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把粉雕玉琢的小臉紅了一下,道:「嗯……姑姑說過,郡主府裡的玩具盡我拿,是不是真的?」
「嗯。舒嘜鎷灞癹」不過你真不客氣啊,這些傢伙可都是價值連城啊。雲瀟扶額。
「我想找一件東西來,送給一個姐姐!」錚兒嘻嘻笑道,「從前我流浪的時候,她總給我好吃的,冬天下雪了,還讓人給我做棉衣。」
哦?
雲瀟挑眉。倒是忘了這一茬,當年誰接濟了錚兒,於她可是大大的恩人。當下便隨手撿了一個最稀少的玉如意,道:「如意的意思好,就是這個吧!」
錚兒連忙搶過,道:「那,姑姑跟我一起去找那個姐姐,好不好?」
也好,當面道謝總是比較有誠意。雲瀟點頭應允,便跟著錚兒,易裝出府。
在上京城的巷弄裡七轉八繞,遠遠一帶短籬,斜倚著數株疏柳,內中高下各色名菊開得正好。隱約見兩扇朱扉,半開半合。
錚兒笑道:「前邊就是姐姐的家!」
雲瀟看了一看,道:「果然不俗,吾見其居,如見其人矣。」
「姑姑,就是這位姐姐,常常送我包子吃……」
錚兒一臉的興奮,一手拉著雲瀟,一手遙遙指向半開的窗戶裡的美麗女子。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此時的佳人,艷妝華服,淺淺微笑。似最嬌艷的海棠,嫵媚芬芳,由不得人去輕嗅把玩一番。
已是黃昏,房間內卻點了數盞大紅底色泥金的燈籠,將屋子映照出暈紅的光環,搖搖曳曳,疊影重重。水清淺盈盈立於一道紫檀嵌玉荷花鷺鷥圖硯屏前,半垂了首,只露出一段雪白細膩的脖頸肌膚,卻瞧不見臉上神色。
她一身金底織紅纏枝織錦緞長衣,姚黃鑲領煙綠竹葉紋樣刺繡長裙,芊芊玉手正緩緩撥弄纏繞著腰間的點點碎碎的銀穗流蘇,嬌嫩羞澀,彷彿是新婚的小女兒,等待了夫君去掀開她的蓋頭。那一頭烏黑柔亮的濃髮,鬆鬆的挽了一個墮馬髻,只一支白玉雕花的釵子固在發間,黑與白之間的簡單對比,卻無端的生出幾分旖旎風情。柔和的脖頸上,是兩粒赤金鑲白玉的耳鐺,隨了臻首晃悠悠,折射了細碎光芒。
水清淺!!
她怎麼會是對錚兒有恩的「好心姐姐」?
隨即反應過來,這裡,正是的後院!水清淺在此出現,是否能證明……這裡,對他們而言,也是十分危險?
上官雲瀟暗叫不好,正要轉身,卻見水清淺已經盈盈一笑,道:「是上官公子呢,快進來坐一坐吧!上一次公子詩才驚人,清淺很佩服呢。」
手指暗暗壓下想要直起身子的錚兒,雲瀟也是嘿嘿一笑,抱拳笑道:「水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
水清淺婉然一笑,聲音端的是清脆嫵媚:「哪兒有禮呢?公子捨近求遠,不走正門而走窗戶,又是特立獨行呢……只是不知道,公子這一次有什麼驚喜給我呢?」
雲瀟左手輕輕一彈,做了一個推擋的姿勢。隨後若無其事的諂笑著從窗子跳了進來。
低低趴伏的錚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這個姿勢——這是金馬十二槍裡的第一槍,是虛晃一槍,之後誘敵深入,再一網打盡的一套路數——姑姑不是去見好心姐姐,為什麼給他做這個姿勢?
難道姑姑的意思是,好心姐姐其實是壞人?
可是,寒冷大風的冬夜,所有人都緊閉門戶,只有好心姐姐願意收留他,給他熱湯熱飯,還為他做棉衣。
他心裡知道,姐姐做的不是正當的職業,所以不能名正言順的收留他,但這些小小的恩惠,已經讓他知道世間溫情。
可以說,除了姑姑,沒有人給過他這樣的關懷!
那麼,要怎麼解釋這個奇怪的姿勢?
錚兒攥緊雙拳,心思電轉。
而門裡的水清淺與上官雲瀟,已經笑著搭訕起來了。
「清淺只是個孤苦無依的青樓女子,人人可以輕賤的,又何必行什麼禮呢?徒增笑料而已。」
水清淺柔柔一歎,自顧自的坐在桌邊,手裡撫弄著她的那管簫。
「誰說青樓女子便是輕賤?水姑娘才華橫溢卻淪落風塵,天生麗質而出淤泥不染,小生很是欽慕,也想搭救一把,不使明珠蒙塵。實不相瞞,小生對水姑娘一見傾心,若水姑娘有意,不妨隨小生回家去,從此安樂無邊,豈不比笑迎賓客要舒心的多?」
雲瀟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動折扇,笑容滿面。
但心裡卻急的很——她早就察覺水清淺有問題,很大的問題,整個都有問題,也許自己貿然帶錚兒來找什麼好心姐姐,就是羊入虎口——所以命令錚兒速速回府,最好能帶來易初寒和凌寄風,但為什麼還聽得到窗子外錚兒低低的呼吸?
她能聽到錚兒的呼吸,水清淺呢?
水清淺、、潛月、殷夢沉,這些人和組織,雖非明敵,亦不是朋友!
水清淺婉然一笑,舉了酒盅,向雲瀟笑道:「上官公子請滿飲此杯。」
雲瀟毫不在意的接了酒杯,順勢還輕輕摸了一摸水清淺瑩潤細膩的手背,吃吃笑道:「肌骨瑩潤,渾然天成,水姑娘果真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卻不知為何流落在這勾欄酒肆,真是我見猶憐呢。」
「青樓女子,不堪當得公子憐惜,不過是玩物了,公子若是喜歡,就陪清淺坐一坐,若是不喜歡,清淺也無計可施,只能自己傷懷罷了。」她一邊說了,一邊將手從雲瀟的掌心抽離,笑的好不甜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