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燕說:「李老能本不嫡傳練形意拳15形,後經提煉成了12形。舒殘顎副原15形的歌訣我給你們唸唸,你們聽了也必有好處。」她念的是:
龍形登天左右便,截腿探爪一氣連;
猛虎一撲坐窩力,接手轉身虎尾鞭;
蛇形曲折挑領勁,纏手吐信快如閃;
馬形五花迎面錘,刺拳直拳步法疾灝;
烈馬撞槽快如飛,鷂形束身入林巧;
起手就是順步炮,雞形爭鬥虛實靈;
上架裹抖用膝崩,食米抖翎展開力施;
燕子抄水輕穩妙,撩陰擊腹面門找;
駘馬調尾能崩胯,背步旋轉是摔法;
鮀形架浪八面行,雲手進攻用肘攻;
猴形縱山跳躍靈,爬桿捯繩臉上行;
黑熊豎頂禦敵攻,旋轉探爪隨機用;
鷹抓狡兔施爪技,形意把把不能離;
手如鋼鉤筋骨堅,起手抓捉手和臉;
獅子抖毛虎豹驚,螺旋接手上下攻;
張嘴撕咬喉脖處,就是鐵漢也是輸;
象形挺立卷拋功,縮身肩扛胯要崩;
牛用力角把虎鬥,橫擺豎挑要用肘。
學形意拳的眾多起來,現在李存義訓練徒弟也似以前訓練兵士一樣,又中口令形式編排武術教學內容。他過去以形意門武功訓練士兵,常以口令形式編排武術教學內容,並印成隨軍小冊供士兵隨身攜帶,形式不免粗陋簡單,但這是國難當頭時,國術界熱血男兒為早日培養殺敵之軍所做的努力。
萬通鏢局附近村子郭莊的郭小樵,三歲上被他父親大人逼從三字經念起,到龍文鞭影,到唐詩宋詞再到四書。可憐他不是個讀書種子,雖然父親從不打罵,他依然讀得神不守舍,丟三拉四,背得一篇新的就反忘了兩篇舊的。不但沒半點珠璣入腹,反而落了一身病,每週都要找報到至少一次。中醫說他是陰虛,得大補,於是父母把人參論斤的去買來餵他,什麼石蛙、龜、蛇更是當成青菜來吃的。幾年下來把父母大半輩子的家業吃掉了大半。可這麼沒命的吃,他還是不見起色,直如林黛玉再生一般。老郭只好來到鏢局,把李存義請家去。
李存義對郭小樵說:內家,以弱勝強,以小抗大。今我強大而你弱小,我治你,你如何解困?便用右手一扣郭小樵右腕,往斜裡一扯。郭小樵年僅五歲,哪裡知道什麼高低,被拖得身不由己,只好連頭帶身撞進李存義腹中,眼花步跌。
「不錯,還知道大靠!」李存義說,接著又讓靠牆蹲馬步,背貼牆,兩手握拳平伸與地面水平,背和大腿垂直,大腿又和小腿垂直。雖說背後靠著牆,郭小樵蹲了不一會就額頭汗濕站起身來。李存義就對老郭說:
「如今孩子的通病啊!機靈有餘,苦功不足。累了不知先稟師長,自己就敢站起來!可教些拳理,再胡亂學點架式,想學上乘武功是別做夢的了。」
從此李存義教郭小樵學功夫果然多教理論,從形意三層功夫直講到整個內家拳拳理,再深就講義理,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郭小樵只感覺一陣陣雲山霧海好不高深。
李存義講到來神處眉飛色舞,兼又自己手舞足蹈的加以印證,哪還管郭小樵聽進幾分,根本忘了郭小樵的存在,常常講完了才想起他來,洩氣而訕訕的說:「你聽懂了沒有?算了算了,昨天教的再打一遍來我看!」
郭小樵也覺得委屈,沒想到武比文苦,又要解經,又要勞體。分明是出了火坑卻下了油鍋!可聽李存義又說:「我沒讀過任何書經,知識都是從武中悟來,連識字都是為了看拳譜才學的。如果沒有中華武術,我大伯他今天就不過是糟老頭一個罷了。
老郭對兒子說:「現在門路弟子的標準是教一拳收一塊大洋,且這一拳還止演上兩遍,絕不肯多示範的,更別指望什麼要點講解和口訣了!幸虧現在遇到李局長,破了規矩講武學道理給你聽,你可要惜福!」
一次老郭做好吃的,來請李存義,並連劉小燕請到家去,劉小燕見了小郭,決定自己開始教他。
劉小燕讓郭小樵規規矩矩給她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用毛筆寫了「楊露禪」三個大字貼到牆上,讓郭小樵給本門祖師爺上香,說祖師爺是楊露禪大俠。然後讓郭小樵給師傅她敬茶,大聲背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之類,並允許他坐在他旁邊。
然後劉小燕給郭小樵搭脈,說:心脈太虛。此是怯弱之症,由胎裡帶來。西醫是沒救的,中醫要多年調養才行,這太極竟正是你兒子的救星,我倒也算救人一命了!
郭小樵以為師傅在說夢話,心想你也不是醫生,說得這麼神,我居然在你口裡是死定的人了一般?!可看她時,見她說得安祥而肯定。
她又說內家拳大道相通,但各有細分,形意初學最易過剛,就小樵而言倒是往死路上在逼了。郭小樵看劉小燕風度又正,實在不懂。她一上來就說她丈夫、鏢局李局長大伯教錯了,到底是真武俠心不藏私呢還是故弄玄虛?
