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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皇甫風音(五) 文 / 林千尋

    鐵門之外,溫之臨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坐倒在地上,一手捂著胸口,不斷喘著氣.

    紀玖終於發現了溫之臨的不對勁,走過來問道:「溫師兄,你沒事吧?」

    「沒事。」溫之臨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我只是……身體不太好,你離我遠一點兒。」

    紀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有些尷尬地收了回去。

    紀玖入盜門時間比較晚,與溫之臨的同門情誼不長,但他聽其他師兄說過,盜門弟子中,最得師傅真傳的就是大弟子溫之臨,尤其是看墓點穴的手法,簡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師傅甚至有過將衣缽傳於他的想法。但是後來不知因為什麼緣故,溫之臨與師傅大吵了一架,帶著穆順離開了盜門。他的離去,一直是師傅心頭的隱痛。

    因此,紀玖對溫之臨的感情比較複雜,他和駱柒一樣,一方面暗暗崇拜這位大師兄,一方面又謹記師門教誨,與這位叛出了師門的大師兄保持一定的距離。

    剛才他見溫之臨身體不適,也是想著既然曾經是同門師兄弟,互相照應也是應當的,不料卻在溫之臨那裡碰了個軟釘子,心裡賭起氣來,一言不發地走到一旁坐了下來,心裡想著:好心沒好報,我再理你就是白癡。

    符寧止見溫之臨喘得厲害,俯下身來細細一看,發現溫之臨印堂之處隱隱有一股黑氣逸了出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他二話不說,將自己右手中指咬破,然後按在溫之臨印堂之處,鮮血滴落在溫之臨的肌膚上,很快便滲了進去。黑氣在符寧止指尖掙扎著繞了幾圈,又被強行逼了下去。

    片刻之後,溫之臨的臉色稍微有所好轉,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下來。他看了符寧止一眼,點了點頭道:「多謝了。」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符寧止神色淡然,說話的語氣也聽不出絲毫情緒,「下一次,我不能保證還能這麼順利地把他逼回去,不如……」

    「不行!」溫之臨似乎已經猜到了符寧止想說什麼,用力搖了搖頭,「不能這樣放任他不管,我答應過他,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跟他在一起,永遠不會丟下他的。」

    「那是你們之前的約定,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他已經被……」符寧止話說一半,楊臣修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沒用的。」楊臣修無奈地聳了聳肩,「我曾經勸過他很多次了,他一直不肯聽。你越是勸他,他便越固執,還是算了。」

    符寧止見楊臣修如此說,便又恢復到淡漠的表情,站起身道:「既然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也無權干涉。但是有些事情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用自己的凡人之軀壓制他,就算囚得了一時,終有一刻會被他反噬,到時候你們兩個倒是真的『永遠在一起』了。」

    蘇澤怔怔望著棺內那一疊衣物,想像著風音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

    麝香百合似乎看懂了他心思,問道:「你想見他麼?」

    這對蘇澤來說不啻為意外的驚喜:「我能看見他嗎?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他。」

    「原本是可以見到的,但是尊主僅靠一魂一魄支撐至今,已是非常不易,他為了喚醒你前世的記憶,將靈識滲入你的體內,這又耗損了他大部分元神,所以此刻已經陷入了沉睡。」

    「他什麼時候能甦醒?」

    「這個奴婢不知。這麼多年來,尊主時常無規律地陷入沉睡,短則幾日,長則幾百年。」麝香百合頓了頓,問道:「你如果想現在見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

    「用你的魂魄,去喚醒他。」麝香百合話音未落,突然張開巨大的花瓣,朝蘇澤撲了過去。

    蘇澤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隨即被石階絆了一下,側身栽倒在地,一抬頭,便見麝香百合的花蕊已經完全張開,彷彿一張血盆大口,要將他吞入腹中。

    「救……」蘇澤本能地喊了出來,緊緊閉上了眼睛。

    千鈞一髮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蘇澤睜開眼睛,看見陳希揚不知何時負手擋在他面前,指尖還纏繞著帶著血光的金色爻線。

    麝香百合被震出幾米遠,巨大的花瓣被爻線切割得七零八落,花蕊迅速枯萎灰敗,一個半透明的女子靈體從中滾落下來。

    「繁……茜?」蘇澤定睛一看,那靈女正是夢境中那個陪伴在風音身邊的侍女繁茜,只是比印象中看上去稍微年長了一些。之前繁茜說自己將靈體寄宿在百合之內,看來此話不假。

    陳希揚冷冷看著地上的靈女:「我說過的吧,如果蘇澤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會讓你們全部陪葬,我並不是在開玩笑。所以你也最好不要觸犯我的忍耐底線!」

