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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異度坐標(十) 文 / 林千尋

    陳希揚洗完澡之後,難得地沒有立即睡覺,而是躺在床上拿著手機掛在yy上跟人聊語音。:.

    今天晚上是他所在的網游公會集體攻城的日子,陳希揚這個副會長卻在關鍵時刻缺席,以至於公會中很多兄弟姐妹通過qq、短信、微信等方式進行各種騷擾譴責。

    陳希揚原本就心癢難耐,此刻更是抵不住誘惑,只能巴巴地跑去公會的yy頻道聽他們的指揮調度看不到遊戲畫面,聽聽現場轉播也好。

    於是蘇澤走出浴室之後,就看到陳希揚捧著手機一臉靈魂出竅的呆樣。

    他歎了口氣,說道:「你不是帶了筆記本來的麼,酒店裡也有提供無線上網,你要是實在憋不住,就上線去玩一會好了。」

    陳希揚鄙夷地撇了撇嘴:「就這坑爹的網速,我還不被卡得上吊自殺啊。」

    隨即又對yy那頭道:「沒,我跟我朋友說話呢。……男的,哪兒是女的啊,我這麼純情一男人,能隨便跟女人同居麼?」

    蘇澤瞥了他一眼,心裡咕噥著,都好幾百歲的人了,還跟別人裝純情。

    這般想著,他的目光便下意識地在陳希揚身上逡巡了片刻。陳希揚平常出門的時候都會束髮,但是晚上洗完澡之後就會把頭髮散開,黑色的長髮柔柔順順地披在身上,將他整個人都襯得柔美了許多。

    「柔美……」蘇澤被自己腦子裡竄出來的這個詞語雷了一下。自從小時候被身穿巫服的陳希揚狠狠地驚艷了一把之後,他基本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陳希揚免疫了,同時也對其他任何美色都免疫了。

    但如今,不知怎麼的,這種驚艷的感覺居然又兜兜轉轉地逆襲而來,搞得他有點神經衰弱。

    隨即他又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陳希揚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為什麼從來沒聽他提過他的老婆、孩子呢?該不會真的到現在還是個原裝版童子**?

    說到這個,他實在很難想像,陳希揚把女子壓在身下究竟是怎樣一副畫面,他腦補了半天,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抖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希揚一邊語音一邊將餘光打了過來,抽空又對蘇澤說了一句:「你光著膀子站在那裡發什麼呆,雖說現在是夏天,但是漠河的溫度也不高,你別抖著抖著就著涼了。」

    隨即又轉回yy裡去:「說我那朋友呢,二十出頭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蘇澤在聽到「孩子」倆字的時候,心裡很不舒服,以前陳希揚也不是沒說過,但不知怎麼的,今天聽著覺得格外刺耳,肚子裡騰地竄起一股邪火,就想找什麼東西發洩一下。

    正愣著神,忽見陳希揚摘掉耳麥站了起來,他心虛地後退了一步,心想不會這麼邪門吧,自己腹誹些什麼他都知道?

    卻見陳希揚神情凝重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喃喃自語道:「好重的陰氣。」

    「誒?」蘇澤尚未回過神來,便見陳希揚穿著睡衣開門走了出去。

    「等等……」蘇澤剛追出兩步,發現陳希揚站在隔壁任庭守的房門前,遲疑著拍了拍門板。

    蘇澤問道:「陳希揚,你幹什麼呢?」

    陳希揚沒有搭理他,繼續拍打門板:「任庭守,聽見我聲音了嗎?快開門!」

    但是裡面沒有一點動靜。

    蘇澤也意識到不對了,推開陳希揚便要踹門,卻被陳希揚一把拉住:「你腦子秀逗了麼,這門是你能踹開的?更何況你鬧出這麼大動靜來,還不被酒店的人給轟出去?」

    蘇澤急道:「那怎麼辦?」

    「聶臻在裡面,如果任庭守醒著,應該會有反應,怕只怕……」他說著,捏了個天目訣,在自己瞳前依次劃過。

    向天借目能讓他在短期內隔牆透視,但比較傷元氣,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陳希揚已經開始臉色發白了。

    蘇澤雖然不贊成陳希揚頻繁使用天目術,但也知道此刻事態緊急,不敢隨意打斷他,只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怎麼樣?」

    「任庭守被地縛靈魘住了。這兩個地縛靈加起來有上百年的道行,聶臻道行太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蘇澤一聽更急了,用力掰了掰門把手,還是掰不開,丟下一句「我去客服那兒要房卡」便跑了。

    陳希揚估計等他說服了客服取來房卡,還需要一段時間。他思忖了片刻,對著門板施了個褪魘術,只見一團半透明的乳白色霧氣透過門縫絲絲縷縷滲入室內,然後漸漸瀰漫開來。

    眼前是無窮無盡的階梯,四周全是看不到底的黑暗。

    任庭守獨自一人在階梯上攀爬,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又要去往何地。漸漸地,他收住了腳步,蹙眉思索了片刻,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夢境中。

