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瞧抱在一起的兩個女子,璇霄為鳳帝斟上酒,說:「攸姬魂魄不齊,心智未開,跟你都不親近,唯獨對朵朵不同,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還用說,當然是壞事了!連小姬都跟我作對,那一肚子壞水的小混蛋高興得直想跳腳吧?
不過……目光冷凝地看著小姬生硬卻很溫柔地拍著朵朵的背,鳳帝腦子裡極快的閃過一個念頭,這麼喜歡她,難不成朵朵真是你放到我身邊,來給你報仇的?
若真是如此,小姬,恭喜你,你成功了。
她確實有讓我生不如死的本事,折磨我一點都不會手軟。
「阿楚,燦燦為什麼要戴面具?他不高興嗎?」
靈剎賴在楚漣懷裡,眼睛卻時刻關注這些大人們的一舉一動,鳳帝面具下的薄唇抿得跟上了拉鏈似的,故而有此一問。
燦燦只有生氣的時候才會把嘴抿得那麼緊,可是為什麼呢?誰惹他不高興了?
靈剎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某朵,突然若有所悟,燦燦嫉妒了吧?
「嗯。」楚漣點頭,將烤好的藕片放他碗裡:「他心情不好,不戴面具會嚇壞小朋友。」
靈剎瞭然地點點頭,朵朵不要他,新來的美人姐姐也不要他,燦燦真的很可憐呢。
同情心氾濫的小傢伙從楚漣腿上爬下來,走到鳳帝身邊,拉拉他的袖子,奶聲奶氣地安慰道:
「燦燦,不要難過哦,她們不要你我要你。我陪你好不好,我給你抱抱。」
伸出一雙小手,特真誠地看著他,自己每次難受的時候,讓阿楚抱抱就開心了,這個辦法對燦燦應該也有用吧?
鳳帝瞅著跟前的小傢伙,暗自慶幸還好有面具擋著,因為他現在臉上火辣辣的。
說得他好像跟個怨婦似的……他的定力已經退化到連靈剎都能輕易看透情緒的程度麼?
「要抱抱就不准亂說話。」將靈剎抱起放在自己大腿上,鳳帝垂眸看著他粉雕玉琢的小臉,有些彆扭地冷聲道:「想吃什麼我給你烤。」
靈剎摟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討好道:「燦燦烤什麼我就吃什麼,只要不生氣,吃一次肉也沒關係的。」
誰生氣了?!
舉筷夾了幾樣素菜,大神無語又鬱悶地烤了起來。
「小姬,這個不是用來看的。」某朵那桌一派和樂,她拿著一個雞翅膀做示範:「這個是食物,是用來吃的。你看,就像我這樣,張嘴,咬一口,然後吞下去。」
不得不說攸姬的模仿能力相當強,把她那不太雅觀的吃相學了個十足十,瑩如美玉,十指纖長的小手抓著被烤得焦黃的雞翅膀,一口咬下去,嚼吧嚼吧吞下,還學著某朵的樣子,回味無窮地舔舔嘴。
「好吃吧?」瞧著多了幾分煙火氣的攸姬,某朵心裡極是喜歡。
一隻烤雞翅很快下了肚,攸姬又學著她的樣子,把雞翅膀的殘骸隨手一拋,非常不環保地丟在花叢中,誠實地點點頭:「好吃。」
「還想吃什麼我給你烤。」
攸姬向鳳帝那桌望去,然後伸出油膩膩的手指指靈剎,清清楚楚地說:「和他一樣,朵朵烤什麼我吃什麼,只要朵朵不生氣,吃一次肉也沒關係。」
呃,我哪有生氣?
某朵望過去,想看看靈剎吃的什麼,不經意卻和大神那非常不友好的視線短兵相接。
心下一咯登,看我做什麼?小姬學靈剎說話又不是我教她的,怕她跟我學壞,有本事你就把她綁在身邊,不讓她來找我啊!
「夭魅,來來來,我也陪你喝兩杯。」夜幽篁端著酒杯上前,適時地打斷倆鳳凰的眼神「交流」。
收回視線,鳳帝仰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小混蛋別得意,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新帳舊賬咱們一起算!
簡直是越來越放肆了,本事啊,我離開才半個多月,你又招惹了兩頭狐狸,莫不是還真想建個後宮?!
還想一個月之後與他們成親?呵,別忘了怎麼說我也是你老子,我不點頭,他們想做我女婿等下輩子吧!
