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站在原地,有些發怔.
剛才看到的,難道也是幻覺?偶爾出現一次幻覺他可以忽略,但是連續兩次出現,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精神異常了。
此時紀玖和李思考已經開始討論要如何完好無損地將這方古琴運出去了,並猜測著如果賣到識貨人的手裡,大概能淨賺多少錢。
蘇澤冷不丁冒出一個問題:「一般古物出手,都是根據年份估量收藏價值的,你們知道這架古琴的年份麼?」
「對哦,」李思考經蘇澤提醒,看向紀玖,「師傅,這古琴是什麼朝代的啊?當初你推測這地方的古墓有可能是原始社會時期的,但現在看來完全不像啊。」
「這個……」紀玖雖然並不是第一次判斷失誤,但是剛收了個徒弟就丟了這麼大一個臉,他一下子還有點下不來台,只好顧左右而言他:「我看這地方雖然文化水平不低,但是留下的文字也不太像甲骨文。蘇澤,你剛才不是認出了鐵門外面的那幾個字嗎,那是什麼朝代的字啊?」
皮球被踢了回來,蘇澤倒真是被問倒了。
當時在鐵門之外被骷髏們圍攻,他只是隨便瞥了一眼,認出了鐵門上方用硃砂描繪的那三個字,就下意識念了出來。但現在仔細回想起來,他才意識到,那幾個字完全不屬於考古範疇中任何一個時代的文字,照理說他應該認不出來才對,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其他少數民族的文字?」蘇澤說這句話時,心裡不太有底氣。他一向不是什麼擁有很高語言天賦的人,小的時候為了認全中國歷史上各個時期的文字,他被爺爺關在家裡沒少受折磨,就他這點資質,不可能一眼就認出完全陌生的文字啊。
但是這些疑問他沒有說出來,紀玖和李思考也便沒有追問下去,他們不是喜歡鑽牛角尖的人,朝代年份什麼的,實在搞不清楚,就估摸著隨便編一個唄,只要東西能賣出手就行。
兩人商定之後,也不含糊,一邊一個抬著古琴就往階梯下走。
蘇澤看著那架古琴,突然有些捨不得,他雖然對音律沒有什麼愛好,對這種古代樂器更是一竅不通,但是不知為何,一想到這古琴就這樣被兩個傢伙抬出去賣掉,他就感覺十分肉痛。
「哎你們等等……」還沒搞清楚心頭那點不捨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就已經叫出聲來了。
紀玖和李思考疑惑地回頭看他,突然李思考腳下一個趔趄,身子一歪,整個人栽倒下去。紀玖來不及抓住古琴,便眼睜睜看著李思考抱著古琴從長長的階梯上翻滾下去。
古琴墜落時翻了個面,琴弦磕在石階上,經不起粗糙石面的摩擦,在發出幾個含糊的弦音之後,其中幾根弦相繼崩斷,發出尖銳的嘯音。
這嘯音竄入耳中,撞擊得耳鼓疼痛欲裂。在場三人都忍不住抱住腦袋摀住耳朵,但是沒有用,嘯音越來越強烈,讓人生不如死。
不多時,他們便失去了意識。
蘇澤在意識模糊的一剎那,只隱約思索了一個問題琴弦崩斷之後會發出這樣尖銳的嘯音嗎?這還真是聞所未聞。
再度睜開眼睛時,蘇澤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紫籐花架下。
天空萬里無雲,陽光和煦舒適,清淡的花香在鼻尖飄來蕩去,黃鸝鳥清脆的鳴叫聲忽遠忽近。
他搗鼓了一下耳朵,發現一點也不疼了,彷彿剛才那陣要人命的嘯音只是一場幻覺。
又是幻覺?他母上的。
蘇澤坐起身子,恨恨地想,自從闖入這座古墓的地盤之後,他就一個勁地出現幻覺,是不是現在這陽光燦爛的小花園也是一場幻覺啊?要幻覺就來好了,誰怕誰!
「少尊,您醒了?」溫柔的女聲自身後響起。
蘇澤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侍女正垂首立在他的身後。
少尊是誰?還有這位美女是哪位?
蘇澤剛想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真是幻覺!
他在心裡默默咒罵了一句之後,突然之間淡定了。
是不是這位年輕貌美的侍女一眨眼又要變成骷髏了啊?老子不怕,大不了咱倆打一架!蘇澤想到此處,站起身挑眉瞪著她。
……等一下,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那侍女奇怪地看了看蘇澤,俯下身幫他整理了一下褶皺了的長衫,語氣溫和地說:「少尊,睡醒了就去前院吧,尊主在那裡等您呢。」
咦,睡醒?他躺在紫籐花架下只是在睡覺,不是暈厥嗎?蘇澤撓了撓下巴,好吧,既然這個幻境中的設定是睡覺,那就當做是睡覺吧。
他低頭看著侍女為他整理長衫時靈活的手指,這才注意到自己穿著一套十分奇特的古代服飾,看這衣料的質地,想必價格不菲。
隨即,他的視線飄到了侍女的胸部,這侍女的衣著比較開放,半跪下來的時候,胸前那若隱若現的……咳,蘇澤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雖說是在幻境中,但做人要行得端做得正,不能因為是幻覺就行猥瑣之事。
隨即他意識到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為什麼這侍女為他整理衣衫還要半跪下來?他不是站著身子嗎?他不是應該比侍女高才對嗎?可是現在這情況……
他再次低頭檢視自己抬了抬手,短胳膊;抬了抬腿,短腿,翹了翹腳,迷你的鞋子……他是縮水了還是侏儒了啊?!
