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月鶴勝券在握的挑釁,月剎只是冷笑:「你說老族長是被我毒殺的,我倒認為,老族長是被你毒殺的才對.你強迫老族長將族長之位傳於你,老族長不答應,你一怒之下便將老族長殺害了,還將你的罪行嫁禍給我,混淆大家的視線。」
月鶴面色鐵青地指著他道:「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我血口噴人,就讓這幽藍劍來判斷吧。」月剎說著,拔劍出鞘。
月鶴頓時後退一步:「月剎,你想做什麼?我警告你,濮陽家族各位長老都在,你可別以為有了幽藍劍就可以為所欲為!」
「既然各位長老都在,」月剎說著,轉向了人群中的一位長老,「南橋長老是一脈單傳的鑄劍大師,這把幽藍劍,當初便是出自南橋長老之手,我說得沒錯吧?」
南橋長老頷首道:「不錯。」
「那便請南橋長老親自鑒定一下,這幽藍劍可是真品?」
南橋長老上前一步,接過月剎手中長劍,仔細看了看,點頭道:「是真的幽藍劍沒錯。」
月鶴瞇起眼看著月剎,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月剎又問:「每一把辟邪劍,對邪穢之物都非常敏感,這幽藍劍既是真品,也應該具備這一種功能吧?」
南橋長老道:「這是自然。」
「這幽藍劍,當初是老族長親手賜於我的,它對老族長的氣息應該十分熟悉才對。如果是我毒殺了老族長,老族長的怨氣多少會依附於我身,幽藍又怎會辨識不出呢?」
南橋長老思索了片刻,喃喃道:「說得有理……」
月鶴忙道:「他是幽藍劍的主人,幽藍劍又怎會背叛自己的主人?」
南橋長老鎖眉不語,雖說每一把辟邪劍對邪穢之物的反應是非常真實的,但這幽藍劍畢竟已跟隨月剎多年,若月剎真對幽藍劍動了什麼手腳,卻確實很難說得清。
月剎望向月鶴,淡淡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讓你自己來試試吧。」
月鶴不解地問:「試什麼?」
「幽藍劍若感應到了怨氣,就鳴動。現在我懷疑你才是殺害老族長的兇手,如果你想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握住這把劍吧。」
月鶴狐疑地看了看月剎,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劍,有些猶豫。
月剎笑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這把劍麼,怎麼現在反倒不敢碰了?莫非你心裡有鬼?」
「誰說我怕了?」月鶴一梗脖子,衝上前一把奪過幽藍劍,「我濮陽月鶴行得端坐得正……」
他話沒說完,幽藍劍已經顫動著鳴叫了起來,月鶴嚇得一撒手,將幽藍劍拋在了地上。
在場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月鶴呆呆看著劍怔了片刻,突然大叫起來:「陰謀,這是月剎的陰謀!」
但眾人竊竊私語,全都對著月鶴指指點點,眼裡是明顯的不信任。
月鶴急了:「你們別被他騙了,這幽藍劍絕對是假的!」
南橋長老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解釋道:「這幽藍劍是真的沒錯,只不過……」
「撒謊!你們都在撒謊!」月鶴開始歇斯底里,「我怎麼可能會是殺害老族長的兇手?老族長死後,我連他的身子都不曾碰過,就連毒藥也是讓仵作……」
他話說一半,意識到不對,立即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所謂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來了。
南橋長老離他最近,自是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滿臉震驚地道:「你說什麼?老族長身上的毒藥,是仵作搞的鬼?」
另一位長老追問道:「難道說,老族長真的不是被毒死的?他體內的毒是仵作事後抹上去的?」
月鶴知道自己一時口快犯下大錯,蒼白著一張臉,訥訥說不出話來。
月剎收起幽藍劍,笑道:「月鶴,其實剛才我有句話忘了提醒你。幽藍劍在識別出異樣的時候都會鳴動,邪穢的東西會讓它鳴動,死靈的怨氣會讓它鳴動,血腥之災會讓它鳴動,就連除主人以外的人碰了它,也會使它鳴動。只不過每一次鳴動所代表的含義,只有它的主人才聽得出來罷了。」
言下之意,剛才幽藍劍之所以鳴動,只不過是被月剎之外的人握在手裡,傲嬌地發了一下小脾氣罷了。
「你!」終於明白自己中了圈套的月鶴,狠狠瞪向月剎,一臉猙獰的表情,正要撲上去撕咬他,卻被幾名濮陽弟子及時制住了。
幾位長老對月鶴的所作所為失望之極,揮了揮手命人將他押了下去。
而親手將幽藍劍鑄造出來的南橋長老,自然明白其中緣由,當時月鶴若肯耐心聽他解釋原委,也不至於中了圈套,但也正因為他來不及說,才使一樁冤案沉冤得雪。南橋看向月剎的表情,十分複雜。
「如果說,老族長不是被毒死的,那究竟是……」南橋長老的態度已經和緩了許多。
