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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異度坐標(二) 文 / 林千尋

    老嫗又看了陳希揚一眼:「容老朽多嘴問一句,少主想查的是什麼人?」

    「巫族先祖,姜啟。:.」

    「姜……啟……?」老嫗皺起眉,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但她沒有再多問,只是低眉順眼地道:「少主請跟老朽上樓吧。」

    房間的兩側各有一道迴旋木梯,通向完全不同的閣樓,左側木梯通往生閣,右側木梯通往死閣。

    老嫗轉身,率先往右側的木梯走去。她雖然看上去風燭殘年,身體佝僂,行動遲緩,但上樓梯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原本還在眼前的身影,一眨眼便已拉開了七八步台階的距離,再一眨眼,已經在十幾步之外了。

    陳希揚知道這老嫗性情古怪,若是在往日,他才不把這老太婆的怪脾氣放在眼裡,但現在正是求人幫忙的時候,自然得小心應對著,當下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提速跟上。

    迴旋木梯看起來不長,走起來卻花了不少時間,彷彿在一座小閣樓裡延伸出無窮無盡的空間。

    老嫗一邊在前方帶路,一邊問道:「那姜啟是什麼年代的人?」

    「西週末年,距今……應該有兩千多年了。」

    「那是挺久遠的先人了,難怪老朽沒有印象。」

    陳希揚見她起了談興,便趁機多問了幾句:「嬤嬤,您今年貴庚?我聽父親說,他出生的時候,您就已經在了。」

    「何止是您的父親,」老嫗面無表情地道,「就連您的祖父,也是老朽看著長大的。」

    陳希揚吃了一驚:「那您現在……」

    老嫗歎了口氣,喃喃道:「老朽究竟活了多少年,連老朽自己也記不清了,反正日子一日接著一日地過,時間久了,也就沒有心思算這無聊的歲數了。倒是您的祖父和父親,當初都是同輩之中靈力最高的人,只是可惜啊,都活不長,不到三百歲便早早去了,老朽有的時候甚至在想,如果能將老朽的壽命分一些給當家主子們,該多好啊……」

    陳希揚聽得有些動容:「嬤嬤,您別這樣想,我們陳氏一脈子孫壽命都不長,但您是例外,這是上天對您的眷顧。」

    老嫗聽了這話,抹了抹淚濕的雙眼,沒有說話。

    陳希揚又問:「嬤嬤,您知道巫族中除了我們陳氏,還有別的脈系留存下來麼?」

    老嫗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平靜,淡淡道:「我年輕的時候,曾聽當時的主子說,我們巫族的史書記載是從商朝開始的,最初由姜氏發展而來,到了春秋戰國時期,由於世道紛亂,人心不穩,巫族內部發生了一次大分裂。其中姜氏本家在戰火中漸漸凋零,不知所蹤;趙氏一脈因為暗中輔佐秦國,得以發揚光大;其餘宋氏、葉氏、陳氏、梁氏幾個脈系只能韜光隱晦,等待時機東山再起。

    「到了漢朝末年,趙氏一脈垮台,漢王朝岌岌可危,宋氏、葉氏、梁氏趁此時機東山再起,分別投靠了不同的主子,最後形成了三國鼎立的局面。葉氏因為投靠了曹魏,曾在歷史上很是風光了一段時間,但宋氏和梁氏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三個脈系,在歷次朝代更替中,一直是此消彼長的關係。

    「那段時期,我們陳氏一直十分低調,逐年隱秘地向南方遷移,不參與各國紛爭。因為不關心時局,不與其它脈系接觸,以至於他們各脈最後是如何消亡的,我們也不太清楚。到了南宋初年,宋高宗遷都至臨安,他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我們陳氏一脈的下落,於是學劉備三顧茅廬,懇請我們當時的家主入世輔佐他。」(註:臨安即現今浙江杭州。)

    陳希揚聽到此處,接口道:「於是自南宋而下,元、明、清四代,都是由我們陳氏暗中輔佐的了?」

    「沒錯,之後陳氏一脈的歷史,相信您已經很清楚了。到了晚清年間,我們預知了清王朝的命數,不欲捲入其中,便在鴉片戰爭開戰前夕迅速隱退,落戶在鬼街以躲避戰亂。所以我們陳氏一脈,在巫族各個支脈中,算是保留比較完整的一脈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迴旋梯的盡頭。

    老嫗站在長廊的一段,指了指側旁一排排望不到盡頭的書架,說道:「關於巫族先祖的古籍,都存放在這一層樓,越往深處走,古籍的年代便越久遠。少主,您自己慢慢找把,老朽一介女婢,沒有資格翻看古籍,恕不能相陪了。」

