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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仙子等人及早離開了南京城池,向西走的路上等到了後出城的「瘦子」。聽說官府後來在各門都設了關卡,但是瘦子還是安然無恙地混出來了,畢竟他是一個人,目標不大。
這幫人最初的胡瀅手下的官吏發掘出來的細作,採訪使機構被裁撤後,通過趙二娘的關係在張寧手下效力。他們沒有對某階層的忠誠,幹這一行就是為了生計為了錢;不過還是中用的人,辦事很熟練。瘦子不僅親眼核實了張家的人被抓走,還打聽了許多細節消息,然後才不慌不忙地過來交差。
官差到河對岸那家客棧盤查過可疑之人,當時桃花仙子等人馬上離開客棧並出城實在是明智之舉。瘦子還打聽到,張世才要求替父親挨打的細枝末節。
每個時代人們感興趣的八卦其實都圍繞著一些固定的題材、套路,而此時關於子孝、妻賢、僕忠等相關的內容就很容易流傳開來,哪怕是在極端情況下。於是在張家出事後,各懷看笑話、幸災樂禍、無故感歎心理的七嘴八舌故事裡,因為張世才替父挨鞭一節,平白讓這個故事多了一點切合時代主題的亮點,彷彿八卦的畫龍點睛之筆。
或許是在場目睹的衙役說出來,然後通過各種社會關係的閒聊才把這事兒傳出來的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桃花仙子縱是有萬般不甘,也無可奈何,只能帶人向西返回。她總不能帶著手下的四五人去劫獄,跑江湖的人有時候可以自稱些刀槍棍棒拳腳擒拿工夫,但是飛簷走壁攻開衙門裡的牢獄救人顯然難度太大;地方官號稱「代天子守土」也不是完全流於口頭,官府衙門重重設防,要來強硬的估計得用軍隊才行。況且下令讓幾個細作跟著去幹送死差不多的差事,他們願不願意?
一行人沿大路走到臨近安慶府的一個市集時,果然找到了從湖廣來的張寧等人。
在驛道上總是不缺這種市集,特別是人口稠密的東南地區,往來不絕的行人帶來了商機。張寧找了家能吃飯歇息的店舖,一眾人進房間說話,總比在大路上被所有人打量更有安全感。
他戴了一定竹編的可笑斗笠,進門就取下來放在門邊。桃花仙子一臉歉意地開口道:「事情不順利,沒辦好……」接著她詳細地把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張寧在期間一直沒說話打斷她,只是沉默地傾聽著。
顯然從桃花仙子的敘述中,他們已經盡力了,過錯並不在他們身上,桃花仙子可能也意識到這個問題,說完便加了一句:「張大人可以再聽聽其他人說的。」
張寧已經不是什麼大人了,他顯然就是一通緝犯,不過眼下沒必要去糾正桃花仙子的這些細枝末節。
「不必,我相信你說的話。」張寧開口道。
家人被抓了……張寧此時的心情可謂糾結,他首先想到的是怎麼和小妹交代,然後產生了一種屈辱感。哪怕有時候他會感覺自己就像明朝的一個「外人」,但還修煉到完全不在乎他人眼光的境界。南京有不少親朋好友、同窗、鄰居,難免會有所議論;又想到張家的幾個無辜婦女,有什麼錯,被逮進牢裡會不會受到侮辱?想到這裡張寧產生了夾帶憤怒和愧疚的情緒。
很快他意識自己的表現過於「淡定」,會給人不好的印象。不過他自己倒是覺得真實反應也只能如此,大伯一家在他的情感裡頂多算熟人,實在難以切身體會到家人般的感情;雖然在別人眼裡不應該是這樣的。
而且有張世才那個替父受鞭的小故事襯托,張寧的冷靜表現有點不孝的嫌疑。
他的腳下突然一個踉蹌,桃花仙子等人急忙扶住他。他仍然面無表情,一副強作鎮定的樣子:「我沒事,給我倒杯水喝。」
身邊的人急忙去拿茶壺倒水去了。
他不穩地捧住杯子猛灌了一口,找了把椅子坐著一言不發。有時候裝作傷心,並不需要哭述唸唸有詞,就這麼表現一下就夠了,還顯得更像真的。
當然只是像而已。突然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是一個冷漠甚至冷血的人,為什麼竟然麻木不仁?或許殺過了人、經歷了極端心理壓力後,是個人都在逐漸改變。
