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東遷的大部隊,終於還是因為師部大佬們的不安而緩緩停了下來。師部的車子從隊伍的中前方掉頭來到了營地的西側,身後跟上了大隊人馬和坦克裝甲車。
這些人很著急,十分的著急,因為嚴番此行的成敗,會直接影響到他們以及他們身後家族的未來官途和命運。
成則相安無事,若是失敗了,輕則他們自身被一擼到底,重則全家被擼再無翻身之日。
或許眾人之中只有劉奇瑞與李賀兩人稍微淡定一點,他們兩人之中,其中一人自覺行正走直、做事問心無愧,因此無懼至上而下的雷霆震怒。另一人則早已想好的退路,準備事到臨頭便將所有責任推到下級頭上。
「轟轟~~」
漆黑的地平線外,突然傳來一片裝甲車在行駛中的轟鳴聲,眾人神情一緊,知道有些關鍵性的事情已經到了要揭曉的時機。
「打開聚光燈,看他們是不是回來了。」劉奇瑞擼起了袖口,看了看自己的機械腕表,算算時間已經整整三個小時,嚴番所率的警衛團是時候該回來了。
數輛裝甲車頭頂大燈的橘色燈光,由弱至強的亮了起來,從近到遠一直照亮了整個西面地平線。
淡淡的煙塵逐漸從西面的地平線下升騰起來,裊裊而上彷彿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裝甲車的發動機聲音越來越響,似乎下一刻就會出現在眾人跟前。
「插的是紅旗,人帶回來了!」
不知是誰激動的喊了一句,師部的官員們終於猛舒了一口氣。記得事前他們就做好了約定,人救回來就掛紅旗,以示救援成功;人若救不回來,不僅旗不用掛,連嚴番本人也不用回來了。
「待會低個頭、認個錯,我會幫你說一下情。」李賀心口壓著的石頭也驟然鬆了下來,側身對身邊一個兩槓三星的上校低聲說道。
這人正是被夏尋等一眾職業者,恨之入骨的一團代理團長陳作彪。
「他們不是沒事嗎,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要我在這麼多人面前給他們道歉,那我以後還怎麼做人。」陳作彪雖然知道自己的闖了禍事,但是自以為家大業大的他,並不認為這件事會給他造成多麼致命的損傷。
人活臉、樹活皮,如果他連臉面都不要了,那還讓他怎麼在陸戰師裡呆著。
「樹挪死,人挪活,你要是捨不得你那張臉,以後有你麻煩的。」李賀根本不知道上萬怪物包圍的危險程度,因此聽了陳作彪的話也沒怎麼引起注意。
他以為只要沒鬧出人命,其他的都可以通過談判來協商解決,如果對方確實有怨氣,也頂多在以後給陳作彪找點麻煩而已。
殊不知,那四個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傢伙,心裡其實早已對陳作彪起了殺心。
就在兩人說悄悄話的時候,那迎面馳來的十多輛裝甲車和運兵車,已經在眾人面前停了下來。
然後就見行駛在最前面的裝甲車打開了車門,一個充滿自信的壯年士官從車裡跳了出來。
「咦?!」看著迎面走來的嚴番,劉奇瑞的雙眼一亮,不禁大為驚訝。這小子帶著警衛團出去蕩了一圈,怎麼前後氣場的差距變化得這麼大。
如果說以前嚴番總給人一種精明強幹的形象,那麼現在的嚴番卻已經隱隱成形了大將風采,走動之間充滿了決勝千里、運籌帷幄的磅礡自信。
嚴番現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起來路來滿滿的自信露於野外,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為之側目。
有了這一次的畢盡全功,嚴番相信自己肯定可以藉此為跳板,逃脫他永遠是兵的宿命。
「士官嚴番,已經圓滿完成任務,特來向師長匯報。」嚴番有模有樣的向師長劉奇瑞敬了一個軍禮,扯開喉嚨大聲的報告道。
「人都救回來了?有重傷的嗎?」劉奇瑞的心思可比其他人要縝密得多。
「都救回了,八個人都是職業者,再重的傷只要將傷勢穩定下來,都會慢慢恢復過來。」嚴番回答的一絲不苟,還特意將「八」字咬得很重。
「哦?八個……」劉奇瑞稍稍的驚訝了一下,然後沉思了起來,既然嚴番特意將其他人一起說了出來,那麼自然證明這些人有著他們特別不凡之處。
劉奇瑞默默的想了一想,然後笑了起來:「小伙子幹得不錯……現在的情況很複雜,警衛團就先交給你管著,等和大部隊會合了,我就想辦法把你調做營長。」
「多謝師長栽培!」嚴番猛地向劉奇瑞敬了一個軍禮,雖然比想像中的官位小了一些,但是能當營長也不錯,這已經是越了不知多少級的破格提升了。
