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天涯汽車走私案,在華夏改革開放的歷史上,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事情的起因實際上是因為最高首長視察的時候說過一句話,那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如果用20年的時間把天涯的經濟發展到海峽對岸的水平,就是很大的勝利。」
當時,上面批轉過一個文件,全稱是《加快天涯島開發建設問題討論紀要》,其中指出:「天涯行政區可以根據需要,批准進口工農業生產資料,用於生產建設;可以使用地方留成外匯,進口若干天涯市場短缺的消費品。」不過,這個《紀要》又明文規定「上列進出口物資和商品只限於天涯行政區內使用和銷售,不得向行政區外轉銷。
而這個事情恰恰問題就出在這裡,最開始的時候,按照天涯領導人的想法,為了又快又多地利用政策,完成原始積累,進口1.3萬輛轉賣到內地,賺兩個億就行了。
出乎他預料的是,閘門一開,事態迅速地變得不可收拾。弄到一張批文,倒賣一輛汽車就可以賺個上萬元。一時間,全島陷入瘋魔,人人爭跑批文,個個倒賣汽車。在1983年的時候,天涯行政區的進口汽車才兩千多輛,可到了1984年7月份,區政府一下子批准了1.3萬輛汽車進口,比上半年的月平均數高出36倍。僅半年,全島便出現了872家公司,個個直奔汽車而去。甚至部隊也參與了運車出島的大行動,海軍動用軍艦,以調防名義,把汽車全部換上軍用車牌,到岸邊卸船後,把軍用車牌拆下,拿回天涯繼續運第二批。
那是一個酷熱難當的夏天,汽車像潮水般湧進天涯島,全部停在天海市內外,密密層層,一望無際。工商局積極為來自全國各地的買家辦理「罰款放行」手續,只消罰款四五千元,蓋上一枚公章,這輛汽車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裝船出島了。在這中間,貪污、行賄、受賄、套匯,所有作奸犯科的活動均在陽光下公然進行。事後調查組清查,在短短半年裡,天涯一共簽了8.9萬輛汽車進口的放行批文,對外訂貨7萬多輛。
上輩子徐君然對此記憶非常深刻,因為他後來任地方官的時候曾經搞過汽車廠,專門查閱過這方面的資料。這輩子雖然跟自己記憶當中的時間有些出入,天涯行政區的設立和汽車走私熱潮的開始有些早,但是徐君然敢肯定,國家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繼續發展下去的,在原本的歷史當中,1985年初,由中/紀委、中央/軍委、國家審計署等機構102人組成的龐大調查組,進駐天涯。不久後公佈的調查數據顯示,在一年時間裡,天涯非法高價從全國21個省市、及中央15個單位炒買外匯5.7億美元,各公司用於進口的貸款累計42.1億元,比1984年天涯工農業總產值還多10億元。
而現在徐君然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辦法,推動調查組提前進入天涯行政區。
因為,天涯行政區如今的領導人,恰恰就是黃副總理提名的。
「你,你別告訴我,你跟老大早就想著用這個事情算計人了。」就算曹俊偉再笨,此時也明白過來,徐君然這個傢伙,分明就是要拿這個事情做文章,狠狠的坑人啊。
徐君然嘿嘿一笑:「我跟大哥才沒你想的那麼卑鄙呢。我們只是看出來這個事情似乎有些不妥當的地方,擔心牽扯太深的話會受到牽連,不然也不會死拉著你不讓你去搞。」
他說的是事情,最開始的時候,徐君然聽說天涯行政區設立的時候著實愣了一下,畢竟這個事情跟自己記憶當中相比,足足早了近大半年的時間,徐君然也在考慮,歷史會不會按照固有的軌跡發展,結果隨著事情的演變,證明了歷史的車輪是無法阻擋的,他這才擔心起來,深知曹俊偉秉性的徐君然,擔心曹俊偉也會牽扯其中,特意把自己的擔心跟曹俊明說了一下,結果曹俊明當機立斷,直接把曹俊偉給找來,嚴令他不准參與汽車的事情。
這才有了別人在天涯熱火朝天的走私汽車,而曹二少卻在嶺南搞自己的建築公司,連天涯行政區的管轄範圍都一步不入。
「你們這些人啊,太能算計,我是弄不過你們了。」曹俊偉苦笑著說道,他現在算是明白過來,怪不得徐君然和大哥不讓自己參與這個事情,如果真像徐君然所說的那樣,這個事情誰沾誰倒霉的話,那自己還真是撿了一條命。