侍女見他瞪著一雙滴溜圓的眼睛瞪著自己的胳膊和腿,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幫子:「少尊,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果然這樣才比較像個小孩子嘛。」
小孩子……小孩子……小孩子……蘇澤被這綿延不斷的回音砸得七葷八素。
被侍女牽著手不知往何處去的時候,他終於又恢復了淡定反正是幻覺,小孩子就小孩子吧,我忍!
侍女牽著他走過長長的迴廊,來到視野開闊的前院。有幾個年幼的孩子正聚在一起嬉戲,卻並沒有見到什麼尊主。
侍女左右張望了一下,嘴裡咕噥著:「咦,尊主去哪裡了,難道已經和長老們去開會了?」
她說著,俯下身拍了拍蘇澤的手背:「少尊,奴婢先去向尊主通稟一聲,請您在這裡稍候。」
蘇澤眨巴著眼睛困惑地看著侍女離去的背影,啥意思,把他丟在這裡不管啦,那他究竟是要配合地在這裡等下去,還是自力更生打破幻境回到現實呢?
但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打破幻境,難道要重新暈一次?他無奈地想,這個時候如果陳希揚在身邊就好了,至少能給個明確的主意。
此時那群嬉鬧的小孩發現了蘇澤的存在,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隨即紛紛圍攏過來。這幾個孩子中,不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穿著華麗的長衫,披著長及腰際的黑髮,眉心一點硃砂,有的顏色深一些,有的則淺一些。
其中一個個子與蘇澤現在差不多高的女娃盯著他瞧了片刻,一副「我是這裡老大」的模樣問道:「你是新來的嗎?是哪位長老帶來的?」
蘇澤盯著她瞧了一會,覺得這女娃長得不錯,但是五官有些莫名的熟悉,她的聲音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那般柔軟嬌脆,聽起來中氣十足,配上她那略有些豪放的言行,感覺有些違和。但正因為如此,她讓人印象深刻。
女娃見他不答話,又說:「我是端木家族的繼承人,小名叫花嫁。你叫什麼名字?」
蘇澤剛要開口,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一個男娃湊到花嫁耳邊低聲嘀咕:「這小子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花嫁看了蘇澤一眼,斟酌了片刻,問道:「你不會說話嗎?」
蘇澤又努力張了張口,還是發不出聲音,只好認命地點了點頭。
頓時有幾個孩子發出輕聲歎息:「好可憐!」
……還不都是幻境裡的設定,可憐你妹!蘇澤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心想老天爺你就耍我吧,把我變成小孩子不說,還逼著我對這些小娃子賣萌。
花嫁用憐憫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後一把抓起他的手:「來跟我們一起玩吧,踢球會嗎?」
蘇澤回憶了一下自己中學時期在足球隊的輝煌過去,非常得意地點了點頭,雖說大學之後大部分時間都跟著爺爺去考古,幾乎荒廢了足球,但是陪著這群小娃娃踢著玩,他覺得自己的技術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好,」花嫁抱起一個類似於蹴鞠的空心竹球,對蘇澤說,「我把這顆球往上拋,等它落下的時候,大家就會開始搶球,你也要憑自己的本事搶到球哦,誰能把球踢進對面的那個竹筐裡,就算誰贏。」
蘇澤點頭表示明白,搶球嘛,在中學時期這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開始!」花嫁話音未落,球已經拋向了空中。
蘇澤心裡默默計算那球的拋物線軌跡,估摸著什麼時候該出腳,突然眼前一花,那球以非自然力可以控制的速度凌空一個迴旋,朝著相反的方向「嗖」地一聲飛了過去。
耶?蘇澤怔了一下。
球很快落到一個小男孩的腳下,他彎起嘴角得意地笑了一下,剛要起腳飛踢,忽然那球原地滴溜溜打了個轉,自動滾到了另外一個女娃的腳下。
「想跟我鬥?哼!」女娃挑釁地看了看男娃,腳下一掂,球飛出一段距離之後,又一個四十五度直角轉彎,朝著另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蘇澤站在原地看傻了眼,折騰了半天他連球邊都碰不到。
這算哪門子踢球,他穿越到哈利波特拍攝現場了嗎?不然的話,誰來跟他解釋一下,這種四處亂飛毫無軌跡可循的踢球法究竟是誰發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