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君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低著頭發呆了將近一個小時,她的眼神怔怔的,嘴唇緊緊的抿著,好像在思考著一個永遠也無法找到答案的問題。,
不遠處,言梓修坐在車內,透過昏暗的車窗,一動不動的望著她,面無表情,卻還帶著一絲的掙扎,彷彿在做著難以確定的決定。
良久之後,沈沐君才緩緩的起身,手中的文件袋,已經褶皺不堪,她走著走著,隨手將它扔進了垃圾箱,言梓修的眉,在看到這個動作的時候,微微皺了一下,卻又很快的恢復過來,迅速的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天似乎又變熱了很多,沈沐君躺在場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她覺得燥熱,開了空調,又覺得有些悶,所幸起身開了窗戶,徐徐的微風,夾雜著些許的冷意,吹在她的身上,將她的髮絲挽起,在風中飄揚,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沈沐君雙手環在胸前,看著窗外絲毫不變的夜色,閃爍的霓虹燈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刺眼,與淡暗的星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的手裡拿著一頂帽子,還是那次和顧若涵在英國的時候買的,已經很久沒帶了,壓在箱底,已經有稍微的變形,可是上面的字還是清晰可見,她恍然想起那次摩天輪上的吻,又恍然想起今天顧若涵的話,她的心,彷彿墜進了冰窖,慢慢的變冷,直到最後,再也沒有任何的溫度……
在某些特定的時刻,特定的地方,有些人,在悄然無息的改變……
沈沐君回到沈氏的時候,沈氏內部已經大亂,大部分的股份都被莫名收購,股東們惶恐的紛紛將手中的股份低價拋售,她即使再不懂,也知道沈氏這一次是無力回天了,其實,沈氏很早就不行了,如果沒有沈牧之的堅持和顧家的幫忙,沈氏也許早就在時光的縫隙中消失了……
這一次,沈牧之消失,顧若涵從中收購,任誰都沒有辦法了,可是她看著慌亂的大樓,卻莫名的笑了出來……
她走進沈牧之的辦公室,在沈牧之出事後,她再也沒有走進過,有任何他氣息的地方,她害怕自己會抑制不住,可是當她走進來的時候,心卻莫明的安穩了下來,彷彿他還是在這裡,就在她的身邊,保護著她,從未離開過……
這件辦公室是他們小時候的樂園,那時候,還是她的爺爺坐在總裁的位置上,她和沈牧之經常在這裡玩,椅子背後的乳白色的牆面上,還有著刻著她和沈牧之身高的鉛筆劃下的淺痕,經過了歲月的洗滌,卻始終沒有消失掉……
沈牧之將這間辦公室整體都重新裝修了一邊,唯獨留下了那一面牆,他說這是他們成長的印記,是有著獨特的意義……
沈沐君緩緩的坐在椅子上,將頭擱在椅背上,靜靜的打量著有些陌生,卻又覺得熟悉的一切。
忽然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裴宇,她想了想,還是接起了電話。
「君子……」裴宇的聲音疲憊不堪,他似乎很累了:「我這通電話,只是想和你告別,我可能要出去一陣子……」他頓了頓:「他們都說牧之凶多吉少,多半是死了,可是我不信,我知道,他不會就這樣離開我的,他答應過我的……我要去找他,如果哪一天,我找到了他,我會告訴你……」
「你要去哪裡找?」
「我也不知道……」裴宇微微歎了一口氣,他的聲音中帶著疲乏與悲哀:「可是不管是天涯海角,只要他還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會把他找回來,我會帶他回家……」
掛斷電話良久,沈沐君都沒有回過神來,她不知道裴宇究竟是有多愛沈牧之,才會在連她都放棄了希望的前提下,始終堅定著信念,她忽然覺得替沈牧之有些開心,至少這個世界上,有著這樣一個人,不顧一切的喜歡著他……
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沈沐君驚醒,她忽然有些害怕,卻始終不知道在害怕著什麼,只是內心恐懼像一直巨大的怪獸,慢慢的啃噬著她本就不堅定的心,她的手微微發顫,卻還是接起了電話。
楊秘書的電話,因為年紀大了,他的聲音格外的沙啞,帶著特有的滄桑的磁性:「沈小姐,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我都調查清楚了。」
「你說吧。」
楊秘書的聲音似乎有些發抖,不知是因為震驚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這一次,收購沈氏股份的的確是顧若涵,沈氏的56%的股份已經被收購了,所以,現在沈氏實際上已經成為了顧氏的財產,還有當初沈總是在離開顧若涵辦公室之後出事的……」
楊秘書還說了些什麼,沈沐君卻聽不見了,她的心直直的墜了下去,墜進王不見底的深淵裡,她的額頭佈滿了冷汗,她扶著桌子,心裡一陣陣的發虛,她的手心裡也都是冷汗,聽筒在手裡滑膩膩的,總是拿不住,過了很久,她都一直「嗯,恩」,其他的話,她都沒有再說過。
直到聽筒裡傳來了「嘟嘟」的聲音,沈沐君才緩緩的將電話放下,她的面色蒼白,甚至連嘴唇都慘白無色,明明是溫熱的天氣,她卻冷得打了個寒噤。
她早就猜想到的事情,可是她不願意相信,沈牧之出事,沈氏在頃刻間,股權大變,那樣的明顯,可是她仍舊不願意相信,只因為她記得他對她說過,會幫沈氏的,只是因為他這個毫無保證的承諾,她相信,她不想懷疑,可是事實,甩了她一個巴掌,告訴她,一切都只是她的假想,那個她想要相信,那個她曾今愛過的男人,終究還是還是對著沈氏下了手……
她只覺得在一瞬間,她的世界,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