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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城中的局 第三十八 一塊手帕 文 / 西風緊

    更新時間:2012-10-15

    今天一家人是團聚了,無論是家庭的氣氛,還是表現出的利益共同關係、大伯他們為自己做官而表現出的自豪,張寧實實在在地意識到自己是張家的一員。還有剛才大哥張世才和小妹開玩笑、大伯用迂腐的教條教育小妹的情形,親情帶來不僅是溫暖,更如一盆冷水澆到張寧的頭上:自己對小妹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心理?在絲綢莊買的那副胸衣,究竟要鬧成那般?

    小妹在感情上依賴自己這個哥哥,她有些小動作或許有失分寸,但她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她沒有分寸,自己兩世為人也沒有分寸?

    張寧不願自己承認內心的「齷|齪」,只願意承認有一種隱秘的心理,或許是奔走的生活太浮躁,缺少清醒冷靜。而現在是應該清醒的時候了。

    幸好東西買了還藏著沒有出手,損失只是十二兩銀子。每個人做錯了事都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沒有為所欲為之後笑笑就能了事的。

    想通了其間的關係,張寧感覺輕鬆了不少:由於自己一時糊塗用心不良,所以白花十二兩銀子。這種輕鬆就好比一個犯法逃亡的人最終自首刑滿釋放一般,有罪但是已經受過懲罰了,兩不相欠。

    夜色漸濃,小妹還在自己那邊的房間裡收拾,張寧和大伯他們說完馬文昌、王家等事,就坦然說道:「小妹還在打掃房間,我上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

    張世才點頭笑道:「小妹幾乎天天都念叨你,你也著實讓她擔心,咱們就散了吧,明天除夕了早些歇。」

    在大哥他們眼裡,張寧和小妹關係親密實屬正常,父母都不在了,就他們倆最親、就連張九金這邊也稍稍隔了一層。張寧現在也差不多讓自己這般想的,不過關心妹妹也有點心底舊傷遺憾的緣故,僅應該如此不能再多了。

    他便不再心虛,坦蕩大方地進了廂房,沿著「嘎吱」亂響的簡陋樓梯走上去。一推開門,只見小妹正伏在案上用布仔細地擦桌子,張寧見到屋子裡一塵不染的情形呆了呆,感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不用這樣吧……」他說道。

    陳設很簡陋的臥房,家什什麼的還比較陳舊,只有一扇窗戶、樓梯口又黑乎乎的,采光不好。這樣一個臥房被她弄成這樣,實在是太容易了。

    「哥哥!」小妹喜滋滋地抬起頭來,自然地用袖子就揩了一下額頭,果真是摸樣長那樣了無論做什麼小動作都十分可愛,「大哥他們真是的,和你扯一晚上那些無趣的事……你怎麼不進來?」

    說罷她就走上來,不容分說自然而然地拽住張寧的胳膊,抱在懷里拉,「過來這邊坐,哥哥在外面辛苦啦,回家好好休息一些日子。」

    「額。」張寧不知道說什麼好,要是老囉嗦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好像要變老太婆了。只能這麼想,雖然在明朝,張家這種普通家庭的規矩講究還是很隨便。

    「其實你不在的時候,我差不多每天都會幫你打掃屋子的。」小妹的表情看起來很興奮,可也只能說這樣的事,語言文字大多時候都無法表述出自己的心情,特別是真正見面的時候。她翹起嘴道,「可這幾天忽然很忙,鋪子上帶回來活多,還得準備過年的東西,我就偷懶了,哪想得你正好這時候回來,你說巧不巧?只好臨時抱佛腳趕著幫你打掃乾淨。」

    張寧心想,人都不在打掃它幹嘛。不過他當然理解小妹只是在表達一種感情,並不是想說什麼家務事,這時候的人不可能直接說「哥哥人家好想你哦」這樣肉麻的話。他便點點頭「嗯」了一聲,表示瞭解。

    他已經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來了,饒有興致地準備和小妹好生聊些家常。小妹此時卻坐不住,嬌美的身軀在面前晃過來晃過去,宛若一支輕舞;聲音聽在耳朵裡更是一種享受,雖然都不是什麼多大的事:「哥哥以前最常坐的地方就是這裡,我天天都能聽見你讀書,忽然這把椅子上不見了人不聞了讀書聲,好像什麼地方空落落的……」

    張寧左右一看,如此簡陋狹小的房間、如此小的窗戶,而以前的張寧竟然一二十年在這裡苦讀,寒窗十年四個字在這個時代真是字字心血啊,他心下微微一歎,應該不是一般的寂寞清苦吧?

