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宮裡請梨園班子進來唱的是一本新戲,是一本啼笑皆非的喜劇,叫做《桃園錯》,講的富家小姐游桃園,偶遇見文采出眾趕考秀才,回家和與家母說起此事,母親便讓媒婆去請那秀才過來加重,不曾想媒婆找錯了人,錯把一方惡霸少爺請回了家。|
暮雲桑聽著上頭依依呀呀的唱著,若不是早前就聽海姻把這故事給講了一遍,光是靠聽的,她是完全聽不懂上頭的人在唱什麼東西。
不過看其餘人,一個個倒是聽的有滋有味的。
除卻暮雲桑娘家的一眾女眷,還有皇貴妃和湘妃韻貴人等幾個皇上妃嬪。
聽戲的這些女人,皆是專注,偶爾中場換幕的時候,才低下頭交談一番,氣氛皆是和樂融融。
一本戲聽了一個半時辰,終於以撥亂反正大團圓做了結局。
梨園班子的班主帶著眾位戲子出來給皇后等請安,皇后心情看來頗好,大氣讚道:「果然是梨園出的戲,梅生唱的旦,姜懷山。」
「是,奴才在。」
姜懷山是皇后身邊的總管太監,年紀和皇后相仿。
「賞。」
「草民多謝皇后賞賜。」
戲台上,眾人紛紛謝恩,上午的時光,到這裡算是打發了過去。
中午皇后設了宴,請大家吃飯,席間皇后又說起這齣戲來,轉頭問向左手邊的暮雲桑:「太子妃,這戲好看嗎?」
「好看!」
個屁,她壓根就沒看懂。
心裡這樣想,她臉上卻是帶著甜甜的笑容。
皇后聽她這樣說,又問道:「那梅師傅去年和今年,唱功更是上了一籌,太子妃去年沒在宮裡,去年唱的一出《醉打金枝》,本宮以為把那刁蠻公主演的活靈活現的,沒想到今年這個富家小姐,演的更是傳神,那眼角眉梢,俱是透著風情,嘖嘖……怎不妙哉,妙哉。」
這點暮雲桑承認,她所謂的不好看,只是因為沒有字幕,她聽不懂在唱什麼。
但是演的倒是真的出彩,京劇裡頭坐打唱念,形神皆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像皇后說的,都透著風情之美,陰柔之美。
面向這樣一扮上,真是雌雄莫辯了。%&*";
「呵呵,梅師傅確實演的非常好,母后若是喜歡,大可以在宮裡建個戲班子,隔三差五的欣賞上一回啊。」
暮雲桑其實奇怪,這個宮裡聽的戲,還要從外面請戲班子來,沒有宮廷戲班子。
卻聽皇貴妃開了口,雖是在笑,語氣裡卻能捕捉到幾分輕蔑。
「太子妃自小在南方長大,這宮中可不是南方那種耽於玩樂的地方,也又不是茶館酒肆,怎能養個戲班子。素來玩物喪志,若真養個戲班子,公主和小皇子們,三天兩頭的往戲班子跑去,和一群戲子廝混在一起,那又成何體統,皇后你說是嗎?」
果然是寵妃,說話半分都不留客氣。
皇后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了,不過嘴角還是掛著笑容。
皇貴妃有她的不客氣。
皇后能凌駕在皇貴妃之上母儀天下這許多年,每天勞心勞肺的未老先衰,自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皇貴妃說南方人耽於玩樂,此話可真是極不應該,在這裡我們說說便好,若是傳了出去,傳到了前朝去,那可免不了讓有心人做了文章,以為皇貴妃你這是在挑撥南北關係,貶低我南國子民呢。」
皇貴妃果然被說的變了臉色。
皇后是個厲害角色,皇貴妃若不是娘家背景雄厚,恐怕也根本沒有這個資格和皇后鬥。
皇后才說了這一句而已,皇貴妃的臉色就十分難看,看樣子不是個沉得住氣的女人。
「太子妃,嘗嘗這道醋溜魚吧!」
而皇后,已經泰然自若,宛若沒事發生過一樣,繼續招呼一眾吃喝玩樂。
比忍耐力,皇貴妃略遜一籌,敗。
一頓飯吃完後就各自散去了,梨園戲班子要連著唱三本戲,所以暮雲桑娘家裡的人也要在這住上三天。
這三天終日重複著第一天生活模式,早起看戲,中午和皇后一起吃飯,下午回去歇息,晚上和娘家人一起吃飯,吃完飯後各自洗洗睡,甚是無趣。
沒有北辰默風的日子,時間都是熬著過的。
北辰默風在身邊的日子,時間又是緊著過的。
她娘家裡人終於回家的那天下午,北辰默風從南方回來的消息,也送進了東宮,彼時她正坐在屋子裡發呆,海姻送了這個消息進來的時候,著實算是給了她一個驚喜。
「宣承友說的?」
「是,主子!」
海姻是歡喜著暮雲桑的歡喜。
如果是宣承友說的,大約這事情就是真的了。
「宣承友說了他什麼時候到?」
「如果最快的,大約後天下午就到了。」
「這還是最快啊!」
思念,果然是一種病。
暮雲桑有時候總在想,在常子榮那受了那麼多情傷的她,怎麼可以再一次如此輕而易舉的陷入一場無法自拔的愛情當中呢?
