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蘇澤,仍陷在風音那一世出不來.
由於凰主涅失敗,天龍怨靈衝出封印,鳳輔重傷之下死在了凰主榻前。
噩耗來得太過突然,初雲子民們尚來不及為凰主、鳳輔的相繼駕崩而哀痛,便迎來了大曜軍隊的鐵騎。
大曜人趁亂攻入初雲,佔領了主城,一方面與天龍怨靈周旋,一方面強行壓制鳳輔家族的復**。
而就在此時,白大軍悄無聲息地翻越克洛山,直搗大曜後方,來了個黃雀在後。
看著密探傳回來的一份又一份密報,風音沉默不語。
銀琅殿中,各族長老又開始就是否出兵大曜的問題進行了激烈的爭執。
以濮陽家族為代表的滅靈一脈,主張趁此機會與白聯手,打得大曜從此翻不了身。
當然,也有以空桐家族為代表的預靈一脈,認為讓大曜和白自相殘殺就好,芒宿不需要趟這渾水,白白將芒宿的弟子送上戰場去。
而以端木家族為代表的祭靈一族,則始終沉默地保持中立,冷眼看著雙方的長老為了這個分歧意見吵得面紅耳赤。
當然,同樣保持冷眼旁觀的人,還有風音。
當雙方的爭執升級成為對罵,甚至帶上了人身攻擊之後,預靈族的長老們終於扛不住了,紛紛轉而向尊主求援。
「尊主,您聽見了沒有,濮陽家族的長老們居然說我們空桐是『沒了族長還四處亂吠的野狗』!我們族長新喪不久,全族都還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他們居然嘲笑我們沒有族長,這簡直是對我們族長乃至整個空桐的莫大羞辱!」
原本風音一直慵懶地躺在座椅上,半瞇著雙眼聽得昏昏欲睡,此時見空桐家族的長老把他給搬出來了,於是懶懶直起身,看向濮陽家族的長老們:「我說你們啊,這樣刺激人家是不對的,小心他們怒極了把你們的族長也給弄死了,那就不好了。」
濮陽家族的長老們猛地一噎,隨即色厲內荏地喝道:「他們敢?!」
風音攤了攤手:「現在可能還不敢,但是你們老這麼刺激著刺激著,以後就難說了啊。」
幾位濮陽長老互相看了一眼,果然沒敢再吭氣了。
而另一邊的幾位空桐長老則默默地淚流成河。尊主您這真的是在勸架麼,有您這樣勸架的麼,我們壓根沒想過要把他們族長弄死好麼……
於是這話題一歪,眾人都忘記之前爭執的主題究竟是什麼了,然後議事會就這麼散了。
花嫁離開銀琅殿時,看見端木朔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借一步說話。
自從花嫁被封為諫言長老之後,便再也沒有跟端木本家有過太密切的往來了,端木朔似乎也在盡量避嫌,免得被別人說閒話。
但是這一次,端木朔竟然主動來找花嫁,這讓花嫁心裡有些詫異。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一處僻靜的地方之後,端木朔開口道:「花嫁,最近……在神木峰住得可還習慣?」
花嫁知道端木朔在跟自己兜圈子,也不點破他,聳了聳肩道:「還可以。」
端木朔又寒暄著關心了兩句,花嫁的反應依然有些不冷不熱的,這讓他臉上浮起了尷尬的神色。
「其實,這一次……我是想找你商量個事。」端木朔訥訥轉回了正題。
花嫁就等著他這一句,於是神色平靜地道:「舅舅請說。」
端木朔斟酌了一下,道:「花嫁,尊主最近,究竟是什麼個想法?」
花嫁皺了皺眉:「舅舅指什麼?」
「最近主戰派和反戰派的爭吵如此激烈,尊主卻總是採取放任態度,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難道尊主有自己的什麼打算嗎?」
花嫁道:「尊主或許有自己的打算,但這並不是我們能夠妄自揣度的,舅舅如果想從我這裡瞭解到什麼信息,恐怕要讓舅舅失望了。」
端木朔狐疑地看著花嫁,似乎不相信他說的話:「你不是諫言長老嗎?更何況尊主如此信賴你,平日裡不可能不會對你透露什麼口風吧,他若有什麼想法,還會瞞著你不成?就算有瞞著的事情,你在他找機會在他枕邊……」
「舅舅,」花嫁滿臉慍怒地打斷了他,「尊主雖然會受到諫言長老的監督,但不需要事事向諫言長老報備,這是其一;其二,我現在的身份是諫言長老,不是尊後,請舅舅注意措辭。」
端木朔被他一陣搶白,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說話也開始不客氣了:「事到如今,你居然還在我面前裝貞烈?說得好聽,你是諫言長老,但全芒宿誰不知道你和尊主之間的關係?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說你的麼,他們說你不過是尊主養在神木峰上的男寵罷了!」
花嫁按捺著自己的脾氣聽端木朔把話說完,深吸一口氣道:「風音喜歡我,所以想留我在他身邊,我也喜歡風音,所以願意陪著他。如果沒有這份甘願,我們誰也留不住誰。