你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不然看我怎麼料理你,別以為我下不了手,你要真想跟我對著干……就別怪我狠心,再把你關起來。
要死要活,我奉陪到底,活一起活,死一起死。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總好過這般糾糾結結,掙掙扎扎,不得解脫……
淡淡地看著手裡的酒杯,鳳眸深邃幽冷,淺淺地笑了笑,牽強起來的嘴角弧度依然優美,只……含義淒哀入骨。
「陽陽,別忙活了,你也吃啊。」將一塊肉排翻了翻,撒調理刷油,某朵沖花御史笑道:「這是給你烤的。」
花御史停下手裡的動作,拈著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油亮亮的小嘴:「忙活了一天,累嗎?」
「不累,精神好著呢。」某朵笑得眉眼彎彎,夾起烤好的肉排遞給他:「你喜歡的七成熟,試試味道如何?」
被攸姬好奇地盯著看,花御史又紅了臉,靦腆地抿唇一笑,拿起筷子準備接過來好好品嚐。
誰知,送到嘴邊的肉飛走了。
突然冒出來搶食的花爺,奪過肉排塞自己嘴裡,三兩口便吞了下去,吃完還嫌棄地皺皺眉:「烤得太老了,不夠鮮美。我喜歡五成熟的,你重新給我烤,對了,不要加胡椒粉,多抹點蜂蜜。」
言罷,把叔叔往旁邊推了推,自個兒坐在某朵對面等著飯來張口。
花御史沒出聲,默默地取了幾塊肉排,低眉順眼地烤起來。
看著對面的竹馬,某朵抽搐著嘴角,滿頭黑線地腹誹:我的爺,陽陽是你叔叔,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霸道?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
「陽陽,魚片也不錯,你嘗嘗。」看出花御史的忍讓,她別提有多心疼了,於是夾起一片烤魚送到他嘴邊。
沒等花御史做出回應,花爺神速地將腦袋湊過去,把魚片吃進嘴裡,口齒不清地說:「三叔不愛吃魚。」
花御史看他一眼,埋頭繼續忙活,誰不愛吃魚了,不愛吃魚的是你個臭小子吧?
某朵拿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強忍著踹他的衝動,又夾起花爺從來不吃的藕片送到花御史嘴邊:「陽陽,來,張嘴。這是雪藕,你喜歡吃的。」
花御史打心眼裡笑了一下,聽話地張開嘴,誰知……還是沒吃到。
「你要不要這麼過分了?!」某朵怒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瞪著對面再次搶食成功的花爺,罵道:
「你個沒大沒小的魂淡,陽陽老實讓著你,你還沒完沒了!你再欺負他試試,看老娘不扁死你!」
「扁我?」
冷哼一聲,花爺恣意地翹著二郎腿,雙手抱胸,挑眉譏誚道:「就憑你這萬年第二的廢柴?笑話!誰欺負他了,從晴海趕回來我什麼都沒吃過,餓得慌,他是叔叔,讓我不是天經地義嗎?」
某朵深吸一口氣,火苗在腦門噌噌直冒,死死盯著他咬牙道:
「你不是要徹底無視我,不跟我同桌嗎?那這會兒又是發什麼神經?
這麼多吃的還餵不飽你非得跟陽陽搶,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他媽的就是個欠調教的霸王!」
「欠調教的是你個亂爬牆的紅杏吧?」
花爺起身,彎腰將他那顆漂亮的腦袋湊過去,瞇眼與她對視:「別以為人多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你現在最好老實點別招我,惹急了花爺揍不死你!」
「你敢威脅我……」某朵冷笑一聲,也將美麗的小腦袋湊過去,跟他鼻對鼻眼對眼地針鋒相對:
「你當老娘是嚇大的?想揍我你儘管試試,看老娘這萬年第二厲害,還是你花將軍無敵?」
花爺眼瞇得更厲害了,一對竹馬的戰爭一觸即發,紫嫣看大家都沒有出來阻止的意思,不得已只得冒著被戰火波及的風險,走過來打圓場。
「哎喲,我的兩個小祖宗,難得聚在一起吃個飯,你們就消停點行不?」
拍拍花爺的肩膀,好聲好氣的哄道:「花錯,你年紀比朵朵大,讓讓她好不好?給姑姑一個面子,別鬧了啊。」
「花錯,這些都給你。」花御史把烤好的菜一股腦堆在他面前,溫和地說道:「你不是餓了嗎?那就別使性子跟朵朵彆扭了,乖乖吃吧。」
姐弟倆哄孩子似的語氣,讓花爺太陽穴突突直跳,閉眼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然後坐下來對某朵冷聲道:「我要吃牛排,五成熟,你給我烤。」
「想吃自己動手!」某朵根本就不買賬,取了自己喜歡吃的菜,放在烤爐上:「我還餓著呢,怎麼不見你伺候我?」
「我要吃牛排!」花爺咬牙切齒,「十分鐘吃不到,今兒我們就誰都別吃。」
「什麼叫誰都別吃?難道還想掀桌子?!」某朵又站了起來,手癢得厲害,直想用筷子把他那張精緻的臉戳成個馬蜂窩。
「掀桌子怎麼了,你以為我不敢?」花爺也站了起來,手用樣癢得厲害,但他的想法比某朵血腥……想掐死她。
