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在這莫名其妙的世界呆了一天之後,已經麻木地連吐槽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的內心os也從「這幻境什麼時候結束啊」變成「陳希揚什麼時候來救我啊」再變成「md終於能上床睡覺了」。
沒錯,此時此刻,蘇澤被侍女伺候著上了床蓋上了被褥。也許睡一覺醒來之後就能回到現實了吧,他這般想著,自我安慰著閉上了眼睛。
但不知為什麼,他的腦細胞一直處於亢奮狀態,腦海中不斷回閃著白天看到的那個名叫花嫁的小女娃。
倒不是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戀童情結,而是那女娃的眉眼實在太眼熟了,可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到過。
偏偏蘇澤是那種一旦起了好奇心就要想盡辦法搞清楚的性格,他閉著眼睛把從幼兒園到大學甚至工作以後相處過的女性從頭到尾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找不到一張和花嫁眉眼相似的臉。
苦思冥想到最後,他煩躁地爬了爬頭髮,有些自暴自棄地把腦袋塞進了被子裡。
窗外隱約傳來悠揚的琴聲。
蘇澤聽了一會,將腦袋探出被子,開始仔細聆聽。
這旋律很耳熟,蘇澤很少接觸古典音樂,就算聽過也是過耳即忘,但是這個旋律卻讓他產生一種很奇特的熟悉感,彷彿融入骨血般深刻。
他越聽越是著迷,鬼使神差地掀開被子下了床,赤著雙足來到門外。
白日裡跟著他的那個侍女此刻就守在門外,見蘇澤穿著裡衣走出來,嚇了一跳,問道:「少尊,有什麼吩咐嗎?」
蘇澤沒想到侍女居然會為他守門,一時有些愣神。
此時琴音明晰了一些,如果沒有聽錯的話,應該是從迴廊後的庭院中傳來的,蘇澤迫不及待地一腳踏了出去。
侍女不明白蘇澤想幹什麼,見他不回答自己,又不敢多問,只好小碎步跑去取來蘇澤的鞋子與外袍,急急忙忙給他穿上。
蘇澤循著琴音來到迴廊上,果然看見了彈琴之人嬌小的背影。
咦,嬌小?蘇澤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人穿著的衣服好像就是白天花嫁穿的那一套嘛。
不是說長老們開完會之後就下山了嗎,為什麼花嫁沒有跟著回去?蘇澤疑惑地回頭看了看侍女。
侍女解釋道:「因為三日之後就是選妃大典了,花嫁小姐身為端木家族的候選人,既然已經上了神木峰,尊主就讓她暫時住下了,免得她來回奔波旅途勞頓。」
蘇澤想起尊主,也就是這具軀殼的老爹曾經說過,濮陽、端木、空桐三大家族各推選出一位候選人,這麼說來,濮陽和空桐兩個家族的候選人三日之後也要被送上山來了。
如果不出意外,濮陽家族的候選人應該就是他們提到的那個溫柔嫻淑的月迦小姐,不知道空桐家族的候選人是誰。
想到此處,蘇澤就好奇心起,覺得這幻境還真有意思,有這麼多可愛的小蘿莉可以供他挑選。隨即他拍了拍自己的臉,不行,這副怪蜀黍的嘴臉必須馬上收回去。
侍女不知蘇澤心中所想,見他一直盯著花嫁的背影看,於是說道:「說起來,奴婢最看好這位端木家的小姐哦。雖然不敢保證是幾位候選人中長得最漂亮的,卻是最有氣質的一位,性格開朗不說,靈能力也是出奇的高呢,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端木家族的內定繼承人了,真是了不起。」
侍女說到此處,壓低了聲音道,「少尊如果娶了花嫁小姐為妃,就相當於是我們皇甫家族和端木家族未來族長的聯姻呢,而且端木家族是祭靈一脈的,與端木家族聯手,至少能好好打壓一下以濮陽家族為首的滅靈一脈的囂張氣焰,我想尊主也一定非常樂見其成吧。」
蘇澤皺了皺眉,什麼祭靈、滅靈的,他一點都聽不明白。不過托了這侍女的福,他總算知道,自己這副軀體的原主人是姓皇甫的,全名叫皇甫風音。
許是聽見身後有人在說話,花嫁突然停止了彈奏,回頭看了看,見是蘇澤,忙站起身向他行禮。
蘇澤覺得自己一直躲在暗處偷看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的行徑,於是乾脆大大方方走過去,伸手讓她免禮。
花嫁端端正正地行了禮,安安靜靜退至一旁,老實本分的模樣,與白天那個帶著孩子們一起踢球的女孩判若兩人。
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白天那個開朗跳脫的花嫁,蘇澤心裡酸溜溜地想。他約摸知道花嫁為什麼會突然收斂起性子了,似乎自從知道自己是少尊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主動與他說過話,不僅她如此,其他孩子也都對他唯唯諾諾敬而遠之。
