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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燈火闌珊處(七) 文 / 林千尋

    此時,的目光緩緩掃過人群,最後落在幽鏡身上。、.他微微笑了起來,緩步朝幽鏡走去。

    「好兒子……」的手剛落在幽鏡的肩膀上,忽見幽鏡猛地刺出一把匕首,朝他胸口刺去。

    立即雙足輕點,輕鬆避過。幽鏡手中匕首一閃,瞬間又變成了長槍,再度刺出。

    一邊閃避一邊撫掌笑道:「沒想到這虛實變換之術,你也使得不錯。」

    但是幽鏡卻根本無心聽他調笑,他雙眼中帶著仇恨的血絲,盯著的目光,彷彿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

    摸了摸鼻子,安撫道:「兒子,別激動,你聽我說……」

    但是幽鏡已經收起了武器,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現在的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記著,總有一天,我會回來取你性命。」

    說罷,他轉身急速遁去。

    隊伍的首領低聲請教:「先生,要追麼?」

    「不必了,」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不過是個小娃子罷了,成不了什麼氣候。」

    畫面暗了下去。這之後的場景,便如同流水賬一般迅速劃過。

    大曜人的軍隊迅速佔領初雲國都城之後,與天龍怨靈周旋了一段時間,終於將天龍怨靈徹底消滅。

    而幽鏡則在這段時間裡,輾轉找到了鳳輔家族所在的封地,自稱是鳳輔身邊的侍衛,並以鳳輔的工作印信火鳳鳴石作為憑據,順利取得了鳳凰家族族長的信任。

    幽鏡從族長那裡求得了製作萬鳳香的方法,便又帶著鳳冠偷偷潛回龍頭山。但是迎接他的,卻是龍頭山上一片凰宮廢墟。

    大曜人在佔領都城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龍頭山上的凰宮付之一炬,而凰主和鳳輔的屍身,也被毀得一乾二淨。

    一切希望全都化作了泡影,幽鏡在廢墟之上悵然而立,欲哭無淚。他心中對和大曜人的憎恨,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他對著夜空指天發誓,不殺報仇,他死不瞑目。

    他再度回到鳳輔的封地,將這個噩耗告知了家族中的族長,同時呈上了火鳳鳴石,集結了整個家族的力量,打著鳳輔遺族的旗號,很快在初雲各地掀起了除寇護國的狂潮,向都城的大曜軍隊反撲而去。

    但初雲國臨時集結起來的護**隊,在大曜人訓練有素的鐵騎之下顯得那麼不堪一擊,再加上大曜首領身旁有那位深不可測的軍師坐陣,為大曜軍隊出謀劃策,戰火持續不到一個月,便被大曜人以平鋪掃蕩之勢迅速撲滅。

    護**傷亡慘重,幾位主力大將都在戰爭中犧牲了,幽鏡自己也在與的一次正面對決中負傷慘敗,懷中所藏的鳳冠也被趁亂扯去了一半。

    他護著火鳳鳴石和剩下那半支鳳冠,咬牙突出重圍,將火鳳鳴石交託給兩隻白鶴保管,自己則帶著半支鳳冠回到鳳輔的封地,尋了一處荒無人煙之地,藏匿了起來。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提升自己的靈能力,等候機會報仇。

    他一個人默默地養傷,默默地修煉自己的靈力,當他感到自己能再度與一較高下時,他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早已是大曜人的天下,他們在九玄大陸上建立了統一政權的大曜帝國,坐在皇位上的帝王也不知換了幾代。

    而當初為他們的開國皇帝出謀劃策的那位軍師,則早在建國之初祖皇帝論功行賞之時便消失無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他獨自走遍了九玄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尋訪著的下落,卻毫無所獲。最後,他只能黯然回到這僻靜之處,默默守著鳳輔的石像恍然度日,實在無聊的時候,他便在石壁上繪畫,希望能將初雲國滅亡的過程記錄下來,讓自己不至於在漫長的歲月中遺忘了仇恨,遺忘了自己復仇的使命。

    花嫁從幽鏡的記憶洪流中退了出來,目光傷感地望著幽鏡。

    他能深切地感受到幽鏡內心的悲痛與負疚,同時,他也能感受到幽鏡心中驅之不去的恨。

    他轉頭望向那座石像,問道:「這是你根據鳳輔容貌所刻的?」

    幽鏡也望向石像,臉上微微露出得意之色:「是啊,我心目中的鳳輔大人,永遠都這麼儒雅,高潔,不染風塵。就算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也絲毫不能動搖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花嫁沉默了良久,問道:「說吧,你想托我幫你了卻什麼心願。」

