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章很不靠譜的父皇
鳳帝啟程去風洲的同時,朵朵還沉浸在從未有過的喜悅中。舒殘顎副
她的目光投向正在歡慶劫後餘生的城中居民,他們看到神鳳公主後,便爆發出一陣歡呼,有些人跪在地上,虔誠而欣喜地向她膜拜著。
他們相信,他們已經得救了,已被他們的公主所救。
他們的臉仍然憔悴不堪,病痛與飢餓並沒有完全消散,但卻已透出了幾分滿足,安寧,對上天的感激與對未來的希望。
朵朵的眼中有了淚光,如果說片刻之前,這些人還是陌生的,但如今,他們每個人的血都已融會入她的血液。
一群孩子蹦蹦跳跳過來,拉起她的手,七嘴八舌地道:「公主姐姐,過來一下好麼?」
「公主姐姐,請你看點東西哦。」
「公主姐姐,這是我最喜歡的娃娃,送給你了……」
璇霄望著她簇擁在人群中的背影,臉上也浮起一個笑意。
他心中再次許諾,一定要讓她成為真正能救世人於水火的神鳳公主,因為只有她,有這樣的慈悲。
他靜默地看著所有的人,用虔誠的目光看著他的公主。
看著她真誠地用自己的笑容,安撫這些人飽受命運蹂躪的心靈。
看著那些孩子把他們最珍重的玩具拿出來,奉獻到她面前。
看到滿頭白髮的老人家,握住她的手,眼睛裡滿是感激的淚水。
看到年輕的小伙子,背起老人,攜著小孩。
看到惡在慢慢消退,樸實的善正在悄悄蔓延。
看到她燦爛的笑容不時浮現在那美麗的臉上……
他知道,這時的她,是最歡喜、最愉悅的。
所以,他肯承受天人五衰,只為看到這歡喜,這愉悅。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獲得的,遠遠大於所失。
朵朵從人群中回頭,看到他溫和的笑,卻感覺到一陣不安。
也許是因為那隱有血絲的眼睛,也許是因為他被冷汗濡濕的散發。
這些,恰恰與他本身的從容形成巨大的對比,讓她有些忐忑。
黃昏將至,與城中的百姓告別,師徒倆登上馬車,繼續向風洲行去。
天魔出世,帝都發生的一切,璇霄都一清二楚,但他現在還不能帶朵朵回去。
繼位後,她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機會來民間遊歷,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給這段旅程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夜裡,朵朵靠在璇霄胸膛上,兩人在馬車上相擁而眠。
「師傅。」
「嗯?」
「陪我聊天。」
「朵朵想聊什麼?」璇霄將她抱得更緊些,低頭輕吻著她光潔的額頭。
聊什麼?
想聊聊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又說不清楚哪裡不對,還真不知道從何聊起。
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不經意瞄到矮几上那張青木面具。
這張面具,她是極熟悉的,因為璇霄不管去什麼地方,都總是帶在身邊。
想來這面具定然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因為鳳帝也有一張面具,卻不是青木所製,而是青銅。
半天不見她出聲,璇霄睜開眼,見她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張面具發呆,撫著她絲綢般順滑的秀髮,低聲微笑道:
「朵朵對這面具感興趣?」
「嗯。」某朵回神,抬起小臉,很認真地看著他:
「父皇無聊閒得慌的時候,就帶著面具變成一個叫『無名』的琴師來民間遊玩。他那性子有時候很不靠譜,做這種事我可以理解,但師傅你……我可不覺得你是因為好玩才帶這東西。」
「那是你父皇,朵朵不可以這樣說他。」
璇霄嗔怪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靠譜三個字用在你這小丫頭身上才貼切。你父皇那不叫無聊閒得慌,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
「師傅你也太好騙了,這種話從父皇嘴裡說出來,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你可別忘了,他可是天上地下,三界六道最最會算計人的腹黑至尊!」
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上仙洗洗腦,糾正他這種錯誤的想法,於是某朵坐起身來,甚為不屑地大肆吐槽:
「我看是他假公濟私,用冠冕堂皇的借口,騙師傅幫他處理朝政,自己跑出來玩才是真的。既然是私訪,那他還藉著琴師的假身份名滿天下做什麼?這麼張揚,還考察民情,簡直是笑話!」
璇霄微歎一聲,有些無奈地瞅著她:
「朵朵,你父皇不就是關了你幾天麼,你就把他當階級敵人一樣,是不是也太記仇了?」
被上仙的火眼金睛拆穿小心眼,某朵一噎,超不爽地扁了扁嘴:
「現在我算是知道什麼叫一師易得,知音難求了,話不投機半句多!不跟你說了,就知道你跟他是一夥兒的!」
璇霄啞然失笑,小東西惱羞成怒,連知音難求都出來了。
捏了捏她氣鼓鼓的小臉,調侃道:「朵朵的學問大有長進,也能說上幾句成語了,為師甚為欣慰啊。」
「那是,本公主可是天才!」
傲嬌地抬了抬小下巴,又發自肺腑地讚了自己一句:「只要我想學,沒有學不會的!」
「哦,是麼?」
一個尾音綿長的哦,某朵聽著真真不順耳。
璇霄睨了她半響,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略微古怪的弧度:「既然朵朵是天才,為師考考你如何?」
某朵一愣,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考……考什麼?」
真想抽自己兩嘴巴子,沒事瞎得瑟什麼?