    繁茜脫離了寄宿體,靈體變得異常虛弱,臉色蒼白,趴在地上掙扎了半晌,還是沒能站起來。

    「陳希揚……」蘇澤話沒說出口,便被陳希揚狠狠瞪了一眼:「你也最好閉嘴,收起你那多餘的仁慈心。剛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就被這妖物果腹了。如果你再敢為這妖物求一句情,我便從此不再管你死活!」

    蘇澤立即把嘴巴閉上了。盛怒的陳希揚他不是沒有見過,但是拿絕交做要挾這種事情,以前不都是自己耍著玩的麼,什麼時候被陳希揚學去了?

    繁茜躺在地上發出淒涼的笑聲:「尊主,尊主,您睜開眼睛看一看,您視之比生命還重要的承諾,那人卻棄如草芥。尊主,奴婢不甘心,奴婢不甘心啊!」

    整個空間中的氣流彷彿突然凝結了一般,陳希揚和蘇澤同時感到呼吸一窒,當他們透過氣來時,發現空間裂開了一道縫,一個寬袍銀髮的男子緩步走了出來,他的身體和繁茜一樣,呈現半透明狀態,彷彿風一吹便會化作煙塵消散。

    陳希揚在看到那男子的容貌時,心律突然變得不受控制,此人便是他在姜啟靈識中見到的,那個有著與蘇澤如出一轍的五官,眉心一點紫紅硃砂的男子。

    心跳聲清晰可聞,不知是恐懼還是興奮,陳希揚故作鎮定,不動聲色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告訴自己一定要沉著,不可自亂分寸。

    身旁蘇澤安靜得有些過分,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蘇澤,發現蘇澤的臉上竟不見絲毫訝異之色,望著對方的神情十分專注,並隱約透著一絲悲楚這樣的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陳希揚暗自擰起了眉。

    然而下一刻,蘇澤說出的話更是讓他大吃一驚。只聽蘇澤低聲問道:「風音……你是風音麼?」

    「是我。」那男子淡淡看向蘇澤,眼神平靜柔和,卻又空茫悠遠,彷彿望過了數千年的時空。

    「原來,你長大之後是這個樣子的啊……」蘇澤喃喃自語,似乎有些如釋重負,又有些茫然若失。

    他想知道那之後花嫁的生死,想知道風音後來是如何舐舔悲傷,想知道芒宿國為什麼會走向滅亡、神木峰為什麼會落敗成塚……想問的太多,反而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皇甫風音向前走了幾步,在即將接近蘇澤的那一刻,陳希揚迅速擋在了蘇澤的面前,全身戒備地瞪著皇甫風音,指尖金色爻線又開始旋轉,發出「茲茲」聲響,彷彿一條極度護犢且隨時會攻擊人的毒蛇。

    皇甫風音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陳希揚的臉上,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花嫁……」他伸出手,似乎想觸碰陳希揚的髮絲,卻被後者敏銳地閃開了。

    「花嫁呵。」皇甫風音沒有著惱,反而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看你這樣不顧生死地護著他,我還真是……又欣慰,又嫉妒呢。」

    蘇澤見陳希揚臉上敵意太盛,想起兩人前世今生的淵源,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尷尬,輕輕拍了拍陳希揚的肩膀,勸道:「陳希揚,別這樣,他怎麼說也是我的前世呢。」

    陳希揚皺了皺眉,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蘇澤:「前世?」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這件事的,現在還有點消化不良。」蘇澤說著,露出一臉「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的表情。

    陳希揚看了看蘇澤,又看了看風音,從兩人毫無二致的面容來看,前世今生這種說法似乎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並且對於蘇澤在地宮中的金手指狀態也給出了很好的解釋。但是!

    「既然是前世,就更不應該欺負後世不是麼?剛才那妖物三番兩次要陷害蘇澤,」陳希揚指了指一旁的繁茜,「說什麼要用他的魂魄換她家尊主的魂魄,這總是不爭的事實吧?」

    「沒錯,的確是我吩咐她這麼做的。」皇甫風音大大方方點頭承認,「蘇澤體內尚缺一魂一魄,而這一魂一魄便在我這裡。只有我們二人合而為一,才是完整的魂魄。」

    陳希揚狐疑地看著他:「只是這樣?」

    皇甫風音失笑:「不然呢?」

    陳希揚瞇了瞇眼:「如果你們兩者合而為一,主體意識會是誰,你還是蘇澤?」

    皇甫風音怔了怔,似乎沒有料到陳希揚會問出如此犀利的問題。他斂起神色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自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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