    陳希揚謝過老嫗,目送她佝僂的身影消失在迴旋梯的盡頭,然後深吸一口氣,一步步朝長廊深處走去。

    這些古籍長年無人翻看,都已經堆積了許多灰塵,越往裡走,灰塵堆積得越厚。

    終於,陳希揚找到了標記著「周朝人物卷」的書架,抹去上面厚厚的積灰,隨意抽出了其中一卷翻看。

    陳氏一脈在最初巫族分裂的時候,只能算是各脈系中勢力較弱的一個小支脈,所以「韜光隱晦、退隱自保」成了他們立家之本。

    這份古籍自然不可能是姜氏本家的原版,而是後人謄抄而成的。

    陳希揚將書卷抱在懷中,一頁一頁仔細翻找,終於在第十代族長這一頁,看到了姜啟的名字。

    但令他意外的是,其他每一位族長的記載都洋洋灑灑好幾頁,唯獨姜啟,只有寥寥半頁。

    前半部分交代了姜啟的出生時間和籍貫,師從何處,與西周開國元老薑子牙的關係,以及姜子牙臨終前對姜啟的托付。

    又說姜啟生性淡泊,不喜入世,在擔任族長期間,經常四處雲遊。直到有一次雲遊歸來,突然變得積極入世、憂國憂民,在卜算出周朝命數之後,屢次苦諫幽王廢後,未果,自殉而亡。

    陳希揚看得直皺眉,這最後幾句話寫得太敷衍了,根本沒有關於姜啟使用月瀆咒的記載。

    但隨後他發現,在這一段文字的最後,謄抄者用小字添加了一句註釋:「有刪減。」

    看來,當時有人故意刪去了關於姜啟生平的大部分記錄,包括他雲遊的過程,以及他因使用月瀆咒而死去的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這些內容是在原版中就已經被刪去了,還是謄抄者自行刪減的。但是根據巫族史書承襲的原則,若非當世之人特別要求,後世謄抄者是不會擅自刪減原稿的,可見這刪減的時間,應該是在謄抄之前。

    難道就這樣空手而歸?他一邊在心裡咒罵刪除這些內容的那個人,一邊沮喪地轉身欲回。

    走了幾步之後,他忽然停了下來,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如果人物卷裡找不到,那麼咒術卷裡是否能找到相關記載呢?」

    想到這一點,他立即轉身去找咒術卷,終於在書卷的最後幾頁,找到了關於「月瀆咒」的介紹。

    月瀆咒雖然被列為巫族禁術,但還是有一小部分族人違反族規,嘗試使用了這種咒術,古籍上對他們的案例一一做了記載。

    陳希揚耐著性子將每個案例逐一看下去,令他驚訝的是,所有記載的案例,都以失敗而告終,他們不是被月陰之神奪去了性命,便是被禁術反噬,不得善終。

    但是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到姜啟一個字。

    陳希揚再度希望破滅,恨恨將書摔在了地上。此刻他嚴重懷疑,所謂「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巫史傳說,不過是以訛傳訛的謠言罷了。

    老嫗持著燭台,一動不動地守在樓下,見陳希揚神情沮喪地踱下樓來,問道:「沒有查到想查的東西?」

    陳希揚點了點頭。

    隨即,他又不甘心地問了一句:「會不會是,有些事情連巫史也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卻沒有記錄下來?」

    老嫗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尊重任何一位巫族族長,但不可誣蔑巫史的職業道德。」

    陳希揚撇了撇嘴:「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啊,否則為什麼我找不到關於姜啟施行月瀆咒的記載?」

    「月瀆咒?」老嫗明顯吃了一驚。

    「是啊,我分明在姜啟的靈識中看到了他施行月瀆咒的記憶,可是不論是人物卷還是咒術卷,都沒有關於這一段歷史的記載,這不是很奇怪嗎?」

    老嫗沉默了半晌,才低沉這聲音道:「老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說,巫史絕對不會隱瞞任何事,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後世人為刪除。」

    陳希揚立即想到人物卷中關於姜啟的記載,最後的確註明了有刪減。

    他立即問道:「可是為什麼要刪除?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老嫗將身子垂得很低:「老朽只是一介女婢,若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便是越矩了。」

    陳希揚瞇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聽她的話風,感覺她似乎知道些什麼,但一時間又抓不住證據,無法逼問。

    走出陳氏宗祠的大門,陳希揚在兩名女婢的幫助下,卸下層層繁瑣的裝束,重新束起長髮,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感覺渾身上下舒坦了不少。

    雖然這一次去閣樓上沒能查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但是他從古籍那遮遮掩掩的文字中,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也許,在巫族幾千年的漫長歷史中,深埋著一個巨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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