「在別人眼裡,他是芒宿的尊主,但在我的眼裡,他更多的時候只是風音。雖然這樣說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實上這就是我和其他人的本質區別,所以世人無法理解這樣的感情,我也不強求別人的理解,包括您,我的舅舅。」
花嫁說完,躬了躬身道:「請慢走,花嫁就不遠送了。」隨即轉身離去。
端木朔怔了片刻,仍有些不甘心,望著花嫁的背影道:「你就從來不曾為端木家族考慮過嗎?為什麼如今連空桐家族都敢跟濮陽家族叫板,我們端木家族卻一聲未吭,不是我們真的想中立,而是我們端木家族對於國家大義扛不起來,卻也卸不下去。
「他濮陽家族有戰力強悍的濮陽月剎坐鎮,自是無所畏懼;空桐家族族長之位後繼無人,若要打起仗來,他們完全有理由充當縮頭烏龜;但是我們端木家族,只能靠你妹妹花楹一個人支撐著,你有沒有為她想過,如果有一天,連她也捲入戰亂了該怎麼辦?」
花嫁果然漸漸停下了腳步,回頭道:「舅舅,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端木朔走到花嫁面前,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請求尊主,封花楹為後。」
花嫁怔了一下,斷然拒絕道:「不可能!」
端木朔氣得咬牙切齒:「花嫁,你不要太自私!」
「並非是我自私,而是我知道,尊主絕對不可能答應這件事情。」
「你沒有問過,又如何能夠斷定?」
「我不需要問。」花嫁說得十分篤定。
端木朔命令不了他,只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花嫁,你好好想想,尊主真有可能一輩子不封尊後、不要子嗣麼?就算他自己願意,那麼多的長老們也不會答應的,難道你希望看到長老們再像上次那樣逼尊主封後?尊主躲得過一次,能躲過一世麼?
「但若讓尊主納了花楹,一則花楹是端木家族的現任族長,身份尊貴,絕對配得上尊主;其二,讓花楹嫁給尊主,至少不會讓她受人欺負,就算以後祭靈一脈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但至少她自己能抱住性命;其三,花楹是個乖孩子,也很有自知之明,只要讓她生下尊主的子嗣就好,她絕對不會與你爭寵,更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你為何不考慮看看呢?」
花嫁沉默了片刻,問道:「花楹知道這件事麼?」
端木朔怔了一下:「這個……我自會找機會對她說的。花楹向來很聽我的話,更何況這件事對她來說也是有利無害的選擇,她一定會聽從我的安排的。」
花嫁聽他這麼說,便知道花楹對此事還一無所知,他一方面惱怒端木朔的獨斷專行,一方面又為花楹的處境感到悲哀。
「舅舅,這件事畢竟關係到花楹的終身幸福,我希望你能將她帶上神木峰來,我要她當面對我表態才行。」
端木朔見花嫁有所退讓,知道這件事有了商討的空間,於是滿口答應,然後急匆匆離去。
花嫁目送端木朔走遠之後,才緩緩轉過身來,對著不遠處某一叢灌木的方向道:「尊主,您還要在那裡呆多久?」
灌木叢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只見風音有些狼狽地從灌木中鑽了出來,看見花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於是摸了摸鼻子訕訕道:「居然被你發現了麼,啊哈。」
花嫁扯了扯嘴角:「尊主若是有意掩藏蹤跡,我恐怕是輕易察覺不到的吧?尊主你真的是不小心被我發現的麼?」
風音於是奉承他:「花嫁好聰明,連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花嫁無語地看了他片刻,問道:「尊主,你究竟在心虛些什麼?」
剛才和自家舅舅密謀尊主封後之事的人,明明是他端木花嫁好麼,要心虛也應該是他心虛才對吧?
風音躊躇了片刻,支支吾吾地問道:「花嫁,如果花楹點頭答應,你就真的會讓我娶花楹嗎?」
花嫁歪了歪頭看著他:「如果我讓你娶,你便娶麼?」
「我可以不娶麼?」風音眼巴巴地瞅著花嫁,模樣很有些可憐。
花嫁忍不住繃不住臉,噗嗤笑了出來。
風音見他終於鬆動了表情,於是趁機粘過去抱住花嫁,親暱地輕啄他的頸項。
花嫁忍不住癢,一邊推他一邊笑。
風音卻反而收攏手臂將他緊箍在懷中,低聲道:「花嫁,不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只能擁有彼此,不再容納多餘的人,好麼?」
「……好。」花嫁輕聲應下,然後伸手回報風音,低頭埋入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