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朝夕冷笑一聲,「若是霍跋太子知道你們這麼做,難道他不會一怒之下舉兵進犯?!慧平郡君,你想做這個千古罪人嗎?!」
然而,古雅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若是古雅沒有記錯,逃婚的人,是你。再者,一個失去了說話能力的和親公主,又能做什麼呢?嫁去了霍跋,便再與元熙無關。」
納蘭夙華眼中劃過一道異光,他低下頭來看著那瞪著眼睛的女子。
朝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敢,我是公主,誰敢那麼做?!」
「公主?連自己應盡的職責都做不到,這樣的公主,你覺得誰會幫你?」古雅的話語毫不留情,她抬起眼來與納蘭夙華對視著,那男子的目光一沉,轉而看向地上那悠悠轉醒的朝陽。
而後,他緩緩的從袖中拿出了一粒藥丸,在朝夕驚恐的目光中掰開她的嘴將那藥丸塞了進去,「六王爺,你……唔……」
納蘭夙華鬆開了對她的鉗制,那女子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脖頸,支支吾吾的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響,一抹鮮紅從她的嘴角溢出,朝夕的手指僵硬的勾著,她憤恨的看著四周的幾人,最後,目光死死的盯著朝陽那張蒼白的臉上。
「唔……唔唔唔!」她的眼中滿是怨毒的悲憤,突然就朝著那對男女衝了過去,然而,一道銀光閃過,如風一般削斷了她的髮髻,那青絲頓時披散,地上落著一撮撮長髮。
納蘭夙華的軟劍就那麼指著她,逼得她生生後退,一行濁淚從眼角滑落,朝陽看著自己的皇姐那狼狽的模樣,不忍的閉上了雙眼,而樂聖用自己的手遮住了她的視線,心疼的將她攬在懷中。
古雅看著納蘭夙華,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笑容,而對方則收斂了神色,好像正思考著自己為何要這樣做一般。
一個樸實的背影終於趕到,古雅看著那農夫,「不知府上可有男女的衣物?」
……
朝陽低著頭,看著自己身上這身樸實的麻布衣,撫摸著那粗糙的表面,她的手有些顫抖,每一片布料對她來說,都是那麼珍惜。
「朝陽。」木門緩緩推開,那換下了長衫的男子微笑著,在看見那美麗的女子後眼中放出了從未有過的神采。
哪怕是沒有了錦衣羅緞,她依舊是這般的清新動人。
「後悔嗎?」古雅站在那俊美的男子身旁,她的話平淡卻帶著柔和。
「本王不做後悔的事情。」他微微一笑,不知為什麼,想問她是否也想去那青山綠水田園小橋生活,可是,此刻卻是問不出來。
如果她說是,那麼自己呢?納蘭夙華只知道,自己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他能撤下這一身的責任,撤下那百萬元熙大軍的重擔嗎?他,不知道。
想到這,再看著身旁的女子,納蘭夙華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只是他知道,不論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都要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是的,他就是這麼自私。
樹林在寒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沙的聲音,那清秀的女子長髮微飄,輕盈的髮絲襯托著柔和的臉頰,看起來氣質動人。
納蘭夙華眼中浮上一絲柔色,不自覺的伸出手去,彷彿想觸碰那陶瓷一般的面龐。
古雅注意到他的動作,一時間竟忘記了反應,溫暖的指腹觸到她冰冷的肌膚,「王爺……」
這時,木門緩緩打開,那對男女從裡面相扶著走了出來,絲毫沒有發現外面那正別樣的氛圍。
納夙華立刻縮回了手,他的指尖還殘留著那光滑的觸感,哪怕此刻渾身散發的劇痛,他依舊感覺到,那一絲絲酥麻從心中傳來。
古雅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再看著從裡面出來的男女,臉頰浮上一層紅暈,心不自己的跳動了幾下。
「慧平郡君。」此刻,朝陽的心中滿是感激,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可是想起從今往後,她便是自由之身,心中好像被放飛了一般,有種飄飄然的不真實感。
納蘭夙華微微側過身去,那陰冷的表情讓朝陽頓時有些驚嚇,難道六王爺後悔了?!
