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起初覺得這名字十分耳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隨即他想起來,在夢境中,似乎聽阿錯對皇甫尋說過,阿錯的親生父親,就是傳說中由世間諸惡之念歷經萬年逐漸凝聚煉化而成的異鬼,。
此時鳳輔已伸完懶腰離開了書桌,而書本還維持著原來的模樣,蘇澤知道在這個場景中,鳳輔是不會再回到書桌前了,於是他便毫無顧忌地挪到了原本鳳輔所在的位置上,仔細觀察那幅圖像。
可惜的是,這一頁中除了用簡筆畫勾勒出那異於常人的本體模樣,以及標注他名字的那個文字之外,再無其他任何內容。
蘇澤心急起來,就伸手想去翻頁,然後他就非常悲催地看著自己的手穿過畫冊,穿過書桌……
身後突然傳來動靜,蘇澤回過頭去看,發現陳希揚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正一手支撐著書壁緩緩站起身。因為腳踝處受了傷,他痛得輕輕皺了一下眉。
蘇澤大喜,忙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陳希揚,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陳希揚抬起頭,盯著蘇澤的臉看了一會,眼神有些茫然。
蘇澤被他古怪的目光盯得有點懵,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呃,我有哪裡不對勁麼?」
陳希揚伸手摸了摸蘇澤的鬢髮,低聲問道:「風音,你的頭髮,為什麼變短了……?」
「……」蘇澤被他一聲「風音」搞得差點瞬間石化。他面部僵硬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找回自己的聲音:「陳……陳希揚,你剛……剛才叫我什麼?」
「陳……希揚?」陳希揚歪了歪頭,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神色十分迷惘。
蘇澤心裡「咯登」了一聲,預感到大事不妙,忙雙手抓住陳希揚的肩膀用力晃了晃:「陳希揚,你睡糊塗了嗎?快清醒一點,我是蘇澤啊蘇澤!」
陳希揚在聽見「蘇澤」這個名字之後,眼中迷惘未褪,但原本望著他的那份親暱意味卻漸漸褪了下去。
「蘇澤?」他淡淡重複了一遍。
「是啊,我是蘇澤,想起來沒有?」
「原來你不是風音。」陳希揚面色漸冷,伸手拂開蘇澤搭在他肩膀上的兩隻手,腳下已經退開兩步,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用看著陌生人的目光打量著他:「你不是風音,那麼你是誰?」
「我……我都說了我是蘇澤了……」蘇澤很有一種抱頭撞牆的衝動,陳希揚究竟抽的哪門子風啊,居然一醒來就直接喊他「風音」,搞得好像他跟風音很熟一樣……
突然蘇澤腦中劃過一記電光,頓時全身僵住不動,腦海中漸漸浮現的一個猜測令他遍體生寒。
他再度望向陳希揚,用自己也無法抑制的顫抖聲音問道:「難道你是……是端木花嫁?」
「正是在下。」端木花嫁挑了挑眉,冷冷道,「看來你認識我,我卻不知道你是誰。你說你是蘇澤,蘇澤究竟是誰,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並且,我也從來不知道,這世界上居然還有一個人,同風音長得一模一樣。」
蘇澤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向後退了一步,神色十分淒楚。
雖然他經常在夢境中看著風音與花嫁怎麼怎麼滴,但在現實中從陳希揚口中聽到屬於花嫁風格的台詞,實在很有一種倒錯的感覺。這種倒錯感折磨得他快要發瘋。
端木花嫁似乎沒有耐心與他耗,皺眉道:「怎麼不說話?」
「如果我說,我是皇甫風音的轉世,你會信麼?」蘇澤逐漸鎮靜了下來,定定望著端木花嫁,既期待他能接受自己的解釋,又對自己的期待感到無望。
果然,端木花嫁皺了皺眉:「轉世,呵……真是笑話,風音又沒有死,何來轉世之說?」他說著,手臂一揚,手中金絲爻線已經揮了出來,瞬間纏住了蘇澤的脖子,「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招,否則我可不會饒你性命!」
蘇澤從小跟著陳希揚,對這金絲爻線的威力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了,當下他僵著脖子不敢動彈,臉上欲哭無淚:「端……端木大俠,你冷靜……冷靜……」
「你招是不招?」
「我招、我招還不行嗎?」蘇澤頓時很沒骨氣地舉起了雙手,「金絲爻線這玩意兒可鋒利著呢,你稍微一用力,我的腦袋可就要搬家了,所以你千萬悠著點,ok?」隨即又改了口,「可否?」
「金絲爻線?」端木花嫁似乎聽到一個很陌生的名字,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出手使用的這件武器,像看著一個十分古怪的東西一般,看著自己手中的金絲爻線,同時臉上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似乎想不通為什麼自己下意識揮出的不是劍,而是這從未見過的兵器。
蘇澤一看他這表情,也意識到其中的bug,夢境中端木花嫁的兵器中從未出現過金絲爻線,因為金絲爻線這玩意兒是他轉世成為陳希揚之後才擁有的祖傳法器。
剛開始他還以為陳希揚是被端木花嫁附體了,但若真是附體,就不會擁有屬於陳希揚的記憶,也就不可能自然而然地使出金絲爻線。
於是蘇澤大膽猜測,現在的陳希揚雖然不知什麼原因而被端木花嫁覆蓋了記憶,但還是有一部分屬於陳希揚的記憶殘留了下來,這金絲爻線就是證據!