那就學吧。跟劉小燕師傅學拳一點都不累。教一個動作,講解起碼半小時,你學一遍,她再給你演示,再講解。觀察老師的動作要仔細,從前面看一遍,從後面再看一遍,再從左從右……沒看清,好,再來一遍。往往郭小樵練個三兩遍,師傅倒二三十遍去了。為了讓小樵看得明白,她還故意打得特別慢。太極本來就慢,重心移動間全身重量都只在單腿上壓著,小樵幾乎站著打都打得兩腿打顫。劉小燕說小樵你體弱,馬步就不必扎深,慢慢來。她本來高小樵兩頭,兩人一紮起馬步,卻是一般高了。虧她能這麼用心教,小樵佩服之至,心想她是把我當親兒子了!真正的宗師風範!
在鏢局翻著玩時,郭小樵翻到了劉小燕師傅男扮女妝時和海燈法師的合照,師傅卻從來也沒把這些擺在人前人後過。
才半年過去,郭小樵的病就好了一半,再後來連感冒都沒有一次。他早就對師傅和太極深信不疑了。
跟著劉小燕學拳的弟子漸漸多起來。這些門路弟子,劉小燕向來是來者不拒「跟著打就是了。」她說。
這天鏢局接了一趟很輕鬆的買賣,就是只需將一個房產大商給戲班名角紅梅定做的行頭押解進京,就能得到一筆比這些綢緞行頭還多的酬金。
鏢旗不大卻招風,大白天就有兩個赤了上半身的彪形大漢截道。
「押的什麼鏢?」一彪形大漢問。
「管得著嗎?」劉小燕問道。
「今天就要管管。」另一彪形大漢說。
「別惹姑奶奶我生氣,小心我給你們穿上紅背心!」劉小燕憤怒道。
「咦,騍馬想駕轅啊!「一彪形大漢說。
「好男不和女鬥,讓你男人過來。」另一彪形大漢道。
「打狗不必用檀條。」劉小燕說。
「喲?」那大漢來了興致,出手試驗劉小燕的功夫。他出拳被劉小燕掤開後,兩手抓住她的右手就是一個墜馬持蹬。劉小燕隨手在他肩上一拍他就坐到了地上。
那漢子頗為驚訝,師父教過的擒拿解脫也不是這個理啊?他又用最熟的招法拉手切頸:左手下帶劉小燕右手,右手乘勢掌砍她的後頸,很經典的一招。結果更慘,眼看都要砍到了,人卻莫名其妙的騰空甩出四五米遠,而且渾身上下沒一處疼痛,連被對方打到哪兒了都沒明白。
「你怎麼打飛我的?」漢子問。
劉小燕得意地:「不是你自個兒把自個兒扔出去的嗎?我用了長勁,只把你發出去卻不會傷人。這理麼,說了你也不懂,你沒那麼高的悟性。我們鏢局新開張,我不想出手傷人,你們要是識相的話,趕緊跑路,最好別讓我們再碰見。」
「行。」這漢子點頭道。
可另一個截道的漢子卻突然拔刀向李存義劈將下去。
李存義側身一閃用倒步拍掌的招式,以左掌向右攔擊來刀,那刀就在好聽的金屬響聲中翩飛向了遠方。
李存義右手幾乎同時一式半步崩拳用暗勁下去。
對方外傷一絲沒有,但表情明顯地顯出了膽怯,拉了同伴倉惶逃去。
夫妻二人繼續輕鬆愉快地上路了。
回到保定後,劉小燕聽說有兩個赤了上身的劫匪半道截鏢,失敗後其中1人被送醫院急救,裡面已碎了一個腎,最後切除了事。
劉小燕回家後把這事告訴給李存義,並說:「師哥你練武用功還是不夠啊,下手不知輕重,尚沒到『知己』的最高境界呢!」
一次押鏢返途路過杭州市,李存義和劉小燕去拜謁岳王墓。
岳飛墓位於棲霞嶺南麓,西湖西北方的岳湖畔。南宋嘉定十四年(公元1221年)為紀念抗金英雄岳飛而建。
岳王廟坐北朝南,廟內建築分東西兩部,東部為門樓和紀念岳飛的忠烈廟;西部:南為岳飛墓,中為正氣軒、南枝巢,北為紀念岳母的啟忠祠(現為岳飛紀念室)。岳王廟門樓為重簷歇山頂,正中懸掛「岳王廟」三字豎匾,入門經過庭院到達忠烈廟大殿,大殿天花板上繪有「百鶴圖」,一共373只鶴,形態各異,象徵著岳飛的浩然氣節萬古長青。
李存義和劉小燕進岳廟參觀,頭門是一座二層重簷建築,巍峨莊嚴,正中懸掛「岳王廟」三字豎匾,繼而是一個天井院落,中間是一條青石鋪成的甬道,兩旁古木參天。大殿正中是彩色4.5米的岳飛塑像,身著紫色蟒袍,臂露金甲,顯示了武將的英雄氣概。岳飛生前是無資格穿蟒袍的,因後封鄂王,所以身著蟒袍。
殿兩面壁上是明代莆田人洪珠寫的「精忠報國」四個大字。座像上面懸著一塊「還我河山」的橫匾,是岳飛手跡。
「從岳王的手跡,看得出他擅長形意拳。」劉小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