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連綿不絕.每天都在下雨.在這種天氣下.不能讓大部隊進兵.馬公港的清軍修築炮台.搭建軍營.一切都井井有條.大雨也不能阻擋清軍建設的熱情.
雨中.有四匹馬在冒雨疾行.知事徐秋生身穿膠棉雨衣.打馬前行.他是勞碌命.這麼大的雨.還在奔波勞碌.剛從泰雅族的領地回來.來馬公港向李國樓覆命.
前些天.徐秋生被李國樓訓斥一通.認為他做官不知輕重.國難當頭.竟然做縮頭烏龜.堂堂一個地方官.至一千名駐軍於不顧.
徐秋生難言苦衷.這也是被林泰曾逼急了.官倉早就被清軍搬空.他拿什麼支付民夫的工錢.把百姓組織起來.不給工錢.總要給飯吃.太多的困難讓他對林泰曾避而不見.
李國樓雖然批評了徐秋生.但當場給了徐秋生十萬銀元.一百匹彩帛.讓徐秋生招募民夫.交好少數民族土司.這讓徐秋生立即硬氣了.天下最有錢的官商出手不凡.一下改變了台灣戰勢的趨勢.有李國樓支持他的工作.徐秋生再無後顧之憂.
五十多歲的徐秋生煥發青春.就算大雨也澆滅不了工作的熱情.親自面見泰雅族的土司雅布和北鄒族的土司舒發然.與治下的少數民族頭領商議慰勞清軍的事宜.建立互信制度.以及聯合作戰的可能性.
少數民族頭領看見同治皇帝如此大方.送錢送禮給他們.還有同治皇帝親書的聖旨.俱都叩謝皇恩.少數民族頭領全都願意出人出力.把餘糧買給清軍.替大清效勞.就算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
徐秋生廣招民心.得到少數民族的擁戴.滿載糧食而歸.
徐秋生來到軍營門口.一名扈從遞上令牌.徐秋生昂然進入軍營.
李國樓住在簡陋的窩棚裡.與戰士同甘共苦.這倒不是他簡樸.而是一直下雨.帶來許多不便.軍隊在這裡駐紮.帶兵之將要和戰士住在一起.
徐秋生走入窩棚.只有一張案幾.木條上鋪著稻草.上面一條蓆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李國樓的軍帳.
兩人坐在樹根上面.案几上擺著一壺茶.就這麼談話.
李國樓詳細的詢問了徐秋生民情.對於徐秋生親自親為.與少數民族土司談判的結果感到滿意.
清軍的兩支先頭部隊已經進駐泰雅族、北鄒族領地.考慮到地域性.常勝軍的兩個營進駐沿海地區的北鄒族領地.新武軍的兩個營進駐山地地區的泰雅族領地.
阿實祿父子被日軍殺害.對於台灣少數民族是一個警示.站隊的時候到了.國難當頭.沒有左右逢源這種事.
台灣少數民族結成的統一社團.牡丹社.已經分崩離析.清軍不是台灣少數民族眼中的對手.而是一國同胞.情同手足.絕大多數台灣少數民族.願意替大清效勞.共同抗擊日軍.從來不讓清軍進入的領地.便對清軍開放了.
李國樓不能一直呆在馬公港固守炮台.守住一處軍事要塞.對日軍沒有產生威脅.這就是一種失敗的戰術.
李國樓想著如何進兵.而不是與劉明燈匯合.李國樓對聯合作戰不感興趣.他要試著尋找戰機.與日軍打幾仗.看一看日軍到底有多強悍.
李國樓對徐秋生的能力給予肯定.地方官既管民.又要和少數民族打交道.徐秋生名聲很好.少數民族對徐秋生很信任.他讓徐秋生辦的事.都辦成了.二百石糧食已經運至馬公港.
雖然徐秋生已經五十多歲.但還可以干十幾年.老驥伏櫪.壯志不言愁.李國樓表揚了徐秋生幾句.說要保舉徐秋生做未來台灣省的四品道台.
這讓八品知事徐秋生差點背過氣.當場就跪在李國樓面前.認李國樓做主子.
李國樓攙扶徐秋生.說是漢人不興這一套.他是為國取士.
徐秋生神神叨叨還沒緩過勁來.還在幻想那頂四品官帽.
李國樓天馬行空.指著地圖.說道:「徐學政.你地理熟悉.要你說我軍向哪裡進兵.才會對日軍產生威脅.」
徐秋生畢恭畢敬的回道:「稟李總指揮.要按屬下來看.還是從泰雅族領地進兵.對日軍威脅最大.不過從山地進兵.補給困難.火炮搬運就成為難題.依照屬下來看.二個營想形成戰鬥力.至少需要1500名長夫運輸炮彈、給養.輕裝上陣.怕是形成不了對日軍的威脅.」
「哦.要1500名長夫.這麼多啊.」李國樓第一次作統帥.對於後勤運輸補給還不是很瞭解.
按照楚軍軍制.軍士和長夫的配置為3比1.左宗棠在大西北打仗.清軍大致就按照這個比例.行軍打仗.
清軍來到台灣打山地戰.軍隊組成竟然要達到1比1.5的規模.長夫竟然比戰士還多.前方打仗.後方總動員.要動員台灣的全體民眾.才能打贏這場仗.