月剎這才漸漸露出悲傷的神色,低聲道:「原本我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那天晚上老族長對我囑咐了一些話,聽著有交代遺言的意思,但我著實想不到他老人家會去得這麼快。後來月鶴一口咬定是我毒死了老族長,我自然也就認為下毒之人是月鶴,所以剛才才會故意設局試他,但聽他的意思,應該是在老族長去世之後才抹毒製造了假象。」
南橋長老長歎一聲:「但願如此,希望老族長走的時候沒有遺憾。」
此時其他幾位長老也陸續圍了上來,一起向月剎行參拜禮。月剎剛奪回族長之位,正忙著應付族內眾人的巴結奉承,並未發現混在人群中的三個同伴。
真假族長的鬧劇已經落下帷幕,前來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還留在原地的,除了濮陽家族的人,就只剩下站在遠處的皇甫尋和阿錯了。
阿錯四處看了看,奇怪地喃喃自語:「雪烙呢,他跑去哪裡了?」
皇甫尋指了指來時的方向:「那個背影好像有點像……」
「那傢伙,怎麼溜得這麼快?」阿錯說著便追了上去,一手拍在對方肩膀上,把雪烙嚇得一個激靈。
「原來是阿錯啊。」雪烙猛地回過頭,當看清是阿錯和皇甫尋時,才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臉上還殘留著受到驚嚇的痕跡。
阿錯皺起了眉:「喂,我不過是輕輕拍了你一下而已,有必要嚇成這樣嗎?」
「哦……」雪烙顯得心事重重,答非所問地敷衍了一聲。
阿錯瞇起眼睛看著他:「雪烙,月剎如願奪回了族長之位,你好像看上去一點也不開心嘛。」
「哪有,我很替他開心啊,呵呵,呵呵呵。」雪烙乾巴巴地笑了幾聲,然後自己也覺得笑起來有點假,於是訕訕閉上了嘴巴。
這一點也不像雪烙的性格。阿錯和皇甫尋默默交換了一下眼神,如果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雪烙,一定會在月剎成功設計套住月鶴的那一瞬間,不管不顧地歡呼著衝出人群撲上去給月剎一個大大的熊抱。
但事實上,雪烙卻在第一時間混在人群裡溜了,這急匆匆轉身就走的模樣,看起來好像是害怕被月剎看到。
阿錯望著雪烙的眼神逐漸嚴肅了起來:「雪烙,你是不是藏了什麼心事?」
「嗯?心事?沒有啊,我能有什麼心事,哈哈……」
「……雪烙,你又開始假笑了。」阿錯面無表情地揭穿他。
雪烙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
阿錯問道:「有什麼事情不能跟我們說的嗎?」
雪烙低著頭沒說話。
皇甫尋覺得被阿錯追問著的雪烙有點可憐,於是為雪烙解圍:「可能有些重要的事情,一時不方便說吧。」皇甫尋暗地裡沖阿錯眨眨眼睛,「那就等雪烙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們好了。」
阿錯接收到皇甫尋傳遞過來的勸阻之意,只能緩和了語氣道:「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但是你要記得,不論你遇到了什麼困難,我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支持你的。」
雪烙感激地看了兩人一眼,眼中卻沒有升起多少希望有些事情,不是靠朋友的支持就能解決的。
三人回到自己的帳篷中,雪烙一言不發便躺下睡了,但是從他不太平穩的氣息中可以聽出,雪烙並未真正睡著。
受到雪烙低落情緒的影響,皇甫尋和阿錯兩個人也顯得有些落落寡歡,他們並排躺在墊子上,互相握著對方的手,各想各的心事。
亥時之後,帳篷外傳來一聲輕叩。
雪烙猛地坐了起來那是月剎留給他們的會面暗號。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另一邊皇甫尋和阿錯的反應,卻見他們兩人側著身子,面對面挨著一動不動,看起來似乎睡得很沉。
雪烙屏住氣息,躡手躡腳地鑽出了帳篷,腳跟還沒站穩,便被一隻手拉進了陰影處。
他下意識地張口驚呼,卻被對方先一步摀住了嘴巴。
「是我。」月剎的聲音響在他耳畔,熾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頰,雪烙渾身一個激靈,心跳驟然快了好幾個頻率。
月剎見雪烙安靜了下來,便順勢將他摟進懷裡,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雪烙,我很想你。」語氣中帶著一絲撒嬌的成分,以及如願以償的喟歎。
雪烙一動不動地任他抱著,全身緊繃,沒有說話。
月剎似乎察覺到了雪烙的異常,低下頭來,藉著昏暗的星光打量著他:「雪烙,你怎麼了?」
「沒……」雪烙一開口,聲音便有些發顫,他只能立即閉上了嘴巴。
「你很冷嗎?」月剎皺了皺眉,又將他抱得緊了一些。
雪烙沒有吭聲,僵直的身體並未因此而有所舒緩。月剎有些茫然,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兩人沉默了半晌,月剎才自嘲地輕笑了一聲:「以前總覺得你話太多,想讓你閉嘴,又不忍心打擊你的熱情。現在你突然變得這麼寡言少語,我反而有些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