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曹信用兵,精益求精,漢末亂世——得安民者安天下!!」
這是許邵臨終前的最後一句所謂的『月旦評』,這幾句話……兩個月前才傳至冀州……
而同樣也是曹信這段時間內閉門謝客的原因。
一代評論人倫派的代表人物,一個與漢末郭泰並稱為,漢末許、郭的評論家,在生命走到最後一刻之時,說出了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語。
兩句,都有一個益字,但意思卻大大不同,同樣兩個姓名,都有一個信字,但這二人卻是兩個時代的人……
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曾是一個典故。
有一天劉邦和韓信談心,劉邦曾問韓信,像我一樣的人,能統帥多少兵馬?韓信說:您能統帥十萬人。
劉邦又問:那你能統帥多少兵馬?這次韓信說:我的兵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四百年後。
曹信用兵,精益求精,這不是典故,但或許許邵的一句話,後世又將會出現另一個典故。
多多益善的意思,自然是越多越好,說的,是韓信帶士兵越多越好,而精益求精呢?就是說曹信帶兵,不在兵多而是在於精,從曹信帶兵的履歷,無不是以少勝多,以寡敵眾。更是在濮陽城以三百人嚇退呂布的萬餘精騎。
言下之意,是那韓信兵越多越恐怖,而曹信。兵越少越不能小看。
四百年,兩個信,兩個益,但意思截然相反,並且甚至到了相提並論的地步,如果說前期的曹信被曹操說有韓信之風而頗有名望的話,此刻許邵的強調,更是完全將這句話昇華到了另一個高度當中,便是那最後一句,得安民者安天下。足以震動宇內。
後一句話,田豐當然沒有說,因為田豐看出了曹信的不對經,故此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
曹信很怕,非常怕……這種怕並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不自然。
許邵的一句話,讓此刻的曹信明顯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當中。
這半年來,曹信雖成為了袁家二子的老師,但論教學還真沒多少。大多數都是盡量在議事大殿中沉默寡言,之後在家裡也不塌門半步。這用意,便是希望盡量將自己在袁營的角色淡化,隱蔽於外界,不去過問世間的一切紛爭。
因為他答應過曹操,自己謀略之心已死,甚至已經習慣了回到從前未入許昌之時的悠閒日子。
但這一刻,顯然自己的如意算盤全部被打亂了。
獨自一個人坐在先前的位置上,面前還擺放著剛才的棋盤……不過此時的田豐已經走了。
曹信只是坐在那裡,望著天花板上的木樑。獨自發著呆。
(安民兄弟,我知道……你很想征戰沙場……)
曹信默然回憶起來,田豐離開時的一番話語。
(不!你比任何人都想征戰沙場!因為你是曹信,你生下來……必須在戰場上發揮你的才華……)
曹信突然感覺有些頭痛了。
(你想想……當年計破陳留的是誰?攻打陽義、任城的又是誰?無鹽城巧破張遼!?盧縣大營力擒高順!?)
望著窗外的陽光灑落在曹信的臉上,後者不禁閉起了雙眼……
(濮陽城空城退呂布!!汝南一夜蕩平黃巾??你沉寂半年,表面是安享太平不問世事,實則是你失去明主。火鳳涅槃!你比任何人都想上戰場殺敵!安民兄弟!!我主袁本初乃當世明主,但我不求你為我主公效力,只是你在如此下去,他日必後悔萬分!切記三思啊……)
啪啦啦……
一曳清風輕輕打落在槐樹的枝椏上。發出一聲聲清脆悠揚的鈴聲,促織盈盈哭啼,表示著夏天的來臨。
「半年了呀……真好……」
陽光灑落而下,映出曹信忽而倍加輕鬆的臉盼,悠然而笑。
******
同時,此刻的另一邊,鄴縣城南、英雄樓。
稀稀朗朗的人群,每一個人都衣冠楚楚,大家書生子弟。
寬闊的樓層,樓閣精緻雕刻,不乏一些古畫名畫分別掛在牆壁間,每一幅畫似乎都價值千金的模樣,一個酒樓便足有如此書香之氣,更是雍容華貴方才顯露而出。
此刻英雄樓的最高層,已經不比半年前那般擁擠了,而此時的酒閣也只有三三兩兩數人而已,不過在他們談論的話語中,不難看出這最近城中的一些事態與改變。
「最近聽說了嗎?那個曹信!據說被許子將……說的與韓信相提並論,並且還說……得此人方能安天下……」
靠近沿窗的一桌,是四個衣冠得體的書生,不過看他們的打扮,應該也是這鄴城的大家世族。
因為袁本初就是四世三公的大族,故此鄴城比起天下的州城相比,顯然是士族門閥最多的地方,並且這英雄樓也只有士人和顯赫身份的人才能進的來,故此顯而易見,這群人的身份。
「就他?」其中另一個傳黑色華麗衣著的書生,不屑的道:「此人也能比韓信?呵呵,自半年前此人被袁公以王侯之禮相迎後,半年來一直閉塞不出,更是為獻一計一策,哼,我看吶……此人不足所道爾……」
比鄰著這群人的旁邊,正是先前的廂房裡,此刻一個十三歲的美艷少女,正獨自聆聽著他們的對話……
