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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無心插柳柳成蔭 文 / 西風緊

    在週二娘身邊留至傍晚,正巧徐文君回來了,此前她在官署內銷毀前陣子張寧留下的資料。張寧問她:「書房裡的東西收拾好了麼?」見她點頭,便將另外幾張寫著潦草字跡和亂畫的圖紙交給她,讓她存放。

    「要去母妃那邊一趟。」張寧回頭對二娘說,旋即又解釋道,「之前給你說的那件事,除了讓你勸勸岳丈,我還得讓母妃給舅舅帶個信。」

    週二娘聽罷有正事,便不好留他。張寧直言不諱,也是想間接讓周夢雄知道:姚和尚都同意了,他沒必要執拗放不下。

    張寧看了週二娘一眼,目光更是大膽地盯著她的胸脯,衣服下面堅挺的東西把布料都撐了起來,發育是和徐文君全然不同的。便小聲對二娘道:「我去去就回來,一會兒你沐浴洗洗,在床上等我。」

    說得雖然小聲,但就站在不遠處的徐文君肯定是聽見了的。週二娘臉上霎時一紅,轉頭尷尬地看徐文君,不料她也悄悄看過來,兩個小娘目光一觸,一切盡在不言中,也不知道她們心裡想著什麼。

    姚姬住的院子裡有不少白衣侍衛輪番當直,人們很難靠近,不過張寧是例外,招呼都不用打徑直就進去了。

    進去就肯定能見到她的,因為姚姬純粹就是個「奼女」,估計以前在山裡隱居習慣了,現在也很少出門。一個人成日呆在宅院裡不出去散心會不會悶?如果長年累月張寧覺得自己肯定會悶,但瞭解姚姬的生活,就明白她不會覺得悶。姚姬是個刻意追求完美的人,可能有點潔癖,因為她活動的地方總是特別整潔。加之婦人特有的細心,每天在意著每一個生活細節,精緻到無以復加,然後還要與內外的人勾心鬥角琢磨一番人的心思,就夠她打發時間了。

    她的心情大部分時候是淡定而有條理的,偶爾會情緒失衡,但不會持續太久,因為她早已懂得如何調節心情。就像上次因為想報復馬皇后的激動情緒,張寧相信她不會胡亂,事實證明她果然將此事按捺下去了,從此沉住氣沒有提及。

    張寧見到她的面時,發現她正在擺弄一些好像草藥一類的東西,拿著戥子正在稱重。那種戥子是非常精細的秤,帶有砝碼等專門工具,一般是用來稱金銀或貴重香料的量具。也不知她在搗鼓什麼花花草草,要如此精細。

    「您何時做起郎中來了?」張寧玩笑道。

    姚姬提起筆先將什麼東西記錄在紙上,頭也不回地說:「這麼些天不見,我以為你早把我給忘了,今天倒捨得過來。」

    張寧道:「正有些事忙著,許久未向您請安,還請母妃別往心裡去。」

    「我正有事要給你說。」姚姬輕輕將毛筆擱在硯台上,舉手抬足之間有股子說不出的氣質,真是骨子裡都是女人。

    張寧只好先把自己的話忍著,先聽她說叨。

    姚姬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近侍小月,侍女知趣地屈膝致禮,便倒退著向外走去。那小月是服侍姚姬起居的近侍丫頭,連她也給支開了,不禁叫張寧留神起來,估計是什麼要緊的事。

    她轉身走進暖閣,拿出一份卷宗來放在桌子上:「你瞧瞧。」

    在張寧閱讀上面的名單時,她又接著說道:「酒桌上有一種酒令,叫虎棒雞蟲令,你不覺得很有意思?我挑選了一批人,分批佈置在各地打探消息,這裡邊有個聯繫號令,就像酒令一樣……

    每一個地方的佈局主要由四種人組成:第一種自然是密探,負責打探軍情消息,密探在最前面也是最容易被抓的,但他們彼此之間互不知情,所以就算有人被抓也危及不到旁人;第二種是定期派往當地與密探單線聯絡的使者,只有使者能找到密探,反過來就不行;第三種便是據點,負責派出使者收集消息,以及向內侍省稟報等諸事;第四種是監事,直接向內侍省負責,其它人都不知道他在哪裡,因為監事不用自己去打探情報,故風險較低,目的是為了在使者被抓時及時向據點預警,除此之外在更糟糕的情況、據點被官府查獲時,可以讓內侍省及時知道消息。各部分之間層層節制。」

    張寧聽罷一時間感到十分欣慰,因為上次川軍到荊州的軍情遲遲不知,他就在姚姬面前提過一次,不料她就上心了,開始實辦此事。

    姚姬看了他一眼,說道:「不過這些人一年半載只能探些路人皆知的大事,更多的消息恐怕是無能為力。再能耐的密探,要混進公門,肯定是需要時日的,或者誘降有價值的人也是細活;我們的人剛剛向天下各府鋪開,暫時很難有所作為。」

    張寧點頭稱是:「凡事都只能循序漸進,您說得很有道理。」

    姚姬不動聲色地小聲道:「不過建文君手下的人,控制著好些隱藏很深的據點和細作,這些人如果為我所用,便是現成的了。」

    這時張寧忽然想起一個人來:王狗兒。

    他左右踱了一個來回,稍作猶豫,便對姚姬說出來:「我知道朝中有個大太監叫王狗兒,是『父皇』安插在宮裡的細作,不知道藏了多少年了,現在王狗兒高居司禮監掌印,參與朝廷軍機。」

    「司禮監掌印是建文君的人?」沉靜如姚姬也頓時露出了驚詫之色。淪落如朱允炆這樣的皇帝,果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樹根長得還是非常深的。

    張寧點頭道:「我知道王狗兒的身份,是三年多以前,那會我還在朝裡做官。當時仁宗(永樂的長子洪熙帝朱高熾)剛剛駕崩,宣德登基,對其皇祖父永樂帝之死存疑,認為是被內|奸毒害。而宣德的親信太監海濤想藉機整|死大太監王狗兒,便欲栽贓嫁禍;正好我正在胡瀅手下對其中暗查知道內幕,出於一些迫不得已的考慮只好勾通王狗兒,幫了他一把。在此過程的中我便判斷出此人是建文佈置在宮裡的人,或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王狗兒後來竟爬到了高位……當時王狗兒卻不知我的底細,但現在我打旗號起兵天下皆知,他肯定已經想明白三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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