    以前他也曾經做過類似的夢境,老人們說這叫「夢魘」,若是被不乾淨的東西沾上了,就會在熟睡的時候被魘住。

    他有些心急,想要開口呼救,但又想到,以往他每次被魘住的時候,雖然能聽見外界的聲音,自己卻無論如何叫不出聲,好像喉嚨被堵住了一般。如今他一個人睡在房間裡,就算叫得出口,也未必有人能聽見。

    隨即他又覺得奇怪,以前每次被魘住的時候,他總是非常害怕,但是這一次,他居然很鎮定,彷彿有一種力量在身後支撐著他,讓他有恃無恐。

    這真是一種絕妙的體驗,即便站在無盡的黑暗中,也感覺不到孤獨和寒冷,反而被一種若有似無的溫暖包圍著,並且這種溫暖越來越強烈,他甚至可以看見,一團乳白色霧氣漸漸將自己包圍了起來,同時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任庭守,醒過來。」

    這個聲音很熟悉,像是……陳希揚的聲音?

    他有些迷惘,因為陳希揚身上總是散發出疏離冷淡的氣場,所以他和陳希揚走得不算近,如果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話,他的夢境中沒有出現聶臻,而是出現了陳希揚的聲音算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今早對著陳希揚的睡相發了一小會花癡就魔怔了?

    但陳希揚的聲音無疑給了他莫大的勇氣,雖然知道此刻呼救也是徒勞,但他還是打算嘗試一下。

    「救、救命」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隨即猛地睜開了眼睛。

    居然……這麼容易就掙脫出來了?他緩緩坐起身,望著一室的昏暗怔怔出神。

    「吧嗒。」有什麼東西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低頭看了看,發現手背上沾染了一滴鮮紅的液體,看上去像是血。

    「吧嗒、吧嗒。」血液不知從何處滴落下來,濺得他滿手都是。

    任庭守內心狂跳,卻還是故作鎮定地擰開了壁燈,這時他發現不僅是他的手上,就連他的睡衣上、床單上也都是血。

    恐懼瞬間湧上他的喉頭,他還來不及尖叫,便聽見一陣急促的拍門聲:「任庭守,聽得見嗎?快開門!」

    真的是陳希揚的聲音!這聲音對他來說不啻為溺水時抓到的浮草,他強忍著內心的驚懼,手腳慌亂地想要奔過去開門,腳下卻被看不見的東西絆了一下,結結實實地栽了一個跟頭。

    隨即一陣陰寒之氣席捲而來,他感到原本包裹著自己的那股熱量在迅速流失,手腳漸漸虛軟無力,他掙扎了好幾次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此時又有幾滴鮮血滴落下來,濺了他滿臉。他下意識地抹了抹臉,再度睜開眼睛時,發現眼前的事物全都變成了暗紅色。

    「來了來了!」蘇澤拿著房卡一路疾奔回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酒店的保安。

    陳希揚猜想蘇澤一定是拿屋主的性命安危相挾,才迫得客服不得不交出房卡,同時又派了保安跟著過來,與其說是救人,不如說是監視蘇澤,以防他欺詐盜竊。

    蘇澤拿房卡在門口刷了刷,房門「茲茲」響了兩聲,門把手明明可以轉動,卻怎麼也推不進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門後頂著。

    這回連保安也開始不安了,他取過房卡親自刷幾次,可還是和蘇澤一樣,推不進去。

    保安長得人高馬大,也是個性子急躁的人,見這門邪乎,二話不說便抬腳踹門。

    陳希揚知道必是那地縛靈用念力封住了門板,趁著保安踹門之際,不動聲色地施了個驅邪咒,附著在保安的腳踝上,他這一腳踹下去,門板終於支撐不住,「彭」地一聲被踹開了。

    室內開著壁燈,光線不算太暗。陳希揚搶先一步踏了進去,看見任庭守趴在地上不能動彈,聶臻則用身體覆在他的身上,忍受著兩個地縛靈瘋狂的撕咬,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陳希揚眉心微蹙,手腕翻轉,施了個縛靈咒,只見一張金色爻網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將兩個地縛靈納了進去。

    地縛靈一觸碰到爻網便被牢牢吸附住,越是掙扎,爻網便收得越緊,金色爻線勒住他們的身體,漸漸勒出一道道血痕,痛得他們發出淒厲的嚎叫。

    尚留著一分清明的聶臻看見陳希揚和蘇澤趕到,咬住的一口氣一鬆懈,身子便從任庭守身上歪斜下來,被陳希揚俯身托住。

    保安看不見鬼魂,只看見任庭守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以為他疾病發作,正要撥打120,卻被蘇澤攔了下來。

    蘇澤謊稱任庭守患有輕度心臟病,說自己帶了藥,給他服下便好,暫時沒有性命危險。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保安,蘇澤剛要將任庭守扶起來,不料任庭守用盡力氣推開他的手,喘著氣道:「聶臻……聶臻有沒有事?」

    陳希揚和蘇澤俱是一怔,抬起頭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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