「坐下坐下,不就是牛排嘛,姑姑烤給你吃。」把花爺按到座位上,紫嫣將一大盤牛排鋪在烤爐上,還小心翼翼地給他陪著笑臉:「五成熟,不要胡椒,多蜂蜜是吧?」
木頭,姐姐我為了你的幸福委屈成這樣,你可要爭氣不能輸給其他男人,早點和朵朵做個孩子出來,有了孩子你的地位就穩固,花錯再渾也不敢拿你怎麼樣。
估計花爺是真餓了,不再跟某朵大眼瞪小眼,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某朵也餓了,下午那盤炒雞蛋在和玥狐狸的交戰中早消化了,又忙了這麼一晚上,這會兒五臟六腑已經開始爭奪能量。
於是所有人都停下動作,觀看這對從小吵到大的竹馬表演搶食大戰。
紫嫣烤的一盤牛排很快就被他們一搶而光,朵朵和花錯的食量同樣驚人,這點東西根本連墊底都不夠,花御史甚有眼色地又取了幾盤肉放倆祖宗面前。
某朵警惕地瞅了一眼花爺,燒烤是很方便,但有一點不好,你得等,把肉都鋪滿了,還不能馬上吃,你得等它這面烤熟了再給它翻個面接著烤,然後就到了關鍵時刻,這一面要熟不熟的時候你得提高警惕,早了就跟吃牛排似的進嘴的絕對還帶著血絲,晚了呢,肉就進花爺嘴裡了。
花爺也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然後筷子在他們手裡就像絕世兵器,你來我往上下翻飛,為了爭奪某一塊烤得恰倒好處的戰利品,那真是出盡奇招,用盡心思。
等兩盤肥瘦牛肉和一盤羊肉都被消滅了之後,肚子基本有了底,他倆可算想起來世界上還有優雅這個詞。
「喂,不是你請我吃飯的麼?有你這樣和客人搶肉吃的?」花爺皺著眉,為剛才那塊烤得最完美的牛肉沒落進自己嘴裡而耿耿於懷。
「你什麼時候把自己當客人了?」
某朵邊吃邊吐槽:「我的地盤你一向都是橫著走,這會兒你裝什麼裝?別嚷嚷了,吃完自個兒歇著去,你的房間在楚漣隔壁,不想回將軍府就住下吧。」
說者完全無心,花爺這聽者特別有意,他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並因此而堅定了成親之後再收拾她的決心,都成夫妻了,有的是機會報仇。
把牛肉羊肉吃完了,剩下的東西他倆就不存在搶奪的問題了。
花爺手邊的幾樣菜沒某朵有特別喜愛的,而某朵這邊牛板筋花爺也不感興趣,反正就楚河漢界,各烤各的總算步入了和平時代。
吃過牛板筋的都知道這東西的特點就是有嚼勁,尤其是烤到九成熟的時候最棒,外面有一點點焦酥,而裡面仍然很筋道。
可烤這東西就有一點最煩人,愛粘,因為牛板筋本身不沾油,即使醃製的時候刷上厚厚的油,放到火上沒兩分鐘保準流光,然後那牛板筋就死死的粘在烤盤或者烤網上。
某朵今天就遇到了這個問題,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嚴重。
花御史在他倆休戰的時候找準時機給添了些碳,那火勢猛的一發而不可收拾,直接後果就是某朵剛把這半面鋪滿牛板筋,就不得不急忙去翻面,但它們還是牢牢地粘上了。
前幾個她用盡方法總算翻過來了,可就這最後一個實在難纏,粘得那叫一個牢,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分別進攻仍然未果。
最後也不管會不會把它弄得面目全非,使勁兒一拽,起是起來了,可慣性太大一個沒夾住,只見那塊薄薄的,一面潔白一面焦黑的牛板筋,就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並最終向另一張桌子飛去。
啪——
正中標把,精準地搭在了大神的面具上。
「沒事沒事,擦擦就沒事了……」夜幽篁面部抽著筋,好容易才憋出這麼句話。
璇霄則是無語扶額,一頭黑漆漆的毛線。
汗噠噠,罪魁禍首連忙轉過頭來,某朵裝作若無其事,實則飛速地吃掉了烤爐上的罪證——牛板筋。
然後極其無辜,認真喝花御史遞上的果露。
他有潔癖,近乎病態的潔癖,這麼一塊東西搭臉上……大神什麼表情她壓根就不敢去看,光憑汗毛就知道那邊氣場的絮亂程度到了何種境界。
果然,大神將粘在面具上的牛板筋弄下來,拿在手裡瞇眼看了好半天,起身一甩袖,然後便聽見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夭、朵、朵,今兒我饒不了你!」
罪證雖然消失,但作案過程卻被很多人看到了,裝傻好像行不通,某朵哆嗦了半天,一咬牙,拉著花爺撒腿就跑:
「你們慢慢吃,我跟花爺商量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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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弱弱地說一句……花爺的現場直播在下一章,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