而他又本能地不想讓這種改變暴露出來,他要裝作擁有常人一樣的情感和道德。雖然是通緝犯了,但他在建文這邊還擁有人們認可的身份,皇子本來應該是體面人……作為他這樣守了兩輩子規矩的人,內心毫無道理地害怕一種東西,那就是太過獨特、行事乖張,會失去他人的認可。或許這也是大部分人類的本們總是在模仿群體模式、隨波逐流,所以秩序才那麼容易建立起來,就算是亂世也是有一定秩序的。
桃花仙子小心翼翼地寬慰道:「官府只是把他們抓走了,暫時應該無之憂……或許官府只是想拿他們作為人質,只想逮捕張大人而已。」
「不應該這麼快的。」張寧臉上保持著難過的表情,轉頭示意幾個細作隨從迴避。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一定是吳庸的案子被偵破了,有了真憑實據皇帝才會如此氣憤,急著派人下來對付張家的人。他們是怎麼偵破的?山林裡掩埋的屍骨被附近的柴戶或者山民發現了報官?這樣的話,在常德府搜查我下落的錦衣衛,就可以從屍體上找到線索證明吳庸屍首的身份,一旦急奏到京師,皇帝和胡瀅都會推斷是我幹的……」
房間裡的氣氛不太好,張寧和桃花仙子的臉色都比較沉重,表情影響人的情緒、不只一個人的情緒合在一起就是一種氛圍。唯有那個辟邪教的頭目依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連偽裝都沒有。
桃花仙子道:「這麼一說,這案子驚動了朝廷,各地多半要貼畫像通緝你。此時再北上京師,就更加危險了。」
張寧頓時生出一些害怕的情緒來,不過有這種感覺是正常的,證明自己還沒瘋。人在害怕的時候會怎樣?本能地會退縮防禦,甚至想逃避。
不過他很容易意識到,自己到如今的田地還有退路麼?他設計了一個局,想掌握發展,到頭來證明事情很難被凡人完全設計局的人自己也要陷進去……其實起初在南京遇到麻煩時,那個想害張寧的周訥已證實過這個道理了。
「我還得去,都出來了幹嘛要改變主意?」張寧道,感覺彷彿是在和自己賭氣。不過他又想,回到山區躲起來又能做什麼,練兵麼?時機還沒到,建文黨高層和辟邪教還有一番博弈,在此之前,什麼也幹不成。
桃花仙子道:「我和你一起去。」
張寧抬起頭看著她的臉,幃帽前的紗巾在進屋後揭開了的,那張白皙帶著妖媚感覺的臉、面紋的修飾,有別於明代主流的正經人。但是他能嗅到桃花仙子還擁有真情實感。他點點頭:正缺信得過的人手。跟我過來的那兩個男的隨從是辟邪教的人,既然教主選的人,應該沒什麼問題,就讓他們繼續一道;但你帶過來的那幾個細作,跟去京師就太冒險了,一會兒打發他們返回辟邪教候著,我們的行程也不要向他們透露。」
桃花仙子想了想又道:「我吩咐他們,回去之後除了稟報教主,不要把南京發生的事說出去,免得被小妹知道了……張大人應該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她吧?」
張寧點頭:「就這麼辦,我反而一時沒想到,到底是女人心思細。」
桃花仙子露出一絲笑容:「我什麼時候看起來不像女子了?」
他們商量之後就吩咐了其他人,然後做了一番準備,買了一些衣服和兩輛馬車。兩個教徒,一個膚白的年輕後生,張寧讓他穿了身絲綢戴上透氣的東坡巾,就像一個有功名的富家公子;另外一個小鬍子中年人,扮作奴僕和馬伕。張寧自己也穿了一身灰布短衣綁腿,戴頂斗笠扮作奴僕趕車。而桃花仙子和則換上襦裙以紗遮面,身份是那個「公子」的妻妾。
路引是早就偽造好了的,張寧當過官,熟悉各種印信和公文規範,私刻印信偽造路引簡直輕而易舉;就算是現代,偽造的證件也不是肉眼能分辨真偽的,別說明代這類玩意。偽造印信是殺頭大罪?張寧現在還怕多擔一項罪名,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路線稍有改動,不再去南京,而是從安慶府附近折道走陸路直接去京師。事先商量好了,老徐他們會在京師城內等候張寧;必須得先去京師才能設法和老徐會合,否則天下之大,確實很難碰面。如果不去的話,老徐乾等很長時間後,或許會回辟邪教去,多半是這樣,他們也沒地方可去,除非像以前那樣繼續跑江湖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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