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地縛靈被金爻網勒了幾分鐘之後,終於支撐不住,化作兩道黑煙消失了。、.
聶臻傷得很重,陳希揚連施了兩道回靈術,才堪堪將他的靈體穩住。
任庭守睜著一雙眼睛,目及之處彷彿一片血海,根本無法看清聶臻的模樣。他一邊伸手探去,一邊急切地問道:「他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蘇澤發現任庭守的反應有些不對,接住他的手問:「你的眼睛怎麼了?」
陳希揚撥開任庭守的雙眼看了看,輕聲歎了口氣:「被鬼血感染了,只怕……」
「只怕什麼?」
「輕則開啟鬼眼,重則……雙目失明。」
蘇澤咋舌,這樣也能觸發鬼眼的開啟?
任庭守似乎根本不關心自己的眼睛會不會失明,只是一疊聲地問:「聶臻是不是流了很多血?要不要緊?」
此時聶臻的靈體狀況漸漸趨於穩定,他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雖然氣若游絲,卻還是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守守,我沒事,只是暫時……有點兒貧血。」
任庭守循著聶臻的聲音靠了過去,在觸碰到聶臻身體的那一瞬間,臉上滑落兩行血淚,哽咽著說:「聶臻,我是不是在做夢?我知道我剛才被夢境魘住了,我以為我已經醒過來了……但是現在想想又不對,我怎麼還能看見你呢。我一定還在夢中對不對?」
聶臻聽得失笑,笑容卻有些發苦:「傻瓜……」他伸手輕輕按了一下任庭守的頭頂,「其實我一直在你身邊,只不過你之前看不見我罷了。」
任庭守怔了一下,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問:「所以我現在看到的……是你的鬼魂嗎?」
有了這一層認知之後,他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蘇澤見任庭守哭得一臉血淚,覺得實在太觸目驚心了,戳了戳陳希揚的胳膊道:「喂,你也想點辦法,他這麼個哭法太恐怖了。」
陳希揚卻很淡定:「多流點眼淚是好事,能把眼睛裡的鬼血流盡,說不定眼睛就好了。」
任庭守噎了一下,猛地收住眼淚:「是不是鬼血流盡,我就又看不見聶臻了?」
「那倒不是,」陳希揚淡淡道,「鬼血之毒排出之後,你的眼睛就會變成正常意義上的鬼眼了,到時候你不但能看見聶臻,還能看見許許多多你不想看見的鬼魂……」
陳希揚話沒說完,任庭守又開始放心大膽地掉眼淚,至於後面那半句話,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陳希揚覺得這個時候沒有必要繼續杵在這裡當電燈泡了,於是勾了勾手,把蘇澤那盞電燈泡拖出了房間。
蘇澤躺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陳希揚,我實在想不通,照理說任庭守應該看不見鬼血的啊,他怎麼會被鬼血感染呢?」
「這樣的幾率也是千分之一的,」陳希揚解釋道,「這種東西不能用概論來定義,就好比雙胞胎之間異於常人的心靈感應一般,戀人之間有的時候也會產生心靈感應,尤其像聶臻和任庭守這種陰陽相隔的戀人,思念的強度一旦超過了陰陽結界所能負荷的程度,就會打破結界,產生交匯。」
蘇澤聽得頗有些感慨:「聶臻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開啟任庭守的鬼眼呢,現在倒好,任庭守感染了鬼血,讓他沒得選擇了。不過我倒是擔心啊,任庭守如果真的順利開啟了鬼眼,以後可有他受的了。」
「那倒未必,」陳希揚咕噥著,「有的人看上去很嬌弱,但未必如我們想像的那般不堪一擊。」
「你的意思是,任庭守也許能挺過去?」
陳希揚久久沒有回話,蘇澤扭頭往隔壁床上看過去,發現陳希揚已經睡著了。
這一夜,任庭守抱著聶臻說了一宿的話,也流了一宿的眼淚。
到了第二天,他的兩隻眼睛腫得像桃子,但好在鬼血之毒終於排盡,他能夠清晰地看清楚聶臻的樣子了。
接近中午的時候,紀玖果然風塵僕僕地跑來與他們匯合,只不過,在他大包小包的行李中,還夾雜著李思考這麼個拖油瓶。
陳希揚覷了他們一眼:「你自己來也就算了,帶著李思考算是怎麼回事?」
不等紀玖開口,李思考立即抱大腿:「我師傅已經收我為徒了,師傅說,這一次要帶著徒兒好好歷練歷練,學點真本事!」
這番話紀玖聽得十分受用,一臉道骨仙風且和顏悅色地摸了摸李思考頭上的毛。
