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揚猛地回頭,映入眼簾的是蘇澤粘著汗水的臉。、.
蘇澤被他的反應過度嚇了一跳,怔了一下,才說:「你幹嘛擺出這麼嚇人的表情?」
「你是怎麼……」他原本想問蘇澤是怎麼闖進鬼牆的,卻突然打住了話頭,因為他發現四周的迷霧已經逐漸在消散,不消片刻便遁得無影無蹤。
陳希揚蹙起了雙眉,究竟是迷霧開始消散,所以蘇澤才能找到他的,還是因為蘇澤來了,迷霧才消散的?
蘇澤見他話說一半又開始發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陳希揚,你沒事吧?」
「唔?」陳希揚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有點反應遲鈍。
「你的臉色很不好看,是不是中暑啦?」
陳希揚調整了一下心緒,臉色恢復了平靜:「沒什麼,我就是感覺有點悶,想四處走走。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本來是不知道你跑去哪裡的,後來我四處看了看,通往山上的路很崎嶇,道路的痕跡已經很淡了,按照你的性格,應該不會挑這種地方走才對,所以我就往來時的路找,然後就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
蘇澤說著,伸手貼了貼陳希揚的額頭:「真是稀奇,很少看見你這樣心神不寧的樣子,你確定自己沒事嗎?」
看來蘇澤對剛才闖入鬼牆的事情一無所知。陳希揚想著,臉色又微微一變,心裡已經隱約揣摩出兩件事情:第一,這藏在暗處的傢伙,法力遠在自己之上;第二,此人很明顯是在針對他一個人,對於他的同伴倒是沒有什麼惡意。
但這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與他有什麼恩怨,為什麼要如此戲弄於他?陳希揚想破頭皮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陳氏一族一直行事低調,很少主動與什麼人結仇,結下樑子且法力超出他們的仇家更是寥寥無幾;而他自己自從接任家主之位之後,幾乎年復一年地窩在鬼街足不出戶,也就最近一段時間被蘇澤拖著到處跑,即便如此,他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這種不該得罪的人。
陳希揚滿腹狐疑地跟著蘇澤回到原地,看見紀玖等人已經開始收拾工具了。
蘇澤走過去看了看攤在地上的一堆堆樣土,問道:「樣土取完了?」
「差不多吧。」紀玖懨懨地答了一句,難得的沒有了剛才洋洋得意的神色。
「怎麼了,取樣的結果是什麼?」
「這玩意兒有些古怪。」紀玖指了指其中幾堆樣土,「我居然判斷不出它的年份。」
「啥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紀玖攤了攤手,「上至夏商周,下至清朝民國,我都能講出個大概的朝代,但是這樣土,越往下就越蹊蹺了,這年份也實在太久遠了一點。」
蘇澤問:「比夏朝還要早?」
「恐怕在奴隸社會之前。」
「那就是原始社會了啊!」任庭守插嘴:「會不會是母系氏族公社那個時期的墓坑啊?」
紀玖苦了臉:「我怕的就是這個,原始社會時期的人,喪葬觀念很淡薄,通常都是挖個坑埋一下就了事了,所以即便有墓穴,也都十分簡陋,更不要說什麼值錢的陪葬品了。我就擔心我這回是瞎忙活了。」
蘇澤原本聽紀玖說這下面是個古墓的時候,心裡還半信半疑,此刻聽說竟有可能遠古至原始社會時期,當下心也涼了半截。那時候的墓葬中根本找不到什麼文字記載,恐怕對他此行尋找靈媒御璽咒語的事情幫助不大。
不過作為一名考古學家的後代,蘇澤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下去親眼看一看的,就算真的不是自己想要找的東西,但是如果能在北極村這地方發現一座原始社會時期的古墓,也算是為中國的考古事業做貢獻了吧。
蘇澤這般想著,拍了拍紀玖的肩膀:「我們還是下去看看吧,如果真的如你所想,是一座簡陋的墓穴,我們就原封不動地退出來,我付給你一定的苦力費,也不算你白幹一場。」
紀玖怔了一下:「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們把這地方報上去,由國家來接手。雖說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對於考古界來說,也算是一大發現了吧。」
紀玖擺了擺手:「要上報你自己去上報,我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吧,免得惹來一身腥。」
蘇澤笑了一下:「也行,我就說是我自己不小心發現的,絕對不會把你賣出去的。」
紀玖這才點了點頭:「好吧,看在你說的苦力費上,我就勉為其難下一次,就當是賺回點路費吧。」
他說著,沖李思考招了招手:「徒兒,來幹活了。」
李思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師傅,要開挖了嗎?」
「咱換個地兒開工。」紀玖說,「這地方基本算是古墓的正上方了,但是這裡太接近路邊,不好下手,我們得在附近找個隱蔽的地方打隧道,垂直打下去之後再橫著通往古墓的方向。」
蘇澤心裡一哂,這手法簡直和上次西周古墓的隧道打法一模一樣,果然是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徒弟。
他想起以前跟著爺爺去古墓現場的時候,看到的都是「大揭頂」的挖法,從正上方把古墓整個掀開,這樣的方法最為直觀,使古墓的整體結構一目瞭然,但同時也是對古墓最徹底的一種破壞。
相比之下,傳統的盜墓人更傾向於挖掘迂迴式隧道,其主要目的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但同時也能降低對古墓的破壞程度,尤其有些經驗豐富的盜墓人,可以準確判斷出甬道的方位,這些甬道一般都是當年造墓工匠出入的通道,大部分都設有指路石,根據指路石的引導,可以少走許多彎路。
不過,蘇澤轉念一想,如果這下面真的是一座原始社會時期的墓穴,恐怕也沒有後世如此完整的墓室結構了,哪還有什麼造墓工匠的通道呢?
