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嘴巴不乾淨，滿嘴噴糞的傢伙，楊衛平當然不會以禮相待。
滬海第一機床廠的廠部廣播通知，已經明確的聲明了這是在國防科工委楊衛平主任的關心下，恢復精密機床製造，變更廠名。
錢光富身為滬海機床公司的負責人，竟然出言不遜辱及整個國防科工委，就這一條，楊衛平就可以釘死他！打了也是白打。
隨著門口那個男子的叫囂聲，很快就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姚秘，出什麼事了？」
「田科長，趕緊把這些人弄走，他們是什麼人？」姚秘書很不耐煩地嚷道：「錢經理在裡面發脾氣了。」
「這個……」田科長遲疑著說道：「姚秘書，他們是楊主任的人。」
「楊主任？什麼單位的？」姚秘書疑聲問道。
「國防科工委的楊衛平主任。」田科長小聲地答道。
「國防科工委？這是什麼部門？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姚秘書喃喃自語道。
「姚秘書，您和錢經理這段時間去日本了，不在國內，可能有些人和事還沒來得及知道。」田科長耐著性子答道：「您和錢經理難道沒有看這段時間的《新華日報》？」
「我們在東京忙得團團轉的，上哪去找《新華日報》！」姚秘書沒好氣地說道：「你趕緊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只不過是去了趟你們廠的宣傳科找人，怎麼就出事了呢？錢經理！錢經理！您沒事吧？」
「姚啟華你個混帳。你他瑪的還在外面廢什麼話！趕緊叫田國勳帶人先把這幫四.人.幫的殘渣餘孽全抓起來！」錢光富在辦公室裡歇斯底理的吼道。
「讓他們進來！」楊衛平四平八穩地在一把靠椅上坐下來，衝門口的孟守正、姜鐵鋼、郭尚毅招呼了一聲。
孟守正和郭尚毅左右一分，讓出通道。一高一矮兩名年齡都在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後匆匆而入。
前者臉蛋白淨，戴了副金絲眼鏡。後面那位個頭較矮，但身板看起來相當的紮實。
「田國勳同志，難道你沒聽到我剛才的話嗎？」錢光富氣急敗壞地瞪眼望著矮個子中年人叫嚷道。
「錢經理，這人還真不能抓。」田國勳苦笑著搖頭說道，邊說邊偷偷地朝穩如泰岳般坐在那裡的楊衛平看了一眼。
看到辦公桌有一份《新華日報》，趕緊走過去拿在手裡。看了看日期，是今天的，他隨即放下。走到一側的報架上，將夾著《新華日報》的那個報夾取下來，飛快地翻到刊登了國防科工委成立的那張報紙，然後轉身返回將手中報夾遞給錢光富。
「錢經理，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了。」田國勳正色說道。
「不看！老子現在沒這個閒心！」錢光富抬手將報夾拍打掉落在地上，陰著臉說道：「老子只問你一句，我錢光富還是不是你的領導！我的話你還聽不聽？」
秘書姚啟華這時彎腰在報夾拾起。看到那個醒目的《中.央軍委、國.務.院關於成立華夏國防科學技術工業委會的通知》大標題，頓時心裡一緊。認真看起來。
很快，姚啟華的額頭冒出了冷汗，拿著報夾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錢經理，您最好還是先看看。」姚啟華用力嚥了兩口口水，雙手將報夾遞給錢光富。
錢光富眼顯惑然之色地看了他這位秘書一眼，見他大冷天的居然額頭滿是汗珠，不由心裡一動，接過報夾，低頭看了眼。
等他看清楚華夏國防科學技術工業委員會。是由原中.央軍委科學技術裝備委員會、華夏人民解放軍國防科學技術委員、國.務.院國防工業辦三大機構合併成立的新大部委，錢光富的兩條腿肚子也不僅開始打顫了。
完了完了，這次是真闖大禍了！
我他瑪的怎麼剛才下飛機後就不知道兩份《新華日報》看看？
觀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氣勢，加上之前姚秘書在外面和田國勳之間的對話，沒準這位爺就是國防科工委的第一任主任楊衛平！
「說國防科工委是個什麼東西的，你是第一個！」楊衛平點了根香煙，一邊抽著。一邊瞇眼望著錢光富，冷笑著說道。
「啪」的一聲，錢光富抬手在自己右臉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我嘴賤。我嘴臭，楊主任，您老大人大量，請別我這小角色一般見識。」
「我剛聽你的秘書，你這段時間去日本了？」楊衛平莫測高深地笑了笑，問道：「準備把滬海第一機床廠作價多少賣給日本人？」
聽對方沒有否認，錢光富心裡更加叫苦連天了。
再聽得這位爺提及日本的事，錢光富心裡不由一陣哆嗦，心念電轉，反覆琢磨著這事反正還沒人知道，打死也不能承認。
錢光富於是滿臉堆笑地說道：「楊主任，我是去考察日本的數控機床技術，雖然日本人有意向來滬海投資，但是我還沒跟他們具體商談投資的事項。」