陳希揚撇嘴:「是不是路費自付啊?」
李思考跳了起來:「我們是來幫你們的誒,來時的機票我們都已經自己解決了,接下來的路程當然應該由你們承擔路費了。」
紀玖安撫李思考:「徒兒,我們現在是有錢人了,應該拿出有錢人的氣度,這點路費算什麼,自付就自付唄。」
蘇澤忍不住笑了:「看來你們上次抬出去的那個青銅器賣得不錯啊。」
「咳,哪裡,哪裡。」紀玖看了一眼一旁的任庭守,覺得此人眼生,尚不知來路,還是低調一些比較好。
任庭守率先伸出手去:「你好,我叫任庭守,歷史系的學生,這一次是跟著蘇澤他們來長見識的。」
紀玖一聽對方還是個學生,頓時精神鬆懈了大半,與他握了握手:「我叫紀玖。」
李思考補了一句:「我師傅有個外號,叫九尾狐!」
紀玖拍了一下他的腦門:「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低調。」隨即抱歉地對任庭守笑了笑,「這是小徒李思考。」
這日下午,他們坐著大巴抵達北極村時,已經臨近傍晚了。
但是因為時值夏季,北極村緯度較高,一天中有20個小時都能見到太陽懸空高掛,讓人產生很不真實的時間錯位。
他們下車之後,正好趕上一個小型旅遊團,導遊口若懸河地向大家介紹北極村的風景名勝,比如七星山碉堡、室內冰燈展,恐怖森林等,還有坐落於黑龍江邊的「最北一家」。
紀玖和李思考早就聽得心癢難耐,尤其是那個位於七星山半山腰的恐怖森林,越是刺激的東西越是感覺**,兩人恨不得馬上跑去七星山**一番。
蘇澤打趣道:「紀玖,你不是說要幫我們探尋古墓麼,比起古墓裡的**滋味,恐怖森林那種級別的根本不夠你塞牙縫兒的吧?」
紀玖斂色:「正餐之前來點開胃酒還是必要的。」他轉頭看向任庭守,「你敢不敢跟我們一起去?」
任庭守回頭看聶臻:「你說呢?」
聶臻寵溺地摸摸他的頭:「你想去就去吧,反正我會陪著你的。」
任庭守笑得分外陽光燦爛:「那我們一起去吧。」他甚至有些壞心眼地想,只要有聶臻在身邊,等進了恐怖森林,還不知是誰嚇唬誰呢。
紀玖狐疑地看著他:「你在和誰說話?」
「聶臻啊。」任庭守無知無覺地答了一句,隨即了悟,「哦,你看不見他。」
「耶?」紀玖和李思考互相扶持地向後退了一步。好在紀玖腦子轉得快:「那個誰,是你朋友?」
任庭守小臉紅了紅,模糊地點了點頭。
紀玖仔細盯著任庭守看了看:「難不成……你和駱柒一樣,也開了鬼眼?」
「駱柒是誰?」
「咳,這不是重點。」紀玖轉頭看向陳希揚:「陳大師,他們一個個都開了鬼眼了,能不能幫我也開一個?」
陳希揚翻了翻白眼:「你當開鬼眼跟開雙皮眼一樣簡單?很耗元神的好嗎。」
紀玖追著他說:「我付你錢還不成麼,開一個五千塊吧,開一雙就一萬了,這可比開雙眼皮的市場價還要高呢。」
蘇澤哭笑不得:「你這麼想要開鬼眼,就不怕被鬼擾得不得安生麼?」
「你懂什麼,」紀玖擺了擺手,「越是看不見的東西才越可怕。我們下地幹活的人,當然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更有利於自保。」
李思考聽了覺得很有道理,不甘寂寞地插嘴:「師傅,如果你開了的話,能不能捎帶著把我的也開了,徒兒開了鬼眼也好跟師傅互相照應。」
陳希揚困意又泛了上來,懶得聽他們聒噪,打著呵欠道:「我困了,得趕緊找個地方睡覺,找古墓什麼的等明天再說吧,要去恐怖森林的請自便。」
「喂喂,那開鬼眼的事……」紀玖還想跟陳希揚討價還價,卻被蘇澤攔住了。
「我說你們倆還是消停點吧,開鬼眼真不是什麼鬧著玩的事兒。我和陳希揚先去酒店裡訂房間了,你們玩痛快了回來聯繫我。」
「嘁」紀玖看著蘇澤和陳希揚施施然遠去的背影,不甘心地腹誹了一通,然後朝李思考和任庭守兩人揮了揮手:「不管他們,我們去恐怖森林。」
任庭守興致很高,拉起聶臻的手就跟了上去。
紀玖走了片刻又忍不住問:「任庭守,你這鬼眼當初是怎麼開的啊?」
任庭守性格單純,便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了。
李思考聽得寒毛直豎,對紀玖說:「師傅,我覺得……這法子可行性不高,還有失明的風險,就怕得不償失啊。」
紀玖聽完卻是一陣沉默,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如果要通過這種方式打開鬼眼,還得先等自己的另一半死後變成守護靈然後流出鬼血滴在我的眼睛裡……這方法太迂迴了。」他說著,抬起頭四十五度角憂傷地仰望天空,「最重要的是,我的另一半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