紀玖帶著眾人在附近轉了轉,一邊走一邊用步子丈量大致的距離,最後他們在一處草木茂盛的無人區,選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作為挖掘隧道的開工地。
紀玖畢竟是個有些經驗的盜門弟子,隱蔽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從開挖隧道到最後完工,整整兩天的時間,他們一直做得低調而隱晦。
參與挖掘的還有李思考、蘇澤和任庭守,基本上能夠徵用的苦力都徵用了,處於靈體狀態的聶臻幫不上忙,只好站在邊上為任庭守加油助威,還不時地幫任庭守擦汗,看得紀玖在一旁越發地羨慕嫉妒恨,這時候李思考也算練出一些眼色了,忙給自個兒師傅端茶遞水,口中巴結著:「師傅,咱不羨慕昂,你還有徒兒我呢。」
至於陳希揚,別人沒敢拿他當苦力使喚,他自己也根本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站在一旁幫他們把把風,心情不好了就自個兒躍上樹去,找個舒服的分叉枝幹半躺著玩手機,美其名曰「高空監工」,氣得洞裡面幾個人齜牙咧嘴的卻也敢怒不敢言。
到了第二日傍晚,他們估摸著快挖到墓穴邊上了,正要一鼓作氣把隧道挖穿,不料紀玖卻在這個時候喊了停。
眾人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不確定這墓之前有沒有被人破壞過。」紀玖解釋道,「如果我們是第一次開墓的人,就要萬分小心了,像這種保存了不知多少年的封閉性古墓,極有可能是個火洞子,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李思考問:「師傅,火洞子是啥意思啊?」
「我知道我知道!」蘇澤搶先答道,「這個我在相關資料裡面有看到過,當初發現馬王堆辛追之墓的時候,施工人員在鑿穿灰白色膏泥的瞬間,就有藍色的火焰噴射出來。當時有人猜測這是當年造墓時設下的一種反盜墓機關,但是後來從科學的角度解釋,有可能是墓室內有機物質腐蝕所產生的沼氣,因為墓葬密閉得好,沼氣日積月累,氣壓很大,遇火即燃,殺傷力極大。」
任庭守也對這一段傳說有所耳聞,因為馬王堆千年不朽女屍辛追之墓實在太有名氣了,基本上對考古有點瞭解的人都聽說過。他有些擔憂地問道:「如果這真是個火洞子,我們該怎麼辦呢?」
「倒是有個安全的方法,只不過比較費時。」紀玖說,「我們先鑿一個小孔,讓沼氣慢慢洩出去,我們則先出洞去避避,過個兩天再進來,那個時候沼氣應該洩得差不多了吧。」
李思考早已迫不及待想進去一探究竟了,此時聽說還要再等兩天,不禁垮了臉:「怎麼這麼麻煩啊?」
「也可以不必這麼麻煩。」陳希揚的聲音冷不丁地從他們背後傳來。
眾人猛地回頭看過去,臉上都是一副驚嚇過度的表情:「你什麼時候下來的啊,不要像個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好不好?」
「我看你們半天沒上來,估摸著你們差不多該挖穿了,所以就下來看看情況唄。」陳希揚說著翻了翻白眼:「要說幽靈的話,聶臻才是真貨吧,怎麼也沒見你們嚇成這副樣子。」
聶臻攤手賣萌:「大概因為我是個心地善良、讓人有安全感的幽靈吧。」
任庭守忙點頭附和:「嗯嗯,聶臻你真的讓我很有安全感哦,有你在身邊,我一點也不怕下墓呢。」
「拜託你們不要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地秀恩愛好嗎?」紀玖又炸毛了。
任庭守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哪有在秀,我講的都是實話啊。」
蘇澤扶了扶額,打算把歪到天邊去的話題拉回來:「陳希揚,你剛才說不必這麼麻煩是什麼意思?」
陳希揚從懷中取出一隻迷你型玻璃瓶,裡面隱約可見一條赤紅色的爬蟲,身體約摸一指長,形狀有點像蛇,又有點像蜈蚣。
眾人看得一陣惡寒,紛紛後退:「這什麼玩意兒啊?」
「這是火吞龍,我的寵物之一。」陳希揚像是在炫耀稀世珍寶一般,晃了晃手中的瓶子,「一切易燃物體都是火吞龍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