有了這一層認知之後,蘇澤內心再度升起了希望,他開始快速轉動腦筋,企圖通過什麼方法激活陳希揚的記憶,讓眼前這個滿臉戾氣一看到他就喊打喊殺的端木花嫁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蘇澤腦瓜子轉了幾圈之後,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計劃,這個計劃十分冒險,但有句話說得好:不成功,便成仁。
如此打定主意之後,蘇澤咬了咬牙,突然側了側腦袋,往後一拉,脖子上立即被金絲爻線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
蘇澤摀住脖子一聲慘叫,便倒地暈了過去,只見他傷口處鮮血汩汩湧出,瞬間染紅了他的脖頸,然後蔓延至t恤的領子。
端木花嫁被他的舉動驚了一下,剛要走過去查看情況,目光觸及那刺目的鮮血,忽覺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極力翻騰,攪得他頭暈目眩,疼痛難忍。
他一時間也顧不得蘇澤了,撤了手中金絲爻線,痛苦地用雙手抱住頭部,漸漸躬下身來,雖然他因為好強而極力咬住下唇,但還是忍不住呻吟出聲。
幾秒鐘之後,疼痛感漸漸消失。他鬆開雙手,再度抬頭,看見倒在血泊中的蘇澤,面色大駭,撲上去將蘇澤的頭部托起來抱在懷裡,一疊聲地喚道:「蘇澤,蘇澤,你怎麼了?」
蘇澤緩緩睜開眼睛,面色蒼白地朝陳希揚笑了一下:「喂,你好歹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真的要失血致死了。」
「你……少說廢話,別……別動,我想辦法……想辦法……」陳希揚見他脖子上的大動脈被割傷,早已嚇得六神無主,連自己應該做什麼緊急救助措施都給忘了,大腦中一片空白。
蘇澤見他慌成這樣,有點無奈,同時又有點小得意,覺得自己這點血總算沒有白流。他指了指自己的褲袋:「海龍珠……藏在那裡。」
陳希揚怔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海龍珠擁有控制和治癒兩大功效,其中控制術必須由海龍神親自操控才能生效,而這治癒術,則沒有這一限制,之前在通往千代遺址的郵輪上,他就曾經親眼看見小銀蛟示範過。
意識到這一點,陳希揚立即取出海龍珠,憑著記憶裡小銀蛟的操作方式,將海龍珠放在蘇澤脖子的傷口處捂了一會,那道口子很快止了血,同時傷口漸漸變小、變淺,直至消失不見。
陳希揚鬆了一口氣,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還有些心有餘悸。
蘇澤雖然臉色還十分蒼白,但至少已經性命無憂,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染紅了半身的t恤,嘖嘖搖頭:「這麼多血浪費了,真可惜。」
他不說還好,一說陳希揚便來氣,往蘇澤後腦上便是一掌:「你也知道流了這麼多血很可惜嗎?既然如此你還這麼不要命地折騰自己,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哎喲哎喲,」蘇澤大聲叫喚,「陳希揚你下手輕點,我現在極度貧血,腦袋還暈著呢,你下手這麼重是想謀殺啊?」
陳希揚經他一提醒,果然不敢再對他施以暴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還……還暈不?」
「暈啊,很暈啊,看什麼東西都在轉,我快要不省人事了!」蘇澤一邊嚷著一邊往陳希揚懷裡鑽。
陳希揚抽了抽嘴角,這小子明顯裝的成分比較多,快要不省人事的人居然還能準確無誤地鑽到他懷裡來,這不是欠抽是什麼?
眼見蘇澤得了便宜還賣乖,趁機將腦袋枕在自己兩腿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賴著不動,陳希揚暗地裡捏了捏拳頭,強忍下揍他的衝動,心裡一個勁說服自己,千萬不要跟一個傷患一般見識。
蘇澤見詭計得逞,十分愜意地閉上了眼睛,貪婪地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與寧靜。
陳希揚低頭凝視著蘇澤的側臉,腦中漸漸冷靜下來,腦海中關於剛才那一幕的記憶才漸漸浮現出來。
他躊躇半晌,才開口問道:「蘇澤,我剛才……是不是很不對勁。」
「剛才的那個人不是你,出手傷我的人也不是你,所以你不用介意。」蘇澤閉著眼睛回答得很流暢,彷彿早就等著陳希揚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