「師長這樣不合適吧。」李賀不受待見的湊了過來,雖然嚴番救出了余飛刀一干人等,讓他免受了一些麻煩,但是這個天生鑽營勢力的傢伙,還是不願意嚴番得了這麼大一個好處。
「不知道老李是覺得小嚴不合適做營長,還是不適合暫時統籌警衛團?」劉奇瑞頗有深意的看了李賀一眼,等到對方真的要說什麼的時候才張口說道:「亂世都可以用重典,這末世……既然沒有將才,破格提拔兩個值得栽培的後起之秀,有什麼大礙。」
李賀剛到嘴邊的話又被堵了回去,頓時覺得心裡悶的慌,等他想了想,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劉奇瑞卻再次搶先了一步,張口下了定論。
「這事就這麼定了,我相信江東軍區的老前輩們也一定會同意的。」
這話說的漂亮,不僅表明的自己的決心,還牽扯到了軍團級以上的軍系大佬,讓李賀剛想說出的話又被強行摁回了肚子。
世事就是這樣,即使正值末世,有人的地方依然有著爭鬥。
「看樣子已經到了。」倚躺在運兵車裡的夏尋適時睜開了眼睛,他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緩緩吞吐出了一口滿含冰火能量的魔能。
只有在休息的時候,仍不放鬆對自身魔能的掌控,一個想要成為當時人雄的職業者,才能最終實現自己的夙願。
「傅氏兄弟已經走了?」江流冰剛到嘴邊的話突然縮了回去。這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既然到了安全地帶,分道揚鑣也是遲早的事。
「走了好……」夏尋整了整衣衫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心安理得的說道。
末世就是一個紛繁複雜的大染缸,你不可能永遠將一個人綁紮在你的戰車上,隨著你所指的方向,碾碎一切阻礙。夏尋不相信所謂的王霸之氣一放,萬千豪傑就會心悅誠服的忠誠於一人。
男人都是有野心的,怎能甘居人下,越有能力的,就越是如此。
仰面的笑了一聲,不知道芥末妞怎麼樣了,或許這世上只有女人,才會心滿意足的一直跟著自己的男人身邊吧。
可惜,末世和戰爭卻又只屬於男人……
「悶頭傻笑,一定是在想什麼猥瑣的事……」賀川昔看著夏尋莫名其妙傻笑的發呆的樣子,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不就是可以見到自己小情人了嗎,至於高興得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麼。
「不跟你爭,下車。」夏尋沒有理賀川昔,三步並作兩步就下了車。
此時的師部一干人等已經等候了多時,終於在望眼欲穿的時候,看到余飛刀等人從一輛運兵車裡走了下來,他們一共六個人,衣衫整潔、氣色看起來都不錯。
不過讓眾人好奇的是,這一次余飛刀居然沒有走在六人的最前面,反而是一個相貌俊秀得不似男人的年輕人理所應當的走在那群人之前,而余飛刀與僅僅與一個黑臉壯漢走在那年輕人的左右。
難道這傢伙有什麼更大的背景不成?劉奇瑞的腦子機靈的閃過這個念頭,然後又覺得荒謬的搖了搖頭。
這中洲的地界,誰的背景又大得過在軍系經營多年,並且早已同氣連枝的余、江、賀、葉四大家族。
要是現在心裡懷著無限感慨、走向營地的夏尋等人知道了劉奇瑞的心中所想,估計會笑壞肚子。他們這哪裡是按地位高低走在路上,他們這純粹就是在萬軍叢中突圍時,遺留下來的錐狀突擊陣型,現在眾人只是下意識的用了出來而已。
「那個站在最左側,體型魁梧,肩上扛著兩槓三星的傢伙,就是陳作彪了……」在沒有外部的壓力下,眾人走著走著錐狀的突擊陣型就鬆散開了,江流冰趁著離師部等高官還有二三十米的空當,湊到了夏尋的身邊,細聲的說道。
「流冰!」
「溜冰狗!」
「冰爺!」
余飛刀、賀川昔、葉楓院一三人一聽江流冰的話,頓時暗叫不好,雖然與夏尋這個人接觸不長,但是他們三個人卻都知道這個外表看起來俊秀和善的年輕人,其實內部蘊藏著一顆狠絕的殺戮之心。
現在提起陳作彪將眾人棄若敝履、背棄在萬怪叢中的事,豈不是存心要夏尋怒動殺念。
「嗤!~」
頓時夏尋眼中寒光如劍、森冷詭異,與他嘴角浮起玩味的冷笑相映著,讓人觸目生寒、肝膽齊顫,彷彿置身於積雪多年的南北兩極,那種徹骨的寒意直透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