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紀玖和李思考師徒二人罵戰升級、圍觀群眾看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符寧止突然低聲道:「你們看!」
最先聽到他提醒的是站在他附近的楊臣修,楊臣修循著符寧止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那些被蘇澤踢得七倒八歪的石像,正在漸漸消解,其中一部分化作灰白色的煙霧裊裊上升,剩下那部分則化作石粉灑落在地……!
紀玖和李思考的爭吵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因為大家陸續都察覺到了這些石像的不對勁,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驚詫地看著這詭異的場面。
通道兩旁的一盞盞長明燈突然之間全部變亮了數倍,將整個通道照得如同白晝。通道的盡頭,烏黑色的兩扇鐵門緩緩開啟,彷彿在恭候眾人的大駕光臨。
眾人呆了半晌,李思考怔怔道:「這是在……邀請我們進去嗎?」
「該不會是請君入甕吧。」紀玖還心有餘悸。
陳希揚拍了拍蘇澤的肩膀,戲謔地道:「全民英雄,前邊開路去吧。」
蘇澤有些猶豫:「我怎麼覺得,這門後面透著一股子陰謀的味道……陳希揚,你說我們進去之後會不會有危險啊?」
陳希揚一臉嚴肅地擺手:「別擔心,如果遇到了危險,你只要用你的金手指一個勁地戳就可以了。」
「……」蘇澤無語了片刻,「拜託你別在這個時候拿我尋開心。」
陳希揚聳了聳肩。蘇澤自從醒來之後,無往不利的奇跡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陳希揚不止一次地懷疑,他的那個夢境,其實並不只是個夢這麼簡單,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關鍵聯繫。
雖然話說得沒心沒肺,但陳希揚畢竟還是不太放心真的拿蘇澤當開路先鋒,他招呼大家跟上,自己緊隨蘇澤之後,全神戒備著,防止蘇澤發生什麼意外。
突然,走在最後的聶臻放慢了腳步:「我好想聽到了守守的聲音。」
蘇澤驚喜地回頭:「怎麼,任庭守醒了嗎?」
聶臻看了看伏在自己肩膀上的任庭守毫無意識的側臉,搖了搖頭:「不是從他身體裡發出來的,而是……」他說著,環視了一下四周,臉上露出不太確定的表情。
此時陳希揚也注意到,古墓上空斷斷續續傳來任庭守微弱的聲音:「不要進來……有陷阱……不要……」
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麼外力打斷。
「守守!」聶臻擔心任庭守有危險,情緒變得十分激動,「守守你在哪裡?守守你說話啊!」
同樣聽見了聲音的符寧止指了指鐵門之內:「說什麼『不要進來』,他應該就在鐵門之內吧?」
聶臻經他提醒,瘋了似地朝鐵門的方向衝去。
「你別衝動。」陳希揚一把攔住了他,「剛才任庭守是在向我們示警,你這樣不管不顧地衝進去,豈不是正好中了敵人的埋伏?」
「但是守守現在有危險!」聶臻急得紅了雙眼,「他的魂魄被拘在什麼地方還不知道,剛才他話說一半便沒了下文,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不敢再說下去,不顧陳希揚的阻攔,背著任庭守的身體,快速朝鐵門內衝去。
「喂你……」陳希揚攔他不住,與蘇澤對視了一眼,各自歎了口氣,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身後眾人見他們往裡面跑,正猶豫著要不要跟進去,忽然看見鐵門開始有自動閉合的跡象。
紀玖急了,招呼大家趕快追上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還沒能跟進去,鐵門已經關得嚴嚴實實的了。
「喂,哪有這麼坑爹的事情啊!」紀玖敲打著鐵門發脾氣,結果拳頭砸在堅硬的鐵門上,痛得他齜牙咧嘴。
馬弈攸跑得氣喘吁吁,自我安慰道:「這鐵門裡面的東西肯定更邪門,我們還是在外面等吧,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面有沒有危險。」
楊臣修回頭看向身後的符寧止:「你怎麼看?」
符寧止一臉無所謂地攤了攤手:「我們擅自闖入人家家裡面,主人關了門卻沒有放狗咬人,已經算很客氣了。」
「你的意思是」楊臣修話說一半,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
溫之臨臉色陰沉地依牆而坐,不時地伸出右手輕拍自己的左胸,口中低聲呢喃:「別擔心,我會再想辦法的,別擔心……」
楊臣修轉眼看見溫之臨這副模樣,擰了擰眉,問道:「你還好吧?」
溫之臨抬頭看了楊臣修一眼,一張臉有些蒼白,他似乎想說什麼,但看了一旁的紀玖一眼,似乎有所顧忌,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
