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安靜的屋子裡,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藥味,一名男子趴在床榻上,健壯的後背暴露在空氣中,上面扎滿了銀針,點點汗水透過肌膚,讓肌膚泛著點點粼光。舒萋鴀鴀
俊美的男子閉著眼,他的眉頭緊皺著,整個意識處於混沌之中。
一對晶瑩的雙眸認真的觀察著銀針的變化,而後輕歎了口氣,凌玉小心翼翼的拔出銀針,而後拿出了一個透明的罐子,不知在裡面投了什麼,罐子裡竟是著了火,快速的往那背上的肌膚一吸,肌肉被吸附鼓起了一個小包,仔細一看,竟有一股淡淡的霧氣從背上冒出,而後,罐子漸漸變成了黑色。
果真如此!這等邪術十分惡毒,中邪者將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他恨一個人,就會變得越發難以控制心中的怨懟,恨不得立刻殺了對方,無限放大他的感情,如果他愛一個人,就會每日飽受相思之苦,每一分每一秒,渾身都會劇烈的痙攣疼痛。
納蘭夙華的手有些顫抖,他感受著背上那一個個罐子傳來的熱氣,只覺得渾身燥熱難耐。
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那張冷漠的臉,想知道她現在做什麼,想聽聽她的聲音,想看著她笑的樣子。
「王爺!」凌玉一見他的表情有些不對,立刻喊醒了他。
納蘭夙華慢慢睜開眼睛,視線漸漸變得清晰。
他剛剛在做夢嗎?為什麼夢中的一切,儘是她的音容笑貌?想到這裡,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咳咳……」
「王爺,你不能再想了!」凌玉伸出手去,在他的鎖頸處輕輕一點,納蘭夙華終於覺得壓抑在胸腔的那口氣得到了緩和。
深吸著氣,陰冷的男子抬起眼來看著凌玉那擔憂的神情,「放心,本王無礙。」
「王爺,我已經與師傅取得了聯繫,可是目前他還在閉關無法回來,所以這段時間,只能靠王爺自己的意志力了。」
醫仙?!傳說中的醫仙他不是已經……
納蘭夙華有些驚訝,一直以來,雖然有很多關於醫仙的傳聞,可是自己從來沒有問過凌玉,只是沒有想到,醫仙居然還在人世。
男子閉上了眼,用手撐著身子想要起來,「王爺,你還是躺著吧。」
這段時間,若是邪術發作,是很危險的事情。
納蘭夙華輕輕搖了搖頭,他的眼中泛著隱晦不明的光芒,「凌玉。」
「嗯?」
「你……有愛過人嗎?」他始終不能相信,自己居然會對她……這種感覺,確實很神奇,好像一直空蕩的心得到了某種東西的填充,漸漸變得踏實飽滿起來。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在母妃提及自己的婚事時,他的腦中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她。
天下的女人不過是想要攀附他的權利地位而已,可是每每想起那對淡然的目光,只有她,對自己不屑一顧,甚至有膽量直視自己的雙眼。她是特別的,自己一直都知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想要看見她失敗的感情,漸漸變成,想要讓她依賴自己?呵,可是,那個小女人堅強的跟塊石頭似的。
胸口再次傳來一陣劇痛,伴隨這這種刻苦的痛,他的腦海中卻越發無法停止關於她的事情。古雅?古雅!
「王爺,莫要再想了!」凌玉皺著眉頭,為他穿上了外衫。
相府之中。
「古蘭入葬了?!」古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楊柳一臉的嚴肅,「是的,小姐,就在小姐失蹤的這些日子,老爺將二小姐所做的事情全部告訴了珍家,次日便將二小姐匆匆入葬了,並對外宣稱二小姐是病死的。」
「那珍家是什麼反應?!」
「聽說珍家老夫人大病了一場,而珍國公則在朝堂之上因為國事與老爺頂撞了一番,鬧得很僵。」可以說,珍家已經把相府給恨上了。
「哼,明明是二小姐自己做錯的事情,珍家還敢那麼理直氣壯的!」小憐不屑的哼到,還記得那一日,珍家的家丁來相府搶人,要不是老爺及時趕回來,恐怕二小姐的棺木就被珍家搶走了!
