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毛冬香準備安排楊光頭在她的「宿舍」裡住下。說是宿舍，其實是用布簾隔出來的，這一間房主任室（這樣的主任室有七、八個）充其量不過五平方米，隔音效果就不肖說了。在這近1000平方米的廢棄車間，裡面根本就沒有床鋪——是所謂的「榻榻米」，所有的床鋪鋪滿了稻草和蓆子，大概有五百個舖位。車間的牆壁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標語——「細節決定成敗」、「貧窮的腦袋造就貧窮的口袋」、「相信奇跡就有奇跡發生！」、「永不言敗！」······
看到這些標語，楊光頭心裡覺得好笑。這些時下在各個企事業單位中廣泛使用的勵志語言，竟然也成為了傳銷組織的洗腦口號。
毛冬香的「宿舍」裡還掛著男人的衣服——讓他感到疑惑，納悶，於是問道：「這裡怎麼有男人的衣服？」
「我們這裡的人都是兩個人睡一鋪的。」她狡狎地對他笑了笑，並說：「你睡這邊，我睡這邊！」
「為什麼？」他心想，是不是準備在這裡再現梁山伯與祝英台同窗共讀的場景呀。
「我是你的推薦人！你是我的下線。為了讓你盡快考察清楚，考察明白，就得······」
楊光頭的頭頓時大起來了······
夜幕四合時分，傳銷人員像疲倦的鳥兒一樣，三五成群地，陸陸續續地歸巢了。楊光頭發現進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看上去才十六、七歲，有的卻像六十多歲的樣子。他們有說有笑，一邊走進來一邊還聊著白天的收穫：你拉了多少個人加入，我拉了多少個人加入；你那個人是怎麼拉進來的，我那個人是怎麼拉進來的······
「師傅！你們這裡怎麼男女混住呀？」他裝作好奇地問道：「男女混住好像不太好吧？」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你不懂嗎？」她笑著說，「我們這裡都是一群志同道合的知心朋友和合作夥伴嘛！是兄弟姐妹——也就等於是一家人嘛！」
「男男女女住在一起太不那——個啦！」
「哪——個呀？告訴你吧，就是為了給大家提供方便，才住到一起的咯。」毛冬香說著就哈哈大笑起來，「方便得很哩！這樣住在一起大家不都有個照應嗎？咦！我說你這人怎麼老是對這些無聊的問題感興趣呀？你是來查戶口的麼？」
「我隨便問問而已。我這不是剛來嘛！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嘛！」他見她不耐煩了，就將話鋒轉了：「師傅！我覺得這個行業很適合我來做！」
「啊？！」
「真的！我很想做！不就是找幾個人嗎？我朋友多！」
「也是！你只需找人並叫他交錢加入，他交錢加入你就有獎金領了——按理說是一個典型的白手起家的行業。」
「就是就是！」
「你既然有那麼好的心態。我也不攔你。」
「那就請師傅不吝賜教喔！「
「我會不遺餘力——不過要看你今晚的表現如何啦！」
「我會全力以赴的。」
「我就愛聽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