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臣修毫無保留的剖白,符寧止無法給予有力的反擊.
他和楊臣修在前世記憶上的落差造成了他目前的被動局面,對於兩人過往的恩怨,只聽楊臣修的片面之詞自然是不可取的,但是他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駁斥他的觀點。
沉默良久之後,符寧止低聲問道:「那麼,你和鬼首究竟做了什麼樣的交易?」
「我需要強大的能力,而百鬼穴需要麒麟玨。所以鬼首以他原本用來維護麒麟玨的半身法術作為交換麒麟玨的籌碼。只要我能說服你一起激活麒麟玨,將麒麟玨的能量完全釋放出來,鬼首可以讓我們一同成為百鬼穴的主人,與他平起平坐。」
符寧止感到不可思議:「百鬼穴有什麼地方吸引你的,你居然甘願留在這裡?」
楊臣修不假思索地道:「力量、權力,以及至高無上的地位。這種在現代社會中已經幾乎被廢除了的東西,在百鬼穴中卻還能完好地保留下來,這難道不夠誘人嗎?」
「也許在你看來,那很有誘惑力,但是在我看來,它不值一文。」
「這麼說來,你不打算與我聯手了?」
「你根本沒有說服我的籌碼。」
楊臣修靜靜看著他片刻,然後笑了:「寧止,我之前說要說服你什麼的,不過是客套罷了。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契約關係依然有效,對於我做出的決定,你只能無條件服從,否則……」
「否則怎麼樣?」符寧止淡淡看著他,目光微涼,「你雖然不能斬斷我們之間的契約牽絆,但我至少可以自絕性命,免得變成任由你操縱的傀儡。」
楊臣修臉色沉了下來:「符寧止,不論轉世多少次,你的脾氣還是這麼倔強。」
「其實何必要自絕性命呢?」風音道,「不是明明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眾人都朝風音看了過去:「什麼更好的方法?」
風音卻只看著楊臣修:「符寧止已經忘記了那個方法,你既然已經恢復了記憶,應該不會不記得吧,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楊臣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的確,他作為萬俟白死去之前,風音曾經暗示過他和黑麒麟,馭獸族的契約並不是無解的,只要將契約主人心口的一滴血塗抹在契約獸的額頭上,就能抹去當初簽訂契約時主人留下的烙印。
當即楊臣修後退了一步,驚訝問道:「你是……皇甫風音?」
風音笑了笑:「現在才認出我嗎?」
楊臣修似乎對風音十分忌憚,緊接著又退了一步:「這是我和符寧止之間的私事,你管得未免也太寬了。」
「你誤會了,我對你們之間的恩怨沒有太大的興趣,只不過這一次進入百鬼穴,我們的目的便是找到麒麟玨這也是當初我們雙方實現合作的前提。但是現在,你還記得你來到這裡的初衷嗎?難道你的心已經完全迷失在百鬼穴中了?」
「我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只不過現在我的價值觀已經發生了變化,以前我只想追求真相,探尋大曜的秘密,而如今,一部分真相已經隨著我記憶的復甦而被揭開,至於剩下的那部分,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所以我沒有必要再與你們合作了。」
「價值觀……嗎?」陳希揚突然輕笑起來,「對於一介富商的繼承人來說,立足於繁華都市上層經濟社會的現有身價,居然還不足以抵擋這原始愚昧的區區百鬼穴的統治權力,如此捨本逐末的價值觀,豈不是太奇怪了?」
他頓了頓,盯著楊臣修道,「這究竟是你自己內心萌生出來的價值觀,還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洗腦誘導產生出來的價值觀?」
楊臣修大聲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那就打到你明白為止!」陳希揚踏出一步,指尖咒訣已經開始啟動。
楊臣修迅速後退,拉開與陳希揚的距離,企圖避開他的咒力範圍。但很快他發現自己的退路已經被風音堵住了。
「好快的速度!」楊臣修心中一驚,風音是什麼時候擋在了他的身後,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這就是自己與皇甫風音在實力上的差距嗎?楊臣修暗惱,當察覺蘇澤體內的靈魂居然是風音時,他就已經預感到,這一場較量會比自己預想的要棘手,但因為不論是今生還是前世,他都不曾與皇甫風音正面交過手,所以不清楚風音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如今自己拿到了鬼首半身的力量,原以為可以順利地將陳希揚等人順利拿下,卻沒料到半途殺出個皇甫風音,並且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但不論如何,他是不會輕易低頭認輸的,因為這裡可是百鬼穴,是屬於鬼首的地盤,是能夠產生與自己半身的力量想呼應的地方。