    小妹說著說著還來勁了,去櫃子裡取了一本《大學》的陳舊線裝書,一把塞在張寧的時候,然後坐到他的對面,用雙手支著下巴用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著他:「哥哥就拿著書和我說話。」

    張寧這副裝|比的姿勢實在太二百五,心下又好氣又好笑,便一把將《大學》丟在桌子上。

    小妹沒好氣地說道:「哥哥好像不想和我說話啊!我一個人在這裡說,你就嗯啊哦的,是不是嫌我煩了?」

    「沒有,小妹的聲音太好聽了,我愛聽就不想多插嘴。」張寧忙道。

    「是這樣的?」她露出笑容。

    張寧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煩不煩你,你看我的眼睛不就清楚嗎,不用聽我說多少話的。」

    小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掩嘴噗嗤笑了一聲,大約是想起之前家裡有客時自己老是去看她?張寧自以為猜中了她的小心思,也頗有些自得地露出了微笑,心道小姑娘家還是很希望有人能在意關注她的,可家裡大伯他們只有古板的教條。

    於是小妹也暫時安靜下來,坐在對面與張寧四目相對,沉默著相望。張寧看著她的臉,還帶著幾分稚氣,各部分卻生得勻稱恰到好處,比如額頭看起來很飽滿、卻一點都鼓,輪廓線條相當優美……妹子要是不穿身上那種粗布衣裙,打扮一下肯定能讓人驚艷的。

    她終於忍不住又開口說起來那點女兒心思了,什麼心思都描述得很委婉,如同江南小巷的煙雨,輕柔無力又朦朦朧朧、輕柔又幽幽寧靜,沒有驚心動魄但只要細心去聽就能體驗到別有一番溫柔。

    張寧感覺很安全、很輕鬆、很舒服,渾身都軟軟的暖暖的,恍若冬天清晨的被窩,叫人享受著懶得動也不想動一下。

    從京城到京師一路狼狽逃跑,又從北京到揚州、從揚州回京城一路奔波,張寧什麼情緒都有惟獨沒怎麼覺得累,而此時反倒一股子強大的疲憊和倦意襲上了心頭。或許在外面很多壓力都是憋著,一投入此溫柔鄉里許多東西就慢慢釋放出來,就好像一塊泥土越曬越硬,丟進溫暖的水裡,就慢慢化了……張寧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

    小妹見狀便說道:「我去給你打水洗腳,你先美美睡一覺。」

    「嗯。」張寧應了一聲。

    日常起居他本身就有懶散的壞習慣,此時更是懶得動也不想動,成了小妹服侍自己。好在小妹勤快不煩幹這種瑣事,張寧乾脆就由得佔她的「便宜」了。

    他坐到床邊上時困得不行,便說:「小妹也快回去歇了,咱們明天再接著聊。」

    「哥哥明天還不得有其它的事要忙?」她抿了抿嘴,隨便又笑道,「不過你安心做你的事就好了,就好像以前你讀你的書。我走了……把衣裳脫下來給我,明早你在櫃子裡另外拿乾淨的,不久前還晾曬過。」

    「哦好。」張寧說罷解開腰帶,將衣服脫得只剩一件褻衣和褻褲,連襪子也一併送給小妹洗。家裡有個勤快的妹子,生活說不出的安逸……在京師做著官,衣服還得自己洗,張寧不認為作為干雜活的牛二,那個沒事嘿嘿傻笑的跟班能把衣服洗得多乾淨。

    樓梯上響起了熟悉的「嘎吱嘎吱」的搖晃響聲,張寧拉過被子躺下,舒服地預備進入夢鄉了。

    不料沒一會兒樓梯又響了,他偏過頭看著門口,看是誰進來,多半是小妹回來還有什麼事。果不出其然小妹推開房門站在門口,懷裡還抱著一堆衣服,她的臉卻紅撲撲的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怎麼了?」張寧問了一句。

    張小妹便伸出手來,拿出一抹淺淺紅的東西,白裡帶紅的顏色、料子大部分是透明的紗料。張寧見狀心裡頭「咯登」一聲,馬上明白那是什麼東西。

    「剛才忘記讓你把東西掏出來,銀票印信之類的,發現了這個。」張小妹越說聲音越小,「是送給我的嗎?」

    「一塊手帕……」張寧摸了摸下巴,正臨機發揮想怎麼找借口。

    張小妹的肩膀一陣顫|動,抿著嘴已經笑得身子都搖了:「一塊手帕?」

    「你別管是什麼,反正不是給你的。」張寧努力讓自己的臉保持著嚴肅,睡意已經醒了五分。

    張小妹又笑問道:「那是給誰的?」

    「哦對!」張寧瞪眼道,「你未來的嫂子,楊大人家的女兒。」

    「嫂子遠在京師,你還沒到家就買她的東西?哥哥你就大方點承認嘛,就是買給我的。我也想嘛哥哥回來除了買布人參茶葉,給誰都另外買了一件東西做禮物,為什麼獨獨沒有我的……」張小妹的眼珠子轉了轉,也學著他一本正經道,「嗯,應該是這樣:上回你把人家的……一塊手帕弄丟了,這回就想買同樣的東西送我。可是呢,你又不好意思給我,就扯來扯去扯謊,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啊?」

    張寧頓時無語。

    「反正我收了,你要是還想找什麼借口,那你要送人另外給買一塊,這個就是我的。」小妹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一臉笑意。

    張寧這才趕緊說道:「如果不適合,你就丟了,哥哥給你銀子重新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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