古雅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她對著一旁的朝天宇使了個眼神,那男子立刻拿了一個包袱放進了樂聖的懷中。
「這裡有些盤纏,往後的路,就靠你們自己了。」
「是死是活,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本王仁至義盡。」六王爺的話冷冷的傳來,讓樂聖頓時挺了挺胸膛,他轉過頭去看著身邊的女子,從今以後,她便不再是金枝玉葉,往後兩個人的生活,都肩負在他的身上。
男子將包袱放進了朝陽的懷中,他緩緩的跪了下來,「謝王爺,不殺之恩。」
男兒膝下有黃金,而這次,他是真的心悅誠服。
俊美的男子冷哼了一聲,便轉過頭去不再看他,而朝陽的眼眶微紅,古雅對著她微微點了點頭,「時候不早,宮裡怕是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兩位,各自珍重。」
朝陽與樂聖重重的點了點頭,在他們的眼中,古雅看見了堅定與希望,不知不覺回過頭去看了那背身而立的男子,不知為何,心中卻是有幾分羨慕,納蘭夙華這一世,注定不平凡,他又怎麼可能會與自己一同過那閒雲野鶴的生活,那麼自己呢,是不是有足夠的勇氣,與他一同並立在這紛爭的朝堂之上。
再一次,面對那些腥風血雨。
不過,古雅深吸了口氣,她知道自己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在將那個蟄伏著隨時可能崛起的男子拉下深淵時,她不能休息,一刻也不能!
樂聖扶著那依舊有些虛弱的女子,慢慢的消失在林間,朝陽時不時回過頭來,看著遠處漸漸模糊的身影,眼中似有不捨。
「走吧。」納蘭夙華終於轉過身來,正好對上那淡笑的雙眸,原本有些抑鬱的心便漸漸明朗,伸出手去很自然的拉起了古雅垂在一邊的手,那冰冷的觸覺讓他眉頭一皺,比起身上的劇痛,他覺得這冰冷的溫度更令人不悅。
那溫暖自手上傳來,古雅微微一愣,就那麼安靜的任由著男子牽著朝著山下走去。只覺得臉頰一陣溫熱,這還是她在這一世的第一次,由男子這般牽著。
這種莫名的安心讓古雅垂著眼,她細細的感受著自己心中的微跳,目光從那大手再轉到那俊逸的背影,他身上的邪術,不是還沒有解開嗎,就算是鐵打的身子又能經得起這樣的折磨嗎。
古雅想著,便要縮回自己的手,可是卻發現男子的禁錮如此牢固,而前方的納蘭夙華眼中劃過一絲冷光,她還在躲?!哼,那就再也不給她機會好了。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女子就那麼緊緊的被男子牽著,不少侍衛紛紛低下了頭,生怕自己看見這麼不可思議的一幕,下一秒便會血濺當場,他們心中的戰王,居然會這般對待一名女子?!不少人說六王爺在宴會上承諾只娶一人,他們還不相信,可是現在……
山下,那華麗的轎子依舊停留著,只是被塞進去的,卻是那再也無法開口的逃婚公主。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納蘭夙華冷著眼看向來人。
那陰柔的男子從馬背上下來,微微行了一禮,可是那眼中卻是無多少恭敬。「王爺,皇上命微臣來護送公主回宮。」他的意思就是,皇上已經對納蘭夙華這次的失誤不滿,因此才會派他前來,更說明,皇上信任的人是他。
納蘭夙華就好像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一般,「那麼,朝夕公主就讓你來看守了。」
珍亦儒一愣,眼中立刻陰沉,他是直接將那個包袱丟給自己?!萬一朝夕公主在路途上又出什麼ど蛾子,那豈不是要自己來為他背這個黑鍋?!哼,六王爺果真陰險。
古雅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不知何時,納蘭夙華已經將她放開,甚至從珍亦儒出現之後,便再也沒有看自己一眼,心中失落之餘又立刻明白了什麼,當下便淡了表情。
那陰柔的男子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隨後目光轉向那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的女子,「慧平郡君,我父親曾經好幾次提起過你,希望能請郡君來珍府做客。」
古雅站住了腳步回過頭去,坦然的迎上了珍亦儒的目光,珍家的人,到底是坐不住了。
「今日朝中事務繁多,怕是珍國公也頗為忙碌,古雅覺得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她的話讓珍亦儒覺得驚訝,居然敢拒絕自己的邀請,這個庶女未免太過狂妄了。「慧平郡君今世不同往日,即將飛上高枝,我們珍家再忙,也必定以禮相待。」他的意思就是古雅已經不是當初的低賤庶女,否則,珍家也不會給她這個臉面。
「不必了。」這時,前方的男子回過頭來,他陰鬱的看著珍亦儒的臉,「本王不喜她與別的男子過多接觸。」
古雅一聽,很配合的往後退了一步,那模樣就好像珍亦儒的身上有什麼可怕的疫症一般。
「哦?是嗎。只怕王爺往後還應多提防點,畢竟霍跋太子就要來了,他似乎對慧平郡君……」珍亦儒的語氣轉了好幾個彎,他看向古雅的眼神漸漸變得曖昧。
嘉爾木?古雅不由得皺了眉頭,他的動作比自己想像的要快,想起當日他所說的話,古雅便覺得厭惡至極,同樣,納蘭夙華的眼中泛著殺氣,兩個人的心中,似乎動了同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