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畫面逐漸淡去。"
幽鏡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鳳輔道:「鏡兒,現在你知道了嗎,當初真正導致凰主涅失敗的,不是你,而是她自己。而我,則是一步步將她逼上絕路的罪魁禍首。」
幽鏡一邊抹眼淚一邊道:「鳳輔大人,您不必這樣安慰我,雖然您認為主要過錯不在我,但是,當時我的確產生了殺念,並已經付諸行動。這是不可掩蓋的事實。」
鳳輔笑了笑,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鏡兒,你真的長大了,能再次與你見面,我很高興,長久的心願也終於可以了卻。」
幽鏡猶豫了一下,又道:「可是鳳輔大人,我弄丟了您的半支鳳冠,至今沒能尋回來,你會生我的氣嗎?」
鳳輔歎了口氣:「當初我在龍頭山留下那個幻境,的確是希望能找到你,讓你帶回萬鳳香的。但是現在,我已經看開了,初雲國早已在歷史中煙消雲散,初雲子民們也都不在了,更何況當初凰主赴死之心如此堅決,就算真的能讓凰主復活,又能如何呢?
「事情過去了這麼久,現在回過頭去想想,其實凰主說得沒錯,我的確過於固執了,正因為這份固執,讓我無法真正感同身受地體會到凰主內心的悲苦與絕望,也讓我忽視了對你應有的關心與教導。你會犯下這樣的錯誤,我也有養育失職之處。」
幽鏡怔怔望著鳳輔,這番剖白讓他心中歡喜卻又不知所措。一直以來他心中只想著如何復仇,如何請求鳳輔的原諒,卻從來不曾想過,自己一旦卸下了罪人的包袱之後,又該如何自處。
鳳輔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茫然,輕輕將幽鏡攬入懷中,拍了拍他的背道:「鏡兒,既然我已經放下了對初雲國的執著,你也放下對的仇恨吧,我們一起入輪迴,也許來世……我們還能再相見。」
幽鏡鼻尖泛酸,下巴抵在鳳輔的肩膀上,低聲問道:「鳳輔大人,如果還有來世,我……我可以不做您的晚輩嗎?」
鳳輔輕輕笑了一下:「不做晚輩,你想做什麼呢?」
「我希望能做您的……您的愛人。」幽鏡像個羞澀的孩子般,支支吾吾地說出了自己心底深埋已久的願望,隨即他又掩飾著改口,「就算做不了愛人,做朋友也好,能和鳳輔大人成為肝膽相照的好朋友,我也很滿足了。」
鳳輔歎了口氣,放開幽鏡注視著他:「凰主總是說我這個人性子淡泊,不懂情愛。她說得沒錯,我的確對情感之事不太擅長,否則也不會一直對你的心思毫不知情。
「但是鏡兒,我答應你,如果還有下一世,如果我們還有緣分能再相見,不論是朋友還是戀人,我都願意和你一起去嘗試看看。我也想體會一下,那種令凰主不論過去多少年都無法忘懷的深入骨髓的愛戀,究竟是怎樣一種滋味。」
幽鏡一聽這話,興奮地兩頰泛紅,他忙伸出手道:「鳳輔大人,您可要說話算話!」
「我什麼時候對你食言過呢?」鳳輔笑著握了握他的手。
蘇澤見他們二人大有相攜而去的意思,不得不插嘴道:「鳳輔大人,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有事想請您幫忙。」
鳳輔彬彬有禮地道:「你請說。」
蘇澤將自己尋找火鳳鳴石的緣由,以及被封在大理城南門上的兩隻白鶴的事情敘述了一番。
幽鏡驚訝道:「怪不得我後來一直沒能找到他們,原來他們竟遇到了這等事情。」
鳳輔卻有些意外地望著蘇澤:「你想要尋找大曜神宮?」
「是的,只有找到大曜神宮,才能搞清楚大曜文明發展與消亡的始末。」蘇澤目光堅定地道:「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鳳輔眼中神色幽然:「老實說,我至今不能明白,向來與我們初雲井水不犯河水的大曜人,為何會突然對我們兵戈相向。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和你一同去尋找歷史的真相,但是如今我這樣的靈識狀態,是沒辦法實現這個願望了。」
他頓了頓,凝眉沉思了片刻,又道:「至於那兩隻白鶴的事情,這倒不難解決。鏡兒手裡還有半支鳳冠,用這半支鳳冠幫助那兩隻白鶴破除封印,防止肉身腐爛,還是有些功效的。」
幽鏡「咦」了一聲,好奇問道:「怎麼半支鳳冠也照樣可以使用麼?我還以為剩下一半就無用了呢。」