楊臣修也看了紀玖一眼,此刻紀玖還在跟李思考抱怨鐵門突然關閉的事情,於是他走到溫之臨身旁蹲了下來,低聲問道:「這件事,是不是非要打開墓主人的棺槨才能解決?」
溫之臨點了點頭:「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楊臣修沉默了片刻,回頭向符寧止招了招手。
符寧止默不作聲地走過來蹲下身子,楊臣修問道:「你有沒有辦法打開這道鐵門,不管用什麼方式。」
符寧止眼皮跳了跳:「會激怒沉睡的靈魂的。」
楊臣修挑了挑眉,冷笑一聲:「難道你還鬥不過他?我知道你早已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實力,但是在我面前,你還是不要有所隱瞞比較好。」
符寧止無聲地看了楊臣修一眼,眼眸中微微掀起一絲波瀾,很快又覆滅下去。他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我盡力而為。」
蘇澤與陳希揚追著聶臻跑了一段路,忽聽身後鐵門轟隆之聲,回過頭去,才發現鐵門又自動關閉了。
蘇澤傻了一下:「呃,他們沒有跟上來麼?」
「看樣子是。」
「那怎麼辦?」
「要不你去戳一下?說不定它就乖乖打開了呢。」陳希揚一逮著機會就調侃蘇澤的「金手指」。
「還是算了,可能他們留在外面更安全一點。」蘇澤說著,繼續去追聶臻。
憑著夢境中的記憶,蘇澤幾乎可以斷定,這裡就是芒宿國靈媒尊主的寢宮正殿了。任庭守的呼喚斷斷續續又出現了兩次,他們追尋著那聲音穿過正殿,直接向左側的偏殿奔去。
在拐過一道迴廊之後,他們漸漸收住了腳步,聶臻就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前方,怔怔望著偏殿正中央放置著的一具水晶棺材。
任庭守那半透明的魂魄此刻就被封在水晶棺內,只見他雙手交疊握於腹部,雙目微闔,面容恬靜,彷彿等待著王子的睡美人。
在水晶棺的上方,一株麝香百合的靈體懸浮在半空中,花瓣一張一合,從它的「口」中還斷斷續續發出與任庭守酷似的聲音:「不要進來……這裡有危險……」
蘇澤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說:「我剛才就覺得奇怪了,任庭守既然口口聲聲叫我們不要進來,為什麼還不斷用聲音來引導我們,原來是這妖物設下的陷阱!」
他說著,就要衝過去找麝香百合算賬,卻被陳希揚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幹嘛?」蘇澤沒好氣地回頭喝問。
「別衝動。」陳希揚低聲勸了一句,然後抬了抬下巴,「我覺得這陷阱應該不是一個單純的陷阱,既然它只放我們三人進來,應該有它的用意,且看它怎麼說。」
麝香百合看著三人來到面前,故意又學著任庭守的聲音說了幾句話,然後發出陰謀得逞的古怪笑聲,聽起來十分刺耳。
聶臻終於找到了任庭守的魂魄,也顧不得跟麝香百合計較,跌跌撞撞地走到水晶棺材前,想把棺蓋打開,但是他試了半天,才發現這具棺材居然是全封閉的,完全找不到開口處。
他抬起頭,近乎祈求地望著麝香百合:「你能不能放了他,守守一個人被關在這棺材裡,一定會很害怕,我求求你放了他。」
「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麝香百合的本音聽起來男女莫辨,語氣中帶著戲謔,「不過有個條件哦。」
「什麼條件?」
「用你的魂魄來換。」
聶臻怔住了。
麝香百合發出「咕咕」的笑聲:「怎麼樣,捨不得了嗎?」
「簡直欺人太甚,憑什麼要答應它這種無理的要求?」蘇澤氣憤得想上去理論,又被陳希揚拽了回去。
「別攪局。」陳希揚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
「我攪局?」蘇澤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聶臻拿自己的靈魂去換?」
「老實說,我也很好奇聶臻會怎麼做,不如先看看他的選擇。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再出手相助也不遲啊。」
聶臻低著頭,溫柔地注視著任庭守,半晌沒有說話。
麝香百合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怎麼樣,到底答不答應交換?」
聶臻重新抬起頭,神色平靜地問道:「如果我答應交換,你能保證還我一個毫髮無傷的守守嗎?」
「那是自然。」麝香百合笑了笑,「我又沒有傷害他,只是讓他沉睡罷了。」
聶臻鬆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好,我答應。」
「你可想好了?」麝香百合「咕咕」笑道,「魂魄交換之後,任庭守可以恢復正常人的生活,但你就要墮入阿鼻地獄,永遠也無法轉世輪迴了哦。」
聶臻面色坦然,彷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點了點頭:「我說了,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