「不不,話可不能這麼說……許子將以識人知人而聞名於世,此人之言不可不信吶……想必那曹信必有過人之處。」
「恩恩……沒錯,想想此人在曹營時。戰功卓絕,從無敗仗……或許必定真如那許子將所言。」
「嘿,笑話,這曹信再厲害也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爾等好好想想,入袁營之後,此人可做過什麼大事?」
「這倒自然沒有……」
「是啊,我也沒有聽過,不過若不是此番許子將臨終的評語,這半年來我還真忘了曹信此人。」
「對了。聽說曹信半年前來到鄴城以來,袁公便給他安排了很大的府邸供其父子入住,可曹信既不感恩,也不搭理,據說袁公每每在議事之時詢問曹信,那曹信皆無言以對,並且半年足不出戶……為人性情異常古怪啊……」
「哦?那這麼說……曹信此人果真是個怪人?」
一側廂房中,那美艷少女當即聽罷,邁著盈盈輕步豁然來到了一處窗前。便是透過窗戶,看著鄴城的景象。美目第一眼便落到了遠處的一所府邸當中……
「不輸韓信之才……看來這個怪人,果然不凡吶……」甄宓的美眸中,此刻不經意間閃過一絲輕盈的律動,隨即猶如擴散一般,展開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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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當此時,鄴城郡府,議政大殿。
明亮的大殿上,此刻滿是富麗堂皇的景象,各種新奇美玉頑石雕刻在四周。這一切顯然是為了迎合此刻袁紹的身份,極盡奢華之能事。
「恭喜主公,得大將軍一職!呵呵呵……」
一張陰冷臉,陰冷的笑著,許攸不禁得意的拱了拱手,向前者說道。
主位上,袁紹此刻顯然也同樣很高興。望著面前的許攸,也沒有了曾經的討厭來。
或許是此刻的好事,讓他頗為欣喜吧。
「嗯……曹阿瞞這廝果然將大將軍之職讓給了我,雖然過了半年。但好在曹阿瞞識時務,知道這天下的形式啊……」袁紹雖然是這麼說,但話語間顯然對曹操有著深深的鄙夷。
「主公所言極是,曹操雖坐擁兗、豫兩州,但其兵馬戰車還不如主公的一半,主公手握北方三地,擁有戰將千員,文臣無數,便是兵馬也比曹操多出數十萬,此等雄才大略,嘿嘿,天下何人敢違命啊?」
此刻的議政大殿中只有許攸和袁紹兩個人。
顯然此刻的袁紹對於許攸的誇獎很是受用,不禁連連點著頭,大笑起來。
「好,我既為大將軍,便表走天子,讓子遠你再加官進爵!」
「哦!多謝主公恩典~」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由近漸遠,再到由遠漸近,一時間瞬間蔓延在整個大殿之中,與許攸的那副得意笑臉,二人顯然形成了莫大的契合。
不過……
「對了……」笑聲猛地戛然而止,袁紹似是笑的太高興,突然過喜而悲,想到了一個煩心的事情來。
「怎麼了?主公?」顯然也是一陣摸不著頭腦,許攸這一次也是詢問起來。
袁紹這時道:「我突然想起來,說起曹操……曹信此人就不能不提,雖在我袁營半年之久,但依我看來,曹信對於曹操的忠心,未有一絲的變換……如此大才……不為我所用,倒實為憾事啊……」
突然見前者這麼說,許攸當即明白過來,便是身子微微向後一挺,當即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自己的八撇胡。
「怎麼?子遠你有何良策?」
此刻見對方這個表情,袁紹當即詢問起來。
便是半晌,許攸方才冷冷一笑,但這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回答前者,反而是詢問起來。
「主公……可還記得,兩個月前傳至冀州的那段評語?」
頓時面色一緊,袁紹當即想到,「你是說?許子將的那一番話?」
「不錯。」冷笑著,許攸當即雙目一亮,正色道:「我有一計,可讓那曹信心安理得的輔佐主公。」
「哦?計將安出?」此時,袁紹同時雙目一亮的道。
「現今不是都在說,曹信堪比韓信嗎?呵呵……韓信乃淮陰侯,主公大可表奏許昌,讓曹孟德封曹信為淮南侯!」
「淮南侯?這是為何?難道讓我表奏曹信一個爵位,他就會輔佐我?」袁紹微微一皺眉。
然而這一刻,許攸搖了搖頭,冷笑道:「並非如此啊主公,封曹信為淮南侯,可這淮南在荊襄,一者可暗示曹操,莫要窺伺河北,多往荊襄用兵。二者,主公且想想,若……是主公親自表奏天子,封曹信為侯,那……曹操會怎麼想?曹操一定會想,曹信已經完全歸順了主公,得到了重用……若曹操一怒之下殺了曹信的紅顏知己……呵呵,那曹信必定對曹操恨之入骨,到時……嘿嘿,輔佐主公,便是順理成章了!」
「好!妙計!!」
袁紹當即拍案,豁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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