「不多.嘿嘿.李總指揮.你給我十萬銀元.我一定當好這個運輸大隊長.」
徐秋生厚著臉皮.要替李國樓賣命.
李國樓斜眼睨看.極為不滿的說:「徐學政.我跟隨左宗棠左右.懂得後勤補給的費用支出.你也要給我留點餘地.五萬銀元可否.」
「也成.李總指揮怎麼說.下官就怎麼做.戰爭時期嘛.老百姓也愛國.可以少給點工錢.」徐秋生老奸巨猾.暗自竊笑.年輕人哪裡是他對手.多出來的錢.可以辦很多事情.建設台灣需要錢.
李國樓不以為許.問道:「徐學政.那麼泰雅族土司雅布肯出動多少番兵.」
徐秋生躬身施禮.欠身道:「李總指揮不能說番兵.要說私兵.那是土司雅布的私人武裝.雅布對你充滿敬仰之情.願意為大清出動二千私兵.不過他有一個要求.還請你答應.」
李國樓大喜過望.笑道:「只要土司雅布別找我攀親.萬事好商量.」
徐秋生假裝生氣的擺手.白眼道:「哎.李總指揮.你這算什麼話.泰雅族人不和其他民族通婚的.你不要貽笑方家.土司雅布要和你歃血為盟.要你保證泰雅族人的利益.他還想要卑東族人的領地.下官都應承下來了.只等李總指揮大駕光臨光明洞.」
李國樓說道:「徐學政.歃血為盟沒問題.這卑東族人的領地問題.還需謹慎.我只能答應封賞一部分領地.絕不在台灣養一頭猛虎.懂否.」
徐秋生含笑道:「懂.還是李總指揮有戰略眼光.依下官看.土司雅布也知道你的威名.不敢有過分要求.」
「辛苦徐學政來回奔波.看茶.」李國樓對文人還是很客氣的.沒有說一句粗話.讓他和泰雅族的土司雅布結盟.搞拜把子這種封建迷信.把他當做一諾千金的君子.可笑之極.
「嗯.好茶.李總指揮軍情緊急.我們什麼時候走啊.」徐秋生抿一口茶.看著門口的雨珠成串.恨不得馬上就走.他和普通台灣百姓一樣.就想看見清軍打敗日軍.讓台灣早日迎來和平的那一天.
「急什麼徐學政.我還要等蘇元春的情報.明天給你答覆吧.」李國樓哪會聽徐秋生的一面之詞.清軍進入少數民族地區會有風險.李國樓是總指揮.一個人的生命.關係到一支軍隊的士氣.輕易不犯險.
「那下官先行告辭.下官也有要務.恕不久留.」徐秋生沒有閒情喝茶.放下茶杯就走.臨走不忘去領五萬銀元.做事風風火火像個年輕人.
李國樓送別徐秋生.一直送到軍營門口.對徐秋生頗為尊重.軍隊打仗離不開地方支持.處理好少數民族關係.這場仗勝率超過七成.
鄭橫擔剛給了徐秋生五萬銀元.有些肉痛.看著徐秋生在雨霧中消失.歎道:「李總指揮.我覺得我們不是來台灣打仗的.而是親善大使.在替劉明燈收買人心.」
李國樓長歎一聲:「劉明燈光想著青史留名.這官道兩邊的石碑都是他的題字.我真沒看出他的字有什麼好.遊山玩水.倒是樂此不疲.」
李國樓對劉明燈印象不佳.台灣軍民關係不睦.台灣鎮總兵劉明燈袒護手下.這才讓台灣少數民族離心離德.沒有做到防患於未燃.劉明燈埋下的禍根.讓國家來承擔惡果.
李國樓輕易不說別人壞話.但已經評點劉明燈好幾次.鄭橫擔知道劉明燈留任台灣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指揮室裡的一名軍官做著戰術推演.以進攻的事態.攻打一座堡壘.另一名軍官代表日軍殺傷清軍.
李國樓推門而入.默默的站在邊上.傾聽兩名軍官的唇槍舌劍.通過軍官們的推演.給他帶來各種思路.清軍與日軍作戰.已經敗了一仗.使得台灣駐軍固守待援.想要改變台灣戰局.就要徹底改變戰場的格局.不能讓日軍四處出擊.要打擊日軍的囂張氣焰.重新掌握戰場的主動權.
指揮官的戰爭就在眼皮子底下的戰場模型上.想要打敗日軍.就要接近日軍陣地.深入瞭解日軍的動向.李國樓已經派出四個營的兵力.按照戰前佈置的戰術.尋找戰機與日軍一戰.
李國樓期盼蘇元春給他帶來捷報.以優勢兵力.打一場小規模的殲滅仗.大清需要勝利.一場小勝也能鼓舞全國人民的信心.
蘇元春是李國樓左臂.作戰勇敢.行事果敢.李國樓第一個就讓蘇元春上前線.在陌生的環境作戰.交鋒陌生的敵人.但新武軍不懼日本侵略者.義無反顧的奔赴前線.
這次由蘇元春率領兩個營的兵力.按照戰前部署.順利進入泰雅族領地.八百多名新武軍戰士沿著