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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戟 121 大凶 文 / 碧岫

    西北的天空,空曠而荒涼,哪怕已是辰時,也還是月隱星稀。舒骺豞曶

    風過帶起沙塵,拍打在營帳之上,烈烈作響。

    「易兄,飯菜已經熱了兩次,你還……」

    與易初寒同住一間帳篷的,是喬裝為軍師手下的殷夢沉。他動作輕緩的向炭爐裡添了一塊黑炭,又迅速的丟入一顆檀香丸。黑炭的氣味令人作嘔,即便有了檀香的中和,依然刺鼻。

    素來閒逸散漫,風華絕世的大周軍師,卻第一次沒有了羽扇綸巾的瀟灑與風流。他愁眉深鎖,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裡的卦。

    水雷屯,亂絲無頭之象。

    屯者,物始生而未遇也,故有亂絲無頭之象。

    下震上坎的異卦相疊,震為雷,喻動;坎為雨,喻險。雷雨交加,險象叢生,環境惡劣。

    占此卦者,顛倒錯亂之象。

    大凶。

    (註:寫這幾個字簡直要吐血了~~我大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啊,周易八卦神馬的簡直太玄奧了~~)

    只是,這一次的凶險之兆,要應驗在誰身上?

    是已經受困的江濱,還是正在營救他的上官雲瀟?還是領軍北上的申東成?

    他的困惑與擔憂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營帳外已經響起焦急的腳步:「報!敵軍偷襲,已經從主營地西圍欄外擊殺我將士二十餘人!」

    是……自己嗎?

    一絲放心的微笑悄然暈開,易初寒隨即長眉一擰,凌然出聲:「各將士聽令:天字營一千人,以槍近身搏戰;地字營一千人,準備弓箭,遠距離射擊;玄、黃兩千人繞出營地之外,從外側包抄。宇、宙、洪三千人沿小道向西,如遇前來增援的敵軍進行攔阻,荒字一千人分作兩批,守衛糧倉與彈藥庫。」

    認真聽令的殷夢沉早已察覺了什麼,驚訝的回首看他:「兩萬人留守在大營,可你只用八千?」

    易初寒兩眸深深,沉聲道:「殷兄,我請求你帶兵一萬,去探查雲瀟的消息。」

    「這怎麼可以!誰知攻大營的敵軍還會有多少?這八千人折損了,又有誰能來增援你?易兄,你此刻是大周的軍師,不是上官雲瀟的情郎,你要置大周的安危於險境麼?」被他瘋狂的想法嚇了一跳的殷夢沉,不能置信的望著兩頰微微發紅的男子。

    「誰會在乎?」易初寒幾乎是在咆哮,眼神中透著一抹複雜的情緒,「哪怕是這個國家的覆滅,也比不上雲瀟的平安!」

    「我不會去。」怒氣灼燒至肺腑,殷夢沉冷冷答道,「你已糊塗,可我還清醒——守營!我只會遵從這一個決定!不要逼我用幻術對付你!」

    彷彿就是一個呼吸的瞬間,清脆響亮的一聲「叮」,雪亮的長劍已經抵在殷夢沉的脖頸。閱人無數的殷管家眸色一暗,自己根本沒有留意到易初寒是什麼時候出手的,也沒有看到他任何的動作,可是長劍已經在手,而他——

    略顯蒼白疲憊的臉上,有一種難以描摹的溫柔的光芒。

    「若她死了,我不會獨活……但若我死在這裡,我希望你能給她安全。」

    「你——」殷夢沉怒氣上揚,狠狠的別過頭去,「我說了我不去,和雲瀟的安危比較起來,還是大營更為重要……」

    「綺月。」

    低沉宛轉的一喚,發自微微蒼白的薄唇。這個濃艷旖旎的名字,將這浴血的沙場,也霎時化作了香脂紅妝的溫柔鄉。

    殷夢沉呆呆的閉上嘴,不敢置信的望著淡淡微笑的易初寒。

    「不要忘了,她還是上官綺月的姐姐。你想讓上官綺月的最後一個親人……因為你的漠然而消逝麼——那麼她不會原諒你的。」

    殷夢沉頓覺脊背一涼,他直覺的想要跳起來去找雲瀟,保護她,可是一種奇怪的責任感,卻讓他猶豫著還是站在原地。

    如果有凶兆的不是雲瀟,而是易初寒呢?

    如果叛軍用了調虎離山計,趁亂攻陷了大營呢?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支撐,現在,你快走!」彷彿看透了殷夢沉的心思,易初寒深邃的眸子此刻格外的明亮,那一向平靜溫軟如春水的眸子裡,微微起了漣漪。

    好吧,我一直信你,此時,再信一次!

    殷夢沉一咬牙,終是踏著步子離去,卻在掀起簾子的最後一瞬,泫然回望。

    空蕩蕩的帳篷裡,易初寒一身單薄素衣,素白的長衣在晨光中散發了高貴而柔和的光芒。他的神色中似有漫不經心,卻是真正的從容與淡定,彷彿此刻不是叛軍在叫囂攻擊,而是清溪潺潺,臨風品茗。

    號角雄渾,駿馬嘶鳴,打破了短暫的平靜。

    易初寒束起長髮,動作果決的穿戴上鐵黑的鎧甲,那猙獰僵硬的黑色,將他的溫和頓時化作冷峻與肅殺之氣。清越平和的嗓音驟然冷絕,平添了一抹凜冽的肅殺與哀傷的訣別之意。

    他沒有看殷夢沉,卻淡淡的催促:

    「走啊……」

    **************

    甫一奔出大營之外,只見火光沖天,四起濃煙,西方小道之上,似有烏黑的蜿蜒如長蛇而至的叛軍,以一種似乎是同歸於盡的力氣,撞擊著堅若磐石的大周軍營。

    鐵蹄如雷震,驚天動地而來,刀劍廝殺之聲,陣陣逼近。

    殷夢沉勒起馬頭,靜靜的望著這片綿延數里的營地。

    他,不是大周人氏,他,只是大周附近一個遊牧民族的子民。

    按理說,對這個正遭受戰火炙烤的國度,他無需有太多感情。

    可是十數年長在上京,他早已熟悉這裡的風土人情,早已將自己當做一個真正的大周百姓。

    更何況,還有那個笑容嫣然的娟娟少女。

    那是哪一日,她神色凝重而不失詼諧的向他道:「我就是死啊,也要死在大周的土地上。我父王是弒殺外敵無數的忠誠將軍,我是他的女兒,必不會辱沒他的豪邁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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