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人說完了,馮天化便將狀子重新抱起來,道:「差點忘了,那個萬福記的老闆已經來了,正在二堂候著呢。」
「傳。」李塵頷首合上卷宗道。李洪昌長相不錯,面色白皙。雙目炯炯,三縷斷須修剪的十分整齊。雖然幸近四十,身材卻一點沒有發福,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他是個精明的商人,這從他穿著布衣來見府尊大人,便可見一斑。因為現在這年代,商人不許穿絲羅綢緞的法令,已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有最古板的老古董才會奉之如圭某。最近生意紅得發紫的李洪昌。自然是有錢穿綢子衣服的,但他卻以布衣相見,顯然是為了避免授人以柄。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恭敬的給府尊大人磕頭後,李洪昌奉上一個精美的小食盒,道:「素聞大人美名,小人萬分仰慕。今日終於有機會覲見大人,沒什麼拿的出手的,只有一盒敝店出產的酥餅。請大人賞臉品嚐。」李塵笑道:「久聞萬福記的大名。正想去買一盒回來一飽口福呢。」一聽府尊大人都知道自己的店。李洪昌的骨頭登時都酥了一半,將食盒打開,雙手奉上。「那本官就不客氣了。」李塵正好有些餓了,看到那金燦燦、層次分明的酥餅,登時有了食慾,用白絹擦擦乎,捻起一個一嘗,果然是脆而不碎,油而不膩,香酥適口。不由讚歎道:「確實美味無比,怪不的名氣這麼大。」說著很和藹道:「你先坐,待本官把這個餅吃完,咱們再說。」見大人是真的喜歡,李洪昌歡喜無比,小心翼翼的擱半邊在椅子上,恭聲道:「既然大人喜歡。那從明日開始,每天的第一爐酥餅。都給大人送來。」李塵吃完一個酥餅,拍拍手的碎屑,端起茶盞啜一口道:「美食不可盡享,若是成天吃,就算龍肝鳳髓也有膩歪的一天」,說著呵呵一笑道:「那樣的話,豈不是糟蹋了這份兒享受。」「大人至理」,李洪昌一臉心悅誠服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小人最近才明白。「過猶不及……」,李塵擱下茶盞。緩緩道:「說得好。」說著定定望向李洪昌道:「這個道理你是怎麼悟出來的?」「這個麼……」李洪昌強笑道:「偶然所得,也說不出個名堂來。」「呵呵」,李塵淡淡一笑道:「不見得吧?」李洪昌面色一緊,心裡咚咚打鼓,強裝鎮定道:「小人才疏學淺,就像茶壺裡煮餃子,明明肚裡有,卻倒不出來。」「才疏學淺?」李塵笑聲鞍冷。緊盯著李洪昌道:「這話我可不信。一個能創造出『酥餅券』掙未來錢的天才,怎麼會是才疏學淺呢?」「這個……」李洪昌額頭見汗。李塵趁勢逼迫道:「你也不是講不出來,你是不敢講!因為你自己都害怕了,我說的對嗎?」雙眼如利劍一般,盯得李洪昌動都不敢動。李塵似是而非的逼問,給了當事人極大的壓力,在李洪昌聽來,分明是對方已經摸清了自己全部底細,後背一片汗水道:「大人明鑒,小人只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商人,從不缺斤短兩,也不坑蒙拐騙,承受不起您的責難啊。」「事到臨頭,你還想抵賴?」李塵冷笑一聲道:「其實本官已經知道你所賣餅券,已經遠遠超出生產能力。現在就可以用欺詐罪查封你的店舖,大刑之下什麼都能問出來!」李洪昌如遭雷擊,不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李塵憐憫的望著他,放緩語氣道:「本大人之所以不這樣做,是看在你往昔修橋鋪路的善舉,不願將你逼上絕路罷了。」他上午翻閱卷宗時,無意中發現近十年新增橋樑道路的出資人中,赫然有李洪昌的名字,此事說出來,效果是必殺性的!李洪昌一聽,大人連這事兒都知道了,那肯定是把自己摸了個底兒掉,那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不由涕淚俱下的叩首連連道:「請大人饒命,求大人救命,請大人饒命。求大人救命……」李塵見詐唬奏效,也不再耍厲害了,輕聲道:「起來說話。」李洪昌如聞仙音,用袖子擦擦鼻涕和淚水,站起身來,滿臉哀求的望著府尊大人。「你把你製作餅券的動機和過程從實招來」,李塵讓他坐下道:「讓本官看看有沒有一線生機。」李洪昌雖然無比精明,但面對著反手之間就可以將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府尊大人,還是沒有一點反抗能力……這與智慧無關,純屬地位懸殊造成的。深吸口氣,下紛亂的思路,他將自己賣餅券的經歷,向大人細細道來:萬福記酥餅店,可以追溯到大明未建立的年代,已經有一百八十多年歷史了,因為用料考究,製法獨到,從開業伊始,就深受廣州人的歡迎。如今已經成為老百姓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傳到李洪昌這一代時,萬福記的名聲已經不限於廣州城了,連惠州、河源、肇慶都有人慕名而來。按說遠近聞名是好事兒,可每天店門口都排起望不到尾的長隊,店裡開足馬力生產仍是供不應求。不僅如此,還經常有官府和大戶插隊下大訂單,一單就足夠萬福記忙上幾天的,門面生意自然就照顧不了了口有錢有勢的大佬當然得罪不起但是散客也是不能隨意怠慢的。為了不讓散客空跑一趟……當然也是為了多賺點錢,李洪昌情急之下在收取散客的定金之後打下了白茶允諾在某日以後一定交貨。「戰戰兢兢等了一個月,唯恐砸了這百年老店的招牌和口碑。」李洪昌講述道:「我卻驚訝地發現情況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每天拿著白條來提酥餅的客人寥寥可數門面賣出去的酥餅也不比以前多出多少但每天回籠的銅錢卻多出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