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沉香聽著燼王爺的話,心裡通透得很,她剛剛入府沒幾日,府中的下人們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說話,她又如何能知曉側妃已經懷有身孕。|燼王爺剛剛說孩子差點被她害死了,那就是說,孩子還安然無恙,燼王爺這會恐怕只是借題發揮罷了。
「請王爺責罰。」想通了這些,段沉香也不再多費唇舌了,既然都知道會是什麼結果了,多說幾句又能有什麼用。燼王爺一心都向著側妃,再加上他一直對這樁婚事很不滿,連帶對她也多了幾分厭惡,此時時機正好,他又怎麼會輕易錯過。
「責罰?如今你是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了嗎?」看見段沉香總算低了一下頭,燼王爺的臉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段沉香在心裡反覆斟酌幾回,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我不該推倒側妃,不該離開王府那麼多天,讓側妃心中的鬱結難解。」其實她心裡最想說的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嫁給他。
燼王爺眉頭輕佻,俊逸的臉蛋上劃過一絲瞭然,段沉香話中嘲諷的成分,以為他會聽不出來嗎?側妃心中的鬱結難解,恐怕就是在暗指側妃的心胸狹隘斤斤計較。燼王爺第一次發現,他這個王妃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呆頭呆腦,反而心思靈敏,非尋常女子可比。
不過,他早就決定好的事情,也不會輕易改變。段沉香只是皇上放在他身邊侮辱他的工具。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段沉香從他的視線中消失,即使不能取締段沉香的名分,他也要讓她有名無份、有名無實。
「你以為你的錯就只有這些了嗎?第一錯就是,你作為當家主母,竟然連側妃懷孕都不知道,還出手傷了她;第二錯是,傷人之後,沒有做任何補救,反而直接跑得遠遠的;最大的錯是,你竟然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燼王爺擱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臉上倒是看不出怒意。
「沉香知錯了。」段沉香索性不再辯解了,多說也是錯,少說也是錯,說多錯多,不如不說。隨得他怎麼處置。
「既然知錯了,本王也就不再多言了。你此番犯下大錯,就暫時在安然居閉門思過吧,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離開安然居半步。」燼王爺說完便站起身走出了書房。
段沉香獨自站在原地,心裡感覺被人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步,那層散不開的陰鬱又襲上了她的心房。禁足?軟禁?她都習慣了,以前的十年,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會子突然又回到以前的生活,應該沒什麼好不習慣的。這就是她逃不開的宿命嗎?終身就要做一個籠中鳥,**被禁錮,靈魂還能自由嗎?
段沉香魂不守舍地回到安然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在床上睡著了,她一覺醒來,已經是星月交輝的時辰了。她茫然地睜著眼睛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亮,她不知道此生為人,到底有何意義,難道她生來就是為了讓別人禁錮她的嗎?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不要傷心,不要爭奪,不要被人欺負。
她的腦海裡突然就出現了娘親臨終前說的話,她現在要做的,到底是不要爭奪,還是不要被人欺負?她心裡還是比較傾向於前者,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喜歡爭鬥的人,要是能有幾天清淨日子過,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平淡無波總比波瀾壯闊好,至少心思也會簡單很多,少了很多算計。
安然居是個非常清幽雅靜的院子,她非常喜歡,要是能夠遠離紛爭,就這麼平平淡淡在這裡住下去,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之所以心有不甘,只是因為她不想一直過著這種生活,這種漫無邊際的寂寞生活。既然事實已經注定,命運由不得她選擇,她只能坦然接受,淡然處之。
房門「吱呀」一聲響,碧蓮、碧荷手持燭台走了進來,把屋裡的燭火挨個點亮。當走到床邊的時候,便看見段沉香的眼睛是睜著的,她們嚇了一跳,還以為段沉香還在熟睡。
「小姐,你醒了?要不要喝口水?小姐恐怕也餓了,奴婢讓人去備膳吧。」碧蓮一邊跟段沉香說話,碧蓮已經走到圓桌旁,倒了一杯水端過來了。
「不必備膳了,我沒有胃口吃。」段沉香撐起身子,接過茶杯喝了幾口,又遞回給碧荷手中。
「小姐,再怎麼說,也不能折騰自己的身子啊,不用晚膳會餓著自己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碧荷把茶杯擱在床頭的小几上,輕聲對段沉香問道。
「無事,我只是身子乏了,沒有胃口罷了,一頓不吃,應該無礙。你們不要再打擾我了,讓我再休息一會吧。」段沉香搖了搖頭,不是她要故意瞞著這兩個丫頭,而是告訴她們也無益,反而徒增煩惱,何必呢?
「身子乏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請府中的大夫過來瞧瞧?」碧蓮一臉著急地說道。
「傻丫頭,這安然居的是非還不夠多嗎?大半夜請大夫過來,這不是明擺著讓人說事嗎?我沒事,就是前幾日為娘親守靈,好些日子沒有休息好了,一下子身體放鬆下來,積累的疲憊都爆發了。你們也累了這麼多天了,早些去歇著吧,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段沉香說完,便躺了下來,把身體背向碧蓮、碧荷,顯然是不想多說了。
碧蓮、碧荷雖然很擔心段沉香,但是段沉香不願意說,她們也不好再問了,只好躬了躬身,退了出去,畢竟是主僕有別。
許是真的累了,在碧蓮、碧荷離開房間之後,段沉香很快就陷入了香甜的夢境。在夢中,她彷彿看到了娘親的背影,娘親在向她招手……她拚命想要追過去,卻永遠無法往前,怎麼走,都是在原地踏步——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