這般想著,楊臣修不再一味閃避,他迅速穩住了身形,深深吸入一口氣,然後緩緩吐了出來,伴隨著瘖啞的低鳴聲。
眾人只覺有強烈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壓得眾人喘不過氣。
「是鬼息之術!」陳希揚立即變換咒訣,祭靈陣轉攻為受,在身後眾人身上降下防禦結界,生生抗住鬼息的壓迫力,雙方咒術碰撞的瞬間,飛濺起一道道金色的火花。
駱柒被莫傳延攬到身後,卻還在伸長了脖子好奇地看:「真看不出來,楊臣修居然還會這麼厲害的鬼息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莫傳延一把將他不安分的腦袋按了下去,不太高興地道:「這鬼息術又不是他自己的,有什麼好刮目相看的。」
「耶?不是他自己的嗎?」
「只能說是鬼首的半身通過他的身體發揮出來的力量罷了。」
「什麼?鬼首的半身已經在楊臣修的身體裡了?」
「不然你以為楊臣修憑什麼敢一人對抗風音和陳希揚兩人的聯手?只不過,就算有了鬼首的半身作為後盾,他也還是太不自量力了。」
兩人低聲交談期間,風音已經和楊臣修正面交上了手,楊臣修招招欲致人死穴,卻總是被風音輕描淡寫地化為無形。他深知自己寡不敵眾,打持久戰絕對撈不到什麼好處,臉上的神色開始變得焦躁了起來,一雙眼睛不斷地往四處瞄去,企圖找機會先遁。
「交戰的時候請專心一點。」風音提醒道,「否則……」
風音話未說完,只聽楊臣修突然「啊呀」叫了一聲,腳下一絆,結結實實地栽了下去。
「否則……是會吃暗虧的。」風音這才來得及把話補完,但明顯已經失去提醒的作用了,不由歎了口氣。
楊臣修低頭一看,絆倒他的居然是一條纖細的金絲線。他很快便認了出來,這是陳希揚慣用的武器,不由怒視陳希揚:「你居然偷襲我?!」
陳希揚攤了攤手:「本來就是二打一,哪裡來的偷襲之說?」一句話把楊臣修噎得半死。
此時風音再度欺近,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了一條閃閃發光的白色短鞭,朝著楊臣修當頭便抽了下來。
楊臣修抱著腦袋拚命地閃避,但奇怪的是被鞭子抽到的地方卻沒有感覺到太過明顯的痛感,反而是他心口的地方,一陣一陣抽搐了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他體內掙扎出來,堵得他胸口難受得想吐。
風音揮動軟鞭連續抽了十幾鞭,楊臣修終於忍不住張口嘔吐出來,隨即便暈厥過去。
但他吐出的不是穢物,卻是一團黑色之氣。那團黑氣在空中流轉了片刻,便要往門外衝去。
「快攔住它!」陳希揚大叫。
眼疾手快的莫傳延拔槍便是一顆飛彈,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黑氣的正中心,黑氣瞬間被擊散。
但是很快,黑氣分散著在四周遊走了一圈之後,又重新聚攏起來,似乎並不十分忌憚子彈的威力。它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漸漸幻化出骷髏的頭部,與之前他們在後殿中見到的鬼首十分相似。
這一次,它沒有再企圖逃走,而是打算正面與眾人相抗。
「就是它了,鬼首的另外一個半身。」符寧止已經攜麒麟幻獸加入了戰鬥的隊伍,揮拳迎擊而上。
同時陳希揚的祭靈陣也再度開始發揮作用,配合著符寧止的攻擊節奏,將鬼首牢牢纏入陣中。
鬼首面對符寧止的麒麟幻獸,居然不閃不避,硬生生挨了幾拳之後,張開空洞的大嘴開始嘶聲嚎叫,那叫聲十分尖細,猶如一條條針眼般大小的小蟲鑽入眾人耳鼓,刺得他們耳膜生疼。
就在眾人忍不住摀住耳朵時,腳下的地面突然開始晃動,有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聲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彷彿有不計其數的鬼怪正在往這邊湧過來,逐漸將他們團團包圍。
「怎、怎麼回事?」李思考臉色大變。
莫傳延喃喃道:「它啟動了百鬼暴動……」
陳希揚立即將祭靈陣的防禦能力增強數倍,大聲道:「你們不要分散得太遠,都靠過來,否則我的結界恐怕照顧不到。」
符寧止聽他如此說,沒敢繼續戀戰,很快便撤了回來,回頭見楊臣修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皺了皺眉,默默蹲下身去將楊臣修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