    「我想拜託你,將我的遺體帶回都城去,面部朝下葬在龍頭山腳下。」幽鏡說著,指向遠處。

    花嫁和蘇澤循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才發現煙霧繚繞之中,隱約現出一副骸骨。那骸骨仰面躺在石板之上,看起來像是自願躺在其上靜靜等待死亡。

    蘇澤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那骸骨有什麼猙獰之處,而是眼前幽鏡的身體實體化得過於真實,以至於他一直以為幽鏡仍活著。他自從開啟鬼眼之後,接觸靈體無數,活人與死靈,他大部分還是能分辨得出的,但是幽鏡的靈體卻真實得令人不可思議。

    幽鏡似乎看出了蘇澤的疑惑,苦笑了一下:「其實當時在護國之戰中被重傷後,我便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我找了這處僻靜地方,一則是為了藏匿那半支萬鳳香,以免被找到據為己有,一則,也是為了讓自己死後不被人打攪。

    「只是我沒有想到,當日我在龍頭山廢墟之上發下的毒誓竟能成真,雖然身體已經壞死,但我靈體卻依然能獨立存在,並且隨著心中復仇執念日積月累地滋長,我的靈體也變得越來越真實,有的時候,甚至連我自己都懷疑,我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但是我知道,這只是我誓言未了的證據罷了。我只有完成復仇夙願,才能進入輪迴。所以我從心底感謝上蒼,讓我能以靈體之態存活至今,只要一日未找到,我便一日不如輪迴。」

    花嫁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他凝眉望向幽鏡:「你剛才說,面部朝下葬在龍頭山下?那可是罪人請求寬恕的葬法。」

    「沒錯,」幽鏡垂下頭道,「對於鳳輔大人,對於整個初雲來說,我不就是一切災難的根源麼,能以罪人之姿回歸故里,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了。」

    花嫁依然蹙著眉,說道:「有一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

    「什麼事?」

    「之前陳希揚與蘇澤曾在龍頭山,也就是現在的寶山石頭城上,跌入一處陷阱。」花嫁說著,看了蘇澤一眼。

    蘇澤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莫名其妙地看了花嫁一眼。

    只聽花嫁繼續道:「那處陷阱,根據地理位置判斷,應該位於原來的凰宮下方。想來鳳輔死去之後,魂魄並未立即散去,他用自己最後一點靈力,在凰宮廢墟之下設了一道機關密室,並在密室中留下訊息,提示後人尋找你的下落。」

    幽鏡一聽這話,身子猛地震了一下,顫聲道:「鳳輔大人……他說、說尋找我?」

    花嫁點了點頭:「陳希揚在那處密室中搜集了一點鳳輔殘留的靈識,也許對你會有用處。」

    蘇澤聽了很是驚奇:「咦,陳希揚什麼時候搜集的靈識,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花嫁瞥了蘇澤一眼:「就在你失血過多陷入昏睡的時候。」

    「咳……」想起當初自己為了逼陳希揚從花嫁手中奪回主控權,他冒險拿自己性命做賭的事情,蘇澤尷尬地咳了一聲,不再言語。

    花嫁於是從懷中掏出一隻水晶瓶,打開瓶蓋,將瓶口對準那石像。只見一縷淡淡的白色靈光自瓶中漸漸逸出,然後緩緩沒入石像之中。

    幽鏡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石像,生怕驚擾了什麼。他心中忐忑不安,如果鳳輔的靈識真的還存在,那麼鳳輔會對他說些什麼呢,會不會痛斥他當時糊塗犯下的罪孽,還是根本連看都不願看他一眼了?

    片刻之後,石像僵硬地移動了一下,發出「卡卡」的聲音,似乎在極力適應這具**的身體。

    然後,石像轉身面向幽鏡,默默注視了他半晌,才低低發出一聲歎息:「鏡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鳳輔大人!」幽鏡在聽見鳳輔聲音的瞬間,眼淚傾瀉而出,雙膝一屈便跪了下去,抱住石像的雙腿泣不成聲。

    此時,似乎是靈識發揮了作用,只見石像漸漸發生了變化,屬於人的面部五官開始變得立體真實了起來,接著是脖子、上身,最後是雙腿,完全呈現出了鳳輔在世時的模樣。

    鳳輔低下頭,伸手輕輕按了按幽鏡的發頂,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傷懷:「鏡兒,你這傻孩子,跪著做什麼,站起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幽鏡聽了這話,才擦乾眼淚乖乖站起身,卻低垂著雙眼,不敢正視鳳輔。

    鳳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笑道:「現在的鏡兒,似乎比我記憶中的模樣長高一些了。真是可惜,沒能守著看你長大成人。」

    幽鏡眼淚又要流出來了,但是他好歹將淚意逼了回去,同時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鳳輔一眼,心中十分疑惑,怎麼鳳輔看見他之後,連一句斥責的話都沒有呢?還是說,鳳輔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凰主涅失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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