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朵認真的表情沒維持多久,匕首從他的臉頰一路向下,若即若離地滑過他的身體。舒榒駑襻
當冰涼森冷的觸感沿著胸口,花爺看出還有繼續向下的趨勢時,原本燃燒膨脹的火把熄滅萎縮了。
而某朵盯著他偃旗息鼓的火把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
她笑了,花爺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陪她笑一個吧,說不定笑笑,她就心軟解開他了呢。
可是,他實在笑不起來,某朵笑得華麗滿點,甚至有些風騷,那是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風騷。
問題就出在這風騷上,看著那張可以讓任何男人血脈噴張的風騷笑臉,花爺怎麼也噴張不起來。
因為他想到了水滸裡那個謀殺親夫的女人。
她笑得太像潘金蓮了!
潘金蓮可是要謀殺親夫的!
花爺強自鎮定,低垂著眼簾做自我檢討:怎麼就著了她的道,睡了過去了呢?就算睡過去,也沒可能把他綁起來都沒知覺,難道……她做的菜有問題?
匕首還在向下遊走,潘金蓮的笑容越發燦爛,匕首終於在火把上停住了,花爺身體一僵,極力讓自己不要打顫,刀子架在那兒,一個細微的錯誤動作,就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嚴重後果。
某朵不說話,只是用匕首在火把上輕輕地劃來劃去,好似在思考該怎麼下刀。
花爺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低吼道:「你個變態的死丫頭!都不知羞恥的嗎?看什麼看,有那麼好看嗎?放開你花爺!不然有你好受的!」
他話中的威脅之意讓某朵很不爽,抬頭悠悠瞥了他一眼,十分溫柔地說道:「確實很好看,花爺你說,是剁了包餃子呢?還是切成塊煲湯?」
「你、敢!」花爺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俊臉在一系列彩虹變色後,在青色與藍色之間凝固了。
「我不敢?」某朵頃刻就收了滿臉的笑意,冷聲道:「收起你那要吃人的小眼神,不然老娘現在就廢了你!」
話音剛落,空著的另一隻手突然抓住火把,使勁一捏。
花爺頓時疼得悶哼一聲,面色也由鐵青變為慘白,飆了一腦門的冷汗。
「你個狠心的死女人,還……還真想謀殺親夫啊!」花爺忍著劇痛,咬牙切齒:「還不鬆手,抓壞了你以後用什麼?」
「用你個頭!」某朵揚手就賞了他一個大爆栗,下手及狠,花爺光潔的額頭頓時青了一塊,想想還是不解氣,又在他結實的胸膛狠狠揪了一把,陰測測地哼笑兩聲:
「這東西你那未婚妻用過嗎?不但給寡人帶綠帽子,還敢虐老娘……呵呵,我看你個騷包狐狸是嫌命太長了!」
女混蛋啊!你也有臉說綠帽子?
花爺怒極而笑:「臣有虐陛下嗎?我看陛下很享受,叫那麼大聲,臣只是賣力表現而已。陛下可以有別的男人,臣有個把女人又算什麼呢?雖然你是君,也不能不講道理,你說對嗎,陛下?」
「你跟我講道理?」冷笑兩聲,手一伸捏住他的下巴:「跟女人講道理,該說你傻,還是天真呢?不講理是女人的專利,花爺不知道嗎?你都說寡人是君了,寡人再不講理也是君,花爺你再講理也是臣,君與臣的本質區別就在於,君有幾個男人,臣也只能看著,而臣敢爬牆,君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某朵的手看似芊細無害,手勁卻不小,極強的力道幾乎生生將花爺的下巴捏碎,就在他以為自己的下巴快要裂開的時候,某朵鬆手了。
她微蹙著眉頭,拍了拍他的臉,柔聲道:「別這麼看著老娘,你受苦老娘也心疼得緊。從小到大都被你欺負,這時候收點利息不算過分吧?知道嗎,我喜歡你,所以才綁住你,這樣你才能一輩子不離開我。」
明明是深情的表達,可是某朵披散著頭髮,穿著寬大的白衣,說得比女鬼還瘆人。
花錯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了,要是眼神能殺人,某朵早投胎幾個來回了。
他怎麼會愛上這麼可恨的女人?
錯了歪理還一大套,沒有一點女人的自覺。
表面看起來比小白兔還純潔無害,內裡卻邪惡得無與倫比。
他不過是嘴上說說,與雷瑾的婚事他從來就沒答應過,至於和她親熱更是想都沒想過。
而這女混蛋呢,自己有了幾個男人,還有臉來找他清算,簡直是無恥得沒下限了!
可他偏偏犯賤,就愛上這麼一個女人。
失去她消息的那半年,每一天都是煎熬,就怕她遇到什麼危險,被人欺負,或是吃不飽穿不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驚,越想越難過。
這女人的心腸比鐵石還要硬,居然半年都不給他一句話。
這會兒突然冒出來告訴他,她喜歡他,要他做她的男人。
就只是喜歡,連一句「我愛你」都不肯說。
他可以縱容她,可以為她生為她死,為她做一切自己不甘願做的事,但在那之前,她必須要愛他。
可她卻是那麼吝嗇,他全副身心,全部的愛,換回的就是一句模糊不清的「我喜歡你」。
想要她愛他,心裡塞滿他,他要她的平等,從心到身體,只有他一個人。
可是,她從來不對他說那三個字。
只是喜歡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她喜歡的男人不止他一個,璇霄、楚漣都是她喜歡的男人,而且以後她喜歡的人數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
他是個男人,看到別的男人分享深愛的女人,那是種什麼樣的滋味?
