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朗朗紅日,倏然間飄來一朵烏雲,那銅錢大的雨點子猛往正在田間勞作的唐銀朵她們那裡倒。眨眼間把毫無提防的銀朵們,潑了個落湯雞樣,自顧亡命地朝家裡奔逃。一身透濕的她在自家的屋簷下駐足時,看到繼父柳三卷子,又卸了一塊門板,將一頭擱在門檻上,四腳朝天地橫陳在門板上,像鐵匠扯爐樣地「呼嚕呼嚕」地打著酒鼾。她想這老不死的肯定是清早幫人抬喪了,混了幾口「金剛籐」酒喝。
「又喝馬尿了?」她的聲音不大,想籍此驚醒繼父,其聲音卻讓人疑為是在跟她自己說話,更不敢越過繼父的身子而跨進門去了。在柳葉坪,女人從男人的身上或是頭上跨過,是犯大忌的,此舉俗稱「打老馬枷」。凡被女人「枷」過的男人,將會一輩子背時倒灶。因此仇家間發現對方曬帽子或是上衣時,小肚雞腸的女人就會取下別人的帽子或是上衣,往跨襠下繞上幾圈,其動作很是滑稽,目的是讓對方流年不利。
而一旦有哪個女人無意間犯了此忌,大男人絕對有理由視古訓「好男不與女鬥」於不顧,指著女人的鼻子,戳著女人的臉,罵得她十八代祖宗在地下都睡不安穩,此刻只要男人能夠揀來的痞話髒話——什麼破貨爛貨**,「捺橫撇死」的,天打五雷轟的······不論質量,都會鋪天蓋地襲向那女人。因為「打老馬枷」比挖了他家的祖塋還過余。那女人就只能是低眉遢耳地白挨著,絕對還不得半句嘴!特別是遇到品性如「敬久了的鳳仙花果樣」,一碰就炸的男角兒,那就乖乖呀,嘖嘖呀!掄起蒲扇大的巴掌,像風車葉子樣,接二連三地扇在白嫩的臉上,就是在醫院去躺三天三夜,都抽不完臉上的淤血——結果是打了鬼打,罵了神罵。輿論自然是一邊倒地聲援男子漢而指責女人少教養。
眼下雖然是夏天,並且夏雨隔田埂。這佯睡的柳三卷子看到雨腳離自家的屋簷還有五米多遠,他被飄來的幾點雨和攜雨而來的風,將瀰漫在腦殼的酒精弄掉了許多,此刻乜斜著眼,在被濕巴巴衣服貼緊的銀朵的身上溜了一遍後,一側身,像徑賽運動員樣蹲在起跑線上,等待發令似地調順了目光,目不轉睛,虎視眈眈地盯住了正前方——銀朵一身漂布衣褲,水漉漉地纏緊了她的身子,把平時那被大襠寬腰衣衫,遮掩得不起眼的部位,輪廓分明地突顯出來了。
柳三卷子的眼睛在銀朵胸前那一對高聳的苞苞上停了一瞬,便情不自禁地滑向她那兩條修長的大腿間,眼裡閃射出一種令人生畏的寒光,兩片雞腎內袋樣皺巴的嘴唇,不自覺地大張開來。
銀朵驚訝地順著柳三卷子的目光低頭一看,一張倩臉兒騰地緋紅了——兩腿根部間,果然像藏了一塊金元寶似地,丟人現眼地隆起了好壯碩的一塊。
羞赧萬分的她,驀然滋生出一股極盛的惱怒和鄙夷,旋風也似的,把平時對三卷子的敬、畏拋諸九霄雲外了,且羞,且怒,且急,且恨地一抬腿,就從他的旁邊串進屋去,那
「金元寶」險些擦著三卷子的鼻尖而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