不是她其實根本沒有深愛過常子榮,那就是在感情裡她缺根筋,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管他呢,反正北辰默風不會像常子榮那樣成為一條蛇,咬她一口就是了。
問她為何這樣篤定,那是因為她當時,其實也這樣信任過常子榮。
為了常子榮關上耳朵不聽韓青勸告,堅信常子榮不會背叛自己,結果當然很慘。
可是如今的她,顯然是沒吃夠當初的教訓,所以,才會在愛到最深的時候,跌到最疼。
自然,這是後話,如今的她,就和個愣頭青似的,一頭扎進了愛情的漩渦裡,任由那個漩渦,吞滅了她的所有。
她等著盼著想著他,她卻沒有想到,他回來了,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兩天後的傍晚,她故意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在玄武門等他。
他的車駕到的時候,她歡歡喜喜的帶著海姻過去等他下車。
結果車子裡面出來的不是他,是個女子,年歲大約和暮雲桑不相上下,十六七歲,一張白皙的臉蛋,流波轉盼大眼,膚光如雪,週身透著一股秋水伊人的氣息。
下馬車看到暮雲桑站在車邊,忙是站定,對著暮雲桑微微一福身。
「想來您必定是太子妃娘娘吧!」
「你是誰?」暮雲桑微微蹙眉,從北辰默風的車子裡,居然下來一個女人,丫的所謂的下江南,其實說到底是去泡妞了是嗎?
那女子笑容十分溫婉,聽到暮雲桑語氣那般冷漠也並不怕,倒是大方得體自我介紹道:「奴婢蘇婉繡。」
蘇婉繡。
蘇錦繡。
名字,一字之差。
「太子殿下呢?」
「殿下大約這會兒在乾坤殿皇上那,殿下進京後就換了坐騎,讓奴婢一人坐車進來。」
所以說,北辰默風的早就回來了,她還像個傻逼一樣在這滿懷欣喜吹著冷風幫他迎接他淘來艷物?
「呵,本宮知道了。」
輸人不輸陣,就算是北辰默風變了心,她最多也就一腳踹開她,想讓她暮雲桑像個閨門怨婦一樣去爭寵,去質問他為什麼帶個女人回,她沒這樣下賤。
「海姻,我們回去。」
「是,主子。」
一路往回走,她的臉色就好像這二月初的天氣,冰冷異常。
海姻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一路回了宮,海姻以為她家娘娘必定會大發一通脾氣,也可能會大哭一場,畢竟連海姻都看得出來,這個蘇婉繡身份非同一般,不然怎可能坐著太子殿下的鑾駕從玄武門進來。
一般的宮女侍婢進宮,都是不允許從正門進來。
她自稱奴婢,可她身價卻明明不止是一個奴婢。
海姻真擔心暮雲桑生氣氣壞了身子,沒想到回去後暮雲桑什麼也沒做,只是對海姻說了一句「烤點膜片來吃吃」,然後,一如往常無聊時候一樣,開始拿一本地理書籍閱讀。
海姻只看到暮雲桑面上的平靜,不識字的她,大約根本都沒發現,暮雲桑的書都是拿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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