牙,向我肩膀刺過來。突然我想起來什麼,忙對桃花說:「等一下……」

    話還沒說完,桃花的蛇牙已然刺進去了。

    我埋怨桃花說:「你怎麼不等我說完就扎啊,這蛇不是毒蛇吧,別扎我一下我再中毒了。」

    桃花一臉不耐煩:「你怎麼這麼囉嗦。要是有毒我戴這麼久早死了。催我扎的也是你,不讓扎的也是你。你扎到半截停住試試。」

    我打斷桃花的喋喋不休:「好了好了,咱們趕快想辦法走吧。」

    桃花像看試驗品似的看著我:「怎麼樣?有感覺沒?」

    我摸著生疼的胳膊:「再走一圈試試。不過不好說,我是沒感覺。」

    桃花也歎了口氣:「哎,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倆又一頭鑽到最左邊的洞口。

    其實不用走這一遍,我們也知道這不是幻覺。因為周圍的一切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在洞裡爬了一會,我對桃花說:「快到了。」

    桃花也點點頭:「估計就是這了。」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聲音傳到耳朵裡來,仍然是那聲陰慘慘的:「嘿嘿。」

    我大聲罵道:「誰他媽在那笑,有本事給老子滾出來。」

    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桃花推了推我,走吧。

    我們正要走,又是一聲陰慘慘的冷笑:「嘿嘿。」

    這次我聽清楚了,這聲音是從我們左邊的土牆上傳出來的。我心中怒火中燒,心說在這老鼠洞裡怎麼也是困死,倒不如轟轟烈烈得打上一場。

    想到這裡,我上身頂住背後的鼠洞,抬起右腳,腿上發力,用盡平生之力,使勁向左邊的土牆上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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