古雅慢慢站起身來,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畢竟是兩家私底下的事情,珍家知道分寸,更不可能拿著這件事去找皇上理論,但僅僅只是鬧僵而已,這讓古雅覺得,不像是珍家的風格。
「葬在哪裡了?」
「北側的山上。」楊柳淡淡的回道。
古淳毅也算仁至義盡,以古蘭犯下的錯,應該直接丟去亂葬崗,可是她是皇上親封的郡君,元熙皇對於古蘭的事情表示很惋惜,曾經下旨要為古蘭風光大葬,卻被古淳毅拒絕了,他只是說自家女兒福薄,得了污穢的瘟疫,妄不敢讓元熙的新氣象沾染上晦氣,便草草下葬了事。
元熙皇念其忠君愛國,還在朝堂之上大肆嘉獎了古淳毅一番,當然,對於那樣一個絕世美人居然如此突然的香消玉殞,元熙皇也覺得甚是惋惜。
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珍國公又能說什麼呢。
這時,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趕來了,「四小姐,快,宮裡來人了,說是太后娘娘有請。」
……
美麗的御花園裡,太后慈祥的看著眼前的清秀佳人。
「來,孩子,坐哀家這邊。」
古雅心中有些驚訝,何時太后對她這般熱絡了?
今日的古雅身穿湖藍色小襖長裙,一頭的秀髮簡單的挽著,插著一隻翠綠色的髮簪,看起來清淡典雅,令人覺得舒服極了。
「哎,怎的這般清瘦,怕是這段日子來受了不少的苦吧?」太后指的是古雅被人擄去替換了朝夕公主的事情。
「回太后的話,臣女無礙,勞太后娘娘費心了。」古雅恭敬的回應著,而太后則心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六王爺都說了,這次西北的那些冰上馬車,都是雅兒想出來的法子,真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呀,哀家看,應該重重賞你!」
「臣女惶恐,不過是班門弄斧,不值得入太后娘娘的眼。」不知為什麼,古雅覺得太后似乎是話中有話。
「呵呵,哀家就喜歡你這孩子謙虛的模樣,和你那嫡姐大不相同!」想起古蘭,太后也有些驚訝,她居然就那樣沒了?!不過也好,不管是怎麼沒的,那樣一個禍水留著也不安心,不論是指給哪個皇子,都是一個魅惑的根源。
正要說些什麼,不遠處卻走來一個俊美的男子,太后的眼中泛著光亮,「六王爺來了!」
古雅心中一驚,便淡淡的垂下了眼。
納蘭夙華遠遠的便看見了那清淡的人兒,他的心中一痛,便不由得頓了下腳步。
抿了下嘴,將喉中的那股腥甜嚥下,掩飾著痛苦的神色朝著亭中走去。
「參見太后。」男子微微行了一禮,太后雍容地笑著。
她的目光在納蘭夙華與古雅之間轉著,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華兒,聽說你身子不適,可好些了?」
「兒臣無礙,讓太后操心了。」納蘭夙華垂著眼,可是眼角卻忍不住飄向一旁安靜的女子。
她的臉在陽光下晶瑩得如玉一般,只是,那冷漠的眼神以機會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納蘭夙華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喜歡上這個小女子,她不溫柔,也不聽話,而且每次都與自己對著幹,可是自己就是會情不自禁的去想她。
「華兒,你臉色不太好?」太好注意到納蘭夙華那有些蒼白的唇色,只有天知道,此刻,他的渾身肌肉都好像在火上燒一般,劇痛無比。
古雅不自覺的抬起眼來,看著那張俊美的面容,正好對那深邃的雙眸碰撞在一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她竟是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太后敏銳的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變化,便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哎,哀家突然有些乏了,華兒,你就在這裡陪陪慧平郡君吧,她好不容易進宮一趟。」
「……是。」
看著那離去的背影,古雅有些疑惑,太后不是一直對自己懷著警惕嗎,為什麼這次竟好像改變了許多。難道,這個男人在太后面前說了什麼?
亭中立刻陷入一片尷尬,古雅只覺得那股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當下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古雅不打擾六王爺休息,先行告退了。」
然而,就在轉身之際,自己的手腕被人牢牢的鉗制住,頭頂傳來一陣熟悉的香氣,這是他身上自然的衣料香。
「你……在躲我?」納蘭夙華的聲音有些低落,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壓抑得難受。聽暗影回報,太后把古雅召進了宮裡,所以他便不顧醫聖的反對離開了宮殿。
每走一步路,都是錐心的疼痛,可是腦海中僅有一個念頭,再痛,也想見見她!
「王爺多慮了,古雅只是見王爺氣色不好,不忍打擾而已。」古雅垂著眼,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敢再去直視那對眼睛。
想起他的殘暴,想起他對百姓的冷酷,古雅便心中一緊,她始終不肯相信,這個男人會有感情。
看著那似乎閃過厭惡的神情,納蘭夙華手中一僵,視線再次模糊,漸漸的他放開了古雅的手,似乎若無其事的靠在了冰涼的石柱上。
渾身的血液好似被凍住,他勉強支撐著身子,冷酷的面容擠出了一點笑意,「那,就陪陪本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