讓他情何以堪?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與璇霄和楚漣現在是什麼關係。
而楚漣居然毫無芥蒂的告訴他,現在的朵朵注定不會單獨屬於任何一個男人,要他有心理準備。
準備什麼?他沒有楚漣那麼大度,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世界在崩潰。
一顆心,怎麼能分成幾份呢?他無法理解。
將對她父皇的愛,分了其他男人,她心裡就好受些嗎?
朵朵,你太狠了,選擇了一種最殘忍的方式來忘記他。
「你在想什麼?」某朵半傾著身子,一直注視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神由憤怒漸漸變得憂鬱,心不由揪了起來。
花錯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精緻的面容透著難以言說的悲哀。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低聲道:「朵朵,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她愣了愣,慢慢起身,抱住自己的膝蓋,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頭埋在膝蓋上,很輕很輕地說道:
「我不知道自己幸不幸福,我只知道,沒有你,我一定不會幸福。花錯,我曾經是真想嫁給你,就做你一個人的女人。可是,那時候嫁給你,並不是好事,原因你知道的,除了身體,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
「那現在呢?」他笑了笑,眼裡隱有淚光:「我想要的,你能給嗎?」
她漸漸從膝蓋上抬起頭,長長的睫毛上滾下淚珠,紅著眼眶道:「能。但是不完整,如果這樣你還要,我就給你。」
花錯閉眼苦笑,他想要,該死的想要,不完整他也想要。
期盼了多少年,他已經不記得了……沒辦法,他這一生算是栽在這個女人手裡了。
「……不要給出拒絕的答案,因為你拒絕也沒用。」她俯下身,臉貼上他的臉頰,食指輕輕描摹他的眉眼:
「夭朵朵是個很自私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很過分,可她捨不得放手,她的花爺只能屬於她。就算給不了他一個完整,回報不了他同等的感情,他也只能愛她,必須愛她。花爺從小就愛夭朵朵,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愛,如果他把這份愛給了別的女人,夭朵朵一定會廢了他。得不到寧願毀掉,也不會讓他屬於別的女人,這就是真正的夭朵朵。她也不想這樣,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原諒她好嗎?」
花錯沒有睜眼,又是好一番天人交戰,有溫熱的液體從他的眼角滑落,低低的聲音有些哽咽:
「碰到你,天王老子都要投降……朵朵,你也只有欺負我才這麼能耐。從小到大就是這樣,說是我欺負你,可每次你都會加倍欺負回來,就算錯的是你,最後妥協的卻一定是我……你說,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你什麼,這輩子來還賬,被你吃得死死的?」
某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小臉淚痕斑斑,那笑容卻美得驚人,頭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小手在他臉上溫柔地摩挲:
「不是花爺欠我什麼,而是我賴上你了,要論死纏爛打的本事,花爺你遠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我不欺負你欺負誰?昨晚你可是欺負了我一夜,你個死男人太狠了,我現在渾身還疼著呢。」
花錯笑了一下:「現在你什麼仇也報了,還你解開你花爺?」
見好就收是某朵一貫的宗旨,於是她乖乖地解開捆仙繩。
花爺起身,隨手抓了一件袍子披上,將捆仙繩收好,理了理頭髮,然後親了親她的小嘴,笑吟吟地說:「我去方便方便,你幫我泡壺茶,花爺我口乾。」
花爺喜歡喝茶,特別是某朵泡的茶他尤其喜歡。
所以,某朵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套茶具。
這套茶具極為精美,似琥珀又似琉璃,看起來頗為複雜,連勺子都有大大小小七八隻。
某朵努力琢磨這套茶具,力求玩出茶道所講究的貞靜美。
可事實上滾燙的開水在茶盤上濺起雪白的煙霧時,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一個噴嚏。
打噴嚏便是有人想你了。
想親你,想愛你,或者,想掐死你。
答案是最後一個。
花錯方便回來了,他笑容滿面地看著某朵,笑得毛骨悚然。
很奇怪的,某朵並不感到害怕。
她迎上他的視線,也在笑,笑得嫵媚多情。
他們就這麼笑著對峙了長達一分鐘之久,然後花爺開口了:「真被你抓壞了,以後你沒得用了。」
某朵的視線從他臉上慢慢下移,在關鍵部位停了幾秒,頓時恍然大悟,說什麼方便方便,原來是去檢查裝備!
「以為什麼大事呢,壞了就壞了唄,一點都不會影響花爺你的完美。說真的,其實那東西偶然壞一次也挺好,至少我會輕鬆很多。至於以後有沒有得用,以後再說吧,說不定那天突然好了呢。」
某朵語調平和地說,溫柔,一邊說,一邊看著花爺的臉越來越陰沉。
聽她把那段話說完後,花爺突然像只豹子一樣襲擊了她,他撲過來,準確地扼住她的脖子,力道不大,神色卻極為狠厲,似乎非要把她掐死不可:
「壞了你就好去找別的男人是吧?居然還想閹了你花爺?還偶爾壞一次?你想得倒美!讓你餓著,花爺豈不是要心痛?」
茶具叮叮噹噹的掉了一地,又一場戰爭開始了。
事實證明,因某朵的手下留情,花爺的裝備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