鳳輔道:「用鳳冠製作成萬鳳香,不同的劑量達到的效果各不相同。凰主涅重生,需要恢復肌體、靈力和記憶,所以需要一整支萬鳳香才可以,但是如果只是滿足其中一個條件的話,未必需要一整支鳳冠的劑量。」
鳳輔說話間,幽鏡已經乖乖將那半支鳳冠交了出來。
蘇澤手中握著鳳冠,心中忽然一動,拉著鳳輔道:「鳳輔大人,麻煩借一步說話。」
花嫁狐疑地看了蘇澤一眼,不明白這傢伙是要搞什麼玄虛。
蘇澤引著鳳輔走到一旁,壓低聲音道:「鳳輔大人,自從上次我和陳希揚進入了你所設下的那個幻境之後,陳希揚就開始變得怪怪的了。」
他說著,偷偷指了指一旁正在與幽鏡閒聊的花嫁:「你也看到了,現在他體內好像同時存在著兩種人格,一會是陳希揚,一會是花嫁,而且有的時候性格變得更奇怪,陳希揚不像陳希揚,花嫁不像花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是因為在幻境中吸入了那種殘留的香味所留下的後遺症?」
鳳輔沉思了片刻,點頭道:「也是有這種可能的。我之前說過,因為萬鳳香劑量不同,所產生的效果也不同。當初你們身處幻境,或許就是因為吸入了殘留的萬鳳香,激活了陳希揚前世的記憶。其中端木花嫁這段記憶所含的執念最重,這種執念所造成的後果,就是副人格反客為主地壓制住了主人格的陳希揚。
「而你方才說,他有時候性格變得很古怪,既不像陳希揚,也不像花嫁,那是因為陳希揚在此之前經歷過無數次輪迴,每一世的記憶都或多或少地被激活了,只不過這些記憶相比主副兩大人格來說,實在有些微不足道,但它們又的確是存在的,所以會在兩大人格轉換的間隙中偶爾表現出一些不太成熟的人格特徵,從而導致了這段時間陳希揚性格的古怪多變。」
蘇澤怔怔聽完他的解釋,脫口問道:「那我呢,當時我也在幻境中,而且比陳希揚更早聞到了萬鳳香的味道,為什麼我沒有出現人格混亂呢?」
鳳輔也覺得有些疑惑:「這就有些奇怪了,會發生你這種情況的,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你對萬鳳香有較強的抗體,所以微弱的香氣無法輕易激活你前世的記憶;另一種可能,就是你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前世的記憶可以被激活的。」
蘇澤一怔,這才恍然大悟。他記得之前陳希揚對他說過,他的前世除了皇甫風音之外,其餘幾世都是在下三道輪迴,能夠再度轉世為人,這還是頭一遭。
如果以上三道作為記憶體來說的話,除了他這一世之外,就只剩下皇甫風音那一世了。而風音的記憶全都被他封印在自己的一魂一魄中,自己所謂的前世記憶,還真是乾淨得十分徹底。
想明白這一環之後,蘇澤又問道:「那陳希揚的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呢?會不會留下什麼不好的後遺症?」
「這個不好說,那些零散的人格倒不足為患,主要是端木花嫁記憶中執念太重,如果主副兩大人格之間互不相讓,長期爭奪主控權的話,可能會導致兩種結果,一種是其中一個人格完全壓制住另一個人格,讓他永世不得翻身;另一種結果就是,兩種人格在角逐過程中兩敗俱傷,最後導致精神分裂,完全失去自主意識。」
蘇澤嚇了一跳:「演變成後一種結果的可能性大不大?」
鳳輔搖了搖頭:「可能性不會小。陳希揚的性格,從本質上來說,是所有輪迴轉世中最貼近花嫁的一個,就好比左手與右手的戰爭,你認為那一方會獲勝?」
他見蘇澤一臉愁苦,急得團團轉,不由笑了起來:「其實你也不必如此著急,後果聽起來雖然比較嚴重,但這也不是毫無解決之道。」
蘇澤眼睛一亮:「你有什麼辦法,快指點我一下!」
「關鍵還是在萬鳳香的劑量。」鳳輔解釋道,「因為當時陳希揚吸入的萬鳳香劑量太少,僅僅只是激活了他前世的記憶,卻不足以使各種人格實現相互重組、融合。如果能讓他補入足夠劑量的萬鳳香,促使人格間的融合,就能消除眼下主副人格互相傾軋的後遺症了。」
蘇澤聽得躍躍欲試,問道:「幽鏡手中那半支鳳冠,用來治療白鶴和陳希揚,劑量夠麼?」
「應該夠,」鳳輔點了點頭,「陳希揚需要的只是人格重組,而白鶴需要的是肌體再生,他們都只需要一部分劑量就可以了。」
鳳輔說著,在蘇澤眉心點了點,隨著一道靈光沒入他的皮膚,萬鳳香的製作方法直接以靈識的方式印入了蘇澤腦內。
只見鳳輔淡淡笑道:「你和陳希揚幫助我找到了鏡兒,這就算是我回贈給你們的謝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