老娘是天才沒錯,但是,師傅教的那些,老娘也沒真心想學過啊!
瞅著她明顯底氣不足,還要死撐的小樣,上仙也不言語,起身慢慢悠悠地從馬車暗格裡取出一件樂器。
某朵伸長了脖子看著他將那件遠看像琵琶,近些看……似乎又不太像琵琶的樂器擺在矮几上。
她也說不出那是個什麼東東,總之,很玄妙。
上仙溫情脈脈地看著那樂器,微俯身,修長的手指滑過琴弦,便是清脆悅耳的聲響。
「朵朵認識它嗎?」
……介個玩意兒?
「對於撫琴這般高雅的技藝,我向來就只略懂皮毛……」
在上仙分外雪亮的目光下,某朵耷拉著小肩膀,萬分不情願地坦誠了:「其實吧,我……連皮毛都不懂。」
「當真不認識?」
某朵眼神糾結地盯著那樂器一會兒,默默地移開視線:「不認識。」
聲音小得連蚊子都未必聽得清,可人家上仙根本就不用聽清她在說什麼,只看她那憋屈樣就點了點頭。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善,師之惰。
他這師傅,比夭魅那不靠譜的父皇也好不了多少。
「這叫神古樂器。來,朵朵坐過來彈一下。」
上仙撩起衣擺,輕輕一抖,翩然席地而坐,手執在琴上,抬眸很安靜的看著她。
思緒啊思緒啊,在風中凌亂。
某朵彆扭地蹭啊蹭在他身邊坐下。
上仙雙手撐膝,閒適地望著她。
「師傅,你……確定是讓我彈?」某朵很無奈,倘若你反悔老娘就好下台。
「彈吧。」他挑眉,薄唇一抿,似笑非笑。
呃……這男人太沒紳士風度了,憐香惜玉都不懂,一點台階也不給女士下!
算了算了,不就是彈琴嘛,這玩意兒長得像琵琶,當吉他彈……應該也能彈出聲音。
某朵氣勢擺足了,斜抱住那件古樂器,手指甚為熟練地在弦上刷刷了幾下,閉目一臉享受,卻覺魔音繞耳。
她原本以為這樂器放久了,弦有些走音,但沒料到走得這般離譜,一時間如鬼哭狼嚎,令人聞風喪膽,自己都不忍聽了。
神古樂器果然不同凡響,簡直可以殺人於無形。
老娘算是明白了,這肯定是件武器!
渾身一震,實在堅持不住了,某朵停了手。
魔音消失,她心裡才舒緩了,大大地鬆了口氣。
仙拍掌稱讚,表情堪稱愉悅。
某朵怯怯地瞄著他,手搓了搓膝頭:「你覺得我彈得好?」
「簡直是……」璇霄大人吸了口氣,斜飛入鬢的修眉一挑,歎道:「亂七八糟。」
「那你還拍掌?」又囧,又羞,又怒,那破心情,根本沒法形容!
「要的就是朵朵這渾然天成的爛琴藝。」
啊……
╰_╯:啥意思,誇我還是損我?
「師傅的話太高深,何解呀?」某朵一臉茫然。
上仙也不為她解惑,垂眸,手搭與神古樂器之上,將那還在微微震動的琴撫平,神情高深莫測。
久久不見他答話,某朵深知上仙不想說,她便無緣知曉這其中奧妙了。
「不說拉倒,我還不稀罕知道呢。」
嘀嘀咕咕,鬱鬱寡歡地彆扭著一張小臉,細細打量上仙手下的古樂,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聲音猛地仰高八度:
「到底說是不說,人家好奇啦!」
「朵朵今日無需多問,說多便錯多。」
上仙單手撐著下巴,端坐著,另一隻手撫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溫柔安撫之餘,臉上似是寬慰:「能把琴彈成這樣,朵朵果真是天才。」
她平日裡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可不知為何一到上仙面前就笨了,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大爺的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沒事故弄玄虛很好玩?!
「餓了嗎?」上仙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坐過來一些。」
某朵鬱悶著呢,一動不動。
上仙但笑不語,手悄卻無聲息地樓上她的腰。
對上他曖昧萬分的笑眸,某朵頓時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眼神她太熟悉了,這才消停幾天,又想在馬車上要?
現在就是真餓,她也沒膽說,不然上仙鐵定會把她「喂」得撐死!
見她目光閃爍,上仙笑得越發溫和,輕咬她的耳垂,低聲道:「朵朵別怕,為師還能對你做什麼不成?」
你能對我做什麼?你什麼不能對我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