其實他還有一個想法沒有說出口,這是他的一種猜測,因為這個汽車走私的事情在曹俊偉看來,就好像一個誘餌,誘惑著那些想要從中分一杯羹撈一筆的人加入進去,而徐君然和自家大哥曹俊明就是那個掌握著魚餌的獵人,如果他們看誰不順眼的話,就像現在徐君然準備辦李健仁,直接把這個事情捅出來就行了。
「偉哥,你回頭不要再找李家的麻煩了。」徐君然對曹俊偉說道:「既然他李健仁跟黃皓是好朋友,一起搞這個汽車銷售公司。那我就要讓他們好好的樂呵樂呵,看看面對最高首長的質詢,這些人還有什麼把戲可耍!」
那一刻,曹俊偉看著徐君然笑吟吟的臉龐,驀然間覺得一股透骨的寒氣從自己的後背升起,他很慶幸,慶幸自己跟這傢伙是站在一起的,否則被這麼一個傢伙整日裡惦記著,曹俊偉忽然替黃皓感到可悲,還想要娶徐君然的小姨,他還是自求多福吧。
在曹俊偉家裡面呆到中午,徐君然把曹俊偉另外的一台車給借了出來,原來的那台富豪被李健仁給砸了,他已經通過人遞話給曹俊偉,會原樣賠一台給曹俊偉。曹俊偉有了徐君然的吩咐,自然沒有多說什麼,在電話裡面答應下來。
「謝大哥,什麼時間有空,出來坐坐。」徐君然開著車回到自己的住處,專門又給謝永強打了一個電話。
謝永強此時正在家裡面跟妻子吃飯,他難得有時間回家,因為在中辦工作,大部分時間都要圍著首長轉,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休息時間,這是秘書工作的常態,今天是最高首長給他放假,讓他回家看看家裡人,這才忙裡偷閒,卻沒想到徐君然直接把電話打到家裡面來了。
「呵呵,你小子,是不是預卜先知了啊,提前知道我在家,這才打電話的吧?」謝永強在電話裡面笑著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嘿嘿一笑:「謝主任您這可就是高估我了,我要是有那個本事,就不在人間廝混了,早就白日飛昇嘍。」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謝永強想了想說道:「也別去什麼外面了,人多眼雜的,再說了,這大過年的,你看看哪有幾個地方還營業。這樣吧,你來我家,咱們倆好好聊聊。」
徐君然一想也對,索性點點頭說:「那好,我就打擾你和嫂子了。」
放下電話徐君然開著車來到謝永強的家,杜文艷的父親在中宣部工作,他們兩口子的家也安在了中宣部的家屬大院,原本人們對於杜文艷嫁給謝永強這麼一個書獃子還頗有微詞,可是現在誰都不得不承認,杜文艷的眼光確實准,謝永強今時今日的地位,哪怕是一般的司局級領導,在他面前也根本抬不起頭來。
徐君然是第一次來,謝永強親自到大院門口迎接的他,兩個人一起並肩朝著謝永強的家走去,一路上不斷有人跟謝永強打著招呼,他也都微笑著一一作答,徐君然低聲笑道:「嘖嘖,看來謝大主任的人緣不錯啊。」
謝永強呵呵笑道:「你就跟我開涮吧,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又不是不明白,他們要是像你小子一樣對我始終這個不冷不熱的態度,我倒是願意請他們去家裡吃飯。」
他說的是真心話,之前那麼多年的冷板凳,謝永強自然是嘗遍了人間冷暖,像徐君然和曹俊明那樣慧眼識人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的人都習慣於錦上添花,對於雪中送炭的事情,官場上的人很少會去做,並不是他們不願意做,而是這些人已經習慣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不會去管別人家的瓦上霜。
徐君然笑了起來,看著謝永強有些發白的鬢角,心裡面默默的歎了一口氣,雖然兩個人相交的時間不長,可徐君然卻明白,謝永強並沒有他看上去的那麼開心,誰不想在政壇上施展自己的拳腳,之前做了不下十年的冷板凳,謝永強心裡面的憋悶可想而知,從青年慢慢的步入中年,原本風華正茂的人,此時卻有了白髮,可見他之前的日子過得究竟有多麼不如意。
好在現如今他被最高首長看重,委以重任,成為首長的秘書,不然的話,恐怕謝永強也未必能活的比前世徐君然的養父長。畢竟人的心裡面一旦有了鬱鬱不得志的想法,受影響的可不僅僅是心情。
走進謝永強的家,看了看普普通通的房子,徐君然露出個笑臉:「謝主任,你這可不像華夏第一秘書的家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