蘇澤突然有些明白這具軀體原主人的悲哀了,難怪尊主看見他與孩子們玩在一起時會如此欣慰,原來不是他性格孤僻不願與人為伍,而是身在高位無人敢與他為伍,這樣成長起來的孩子,實在太孤單寂寞了。
侍女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退了下去,於是整個庭院,只剩下一輪明月,一方古琴,以及這相顧無言的兩個孩子。
蘇澤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花嫁原本低垂的長長的眼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她遲疑著抬眸看了蘇澤一眼。
蘇澤沒法說話,也就放棄了與她語言交流,逕自走到古琴前坐下,想隨性地撥弄著玩,至少能發出一些聲音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但是當他的視線落在古琴上時,卻驀地怔住了。
這架古琴非常眼熟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古琴不論是大小、顏色還是材質,都與他在言靈塚大殿上看到的那架古琴一模一樣。
怎麼現實中的東西也能亂入到他的幻境中來嗎?他的幻覺究竟是有多強大?!蘇澤不由對自己腦補的能耐佩服得五體投地。
花嫁見蘇澤盯著古琴發呆,以為他不知道如何彈琴,於是默默走到蘇澤的後側方,執起他的手,引導著他撥動琴弦。
蘇澤抬頭看了看花嫁,花嫁依然是低眉順目的模樣,彷彿教他彈奏的人跟她毫不相干。
蘇澤心裡一樂,覺得花嫁這樣明明要與他保持距離,卻又不忍心這樣冷落他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想著想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花嫁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原本想對他的傻笑視而不見的,但是這笑容實在太燦爛了,讓她有些抵擋不住,只好低低說了一句:「別這樣笑,您可是少尊呢。」別失了身份。當然這句潛台詞她沒有說出來。
蘇澤越看她越覺得可愛,心想這小女娃實在太萌了,如果在現實中能遇上一個,他立馬抱回去當妹妹養!
花嫁沉默了片刻,問道:「少尊,您為什麼不肯說話呢?」
誒?蘇澤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只聽花嫁繼續道:「我聽長老說,您因為某件事情太過自責,所以封閉了自己,不願再對別人說一句話,真的是這樣嗎?」
怎麼,是不肯說話麼,而不是不會說話?蘇澤懵了。他張了張嘴巴,但是奇跡並沒有出現。
他尋思著,如果不是聲帶的問題,那就是心理問題了,但是現在這具軀體的主人明明是他好嗎,一個樂觀開朗積極向上的大好青年,心理方面完全沒有問題,為什麼還是發不出聲音呢?
花嫁在蘇澤身旁半跪下身來,雙手握住他的手,然後仰起頭看著蘇澤:「少尊,花嫁其實很願意做您的朋友,但是花嫁不能做少妃,懇請少尊在選妃大典上不要選花嫁,可以嗎?」
蘇澤怔住了,這小女娃居然如此坦率直白地拒絕了他!
雖說她拒絕的是目前這具軀體的原主人,但是作為聽到拒絕言辭的現主人,蘇澤還是被狠狠地虐了一下。
老實說他並沒有仔細考慮過在選妃大典上該選擇誰做少妃的問題,畢竟他只是個暫時被攝入幻境的外來者,三日之後,他究竟還在不在這裡都難說,誰會考慮那種傷腦筋的事情呢。
就算真的到了那個時候,蘇澤覺得,他隨便挑一個長得順眼的就可以了,或者聽從那位侍女的建議,挑一個對皇甫家族有利的妃子也行。
以他目前二十多歲的成年男子的眼光,還不至於戀童到真的想和自己的妃子行什麼夫妻之禮,最多是把小妻子當做萌單少女般賞心悅目的小玩伴罷了。
但是此刻,花嫁如此嚴肅地懇求他,反而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開始認真地反省自己,之前對於選妃之事的態度是不是太過敷衍了一點,畢竟結婚對於女孩子來說,是一輩子的事情,像這樣**歲便匆匆嫁掉的話,萬一以後遇到了別的心儀的男子,她該有多傷心難過呢。
可是……話說回來,就這麼簡簡單單被拒絕掉,實在是太沒面子了,蘇澤覺得他有必要替原主人問一下原因,畢竟這麼一來,這位被稱為少尊的孩子就實在是太可憐了嘛!
蘇澤直直地看著花嫁,將「為什麼」三個字通過眼神毫無保留地傳達給了對方。
花嫁看懂了他的意思,垂下頭低聲道:「花嫁……不能嫁人的,花嫁如果嫁給了少尊,整個端木家族……會被滅族的。」
咦?蘇澤瞪大了眼睛,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為什麼花嫁嫁給了少尊,端木家族就會被滅族呢?這跟之前侍女所說的意思完全相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