「呵呵，錢經理，人在做，天在看。」楊衛平抬手朝天指了指，淡然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說說，日本人打算出多少錢？」
與谷村弘明的交易，錢光富連秘書姚啟華也瞞著，沒提半個字，這事除了東芝機械株式會社的高層，就連他們底下的員工也不知情。難道我國在日本東京派有特工間諜？
應該不可能洩漏得這麼快啊！說不定是眼前這位年輕的楊主任在詐他！
錢光富打定主意，死也不說！否則，他絕對沒好果子吃。
「楊主任，真的沒談這個事啊！我發誓，如果我說的有半個字不實，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錢光富一本正經地賭咒起誓，明顯沒把這種牙痛咒當回事。
楊衛平兩眼瞇了瞇，無聲地笑了笑，「錢經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和你的秘書應該是剛下飛機，出了從虹橋機場，直接就往滬海第一機床廠來的吧？」
「楊主任，您眼光真是厲害，不愧是當大領導的。」錢光富像個馬屁精似的挑了挑大拇指，滿臉阿諛奉承的假笑，跟著臉色一正，說道：「我在日本東芝機械株式會社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細緻的考察、參觀和學習。
我發現，日本人的機床製造水平，已經超越了我國最先進水平，他們有許多地方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所以，我一下飛機，就來了滬一廠，打算召開黨員幹部大會，把我在日本看到的聽到的學到的跟大家交流一下。」
或許是錢光富兩邊臉頰都紅腫一片，或許是他原本就是說起謊來面不紅心不跳，反正，他這番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辭嚴，冠冕堂皇，從表面上是絕對看不出任何一線破綻。
「東芝機械株式會社？」楊衛平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因為他在京城第一機床廠設計仿製的那款五軸聯動數控龍門銑床，就是這家公司的產品。
「是的，就是東芝機械株式會社。」錢光富點頭說道：「楊主任，難道您也聽說過這家株式會社？」
「有沒有看到他們的mf-4522數控龍門銑床？」楊衛平若有所思地問道。
「有啊！這是他們最新研製出來的產品呢！要不是我跟他們的機床事業部部長谷村弘明私人關係好，別人都不一定有這個眼福。」錢光富連連點頭說道：
「楊主任，您真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我還準備把這個情報整理後向一機部和國防科工委江匯報。既然您已經知道了，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楊主任，站在客觀公證的立場，我不得不說，四.人.幫在滬一廠搞出來的那種sk1968型五軸聯動車銑加工中心，跟日本人製造的數控加工中心相比，簡直就沒法比！四.人.幫浪費了國家這麼多的財產，出賣了國家機密，搞出了這麼一款型號的淘汰落後機床，簡真就是禍國殃民！」
「在當時的環境和條件下，能搞出這種五余度的五軸聯動數控機床，已經是非常難得了。」楊衛平不動聲色地說道：「四.人.幫作的孽，當然必須清算，但是，sk1968型數控機床，雖然比不了國外最先進數控技術，可也勉強達到第五代數控機床的初級水準。
對於你們滬海機床公司和滬海市委作出的某些決定，我持保留意見。不過，現在我已經代表國防工科委黨委，正式宣佈將滬一廠重組變更為華夏第一精密機床工業集團滬海分公司，從此脫離滬海機床公司和一機部的管轄。
因此，以後關於滬一廠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另外，你去通知滬海市委，我要見見原滬一廠總工程師潘耀田！好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趕緊去向滬海市委報到銷假吧！記著，以後嘴裡積點德，當心禍從嘴出！去吧！」
說完後，楊衛平像是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錢光富如蒙大釋，暗自吁了口氣，朝楊衛平深深鞠了一躬，轉身灰溜溜地走了，甚至都忘了叫上他的秘書姚啟華。
姚啟華剛想轉身跟上，卻被楊衛平出聲叫住：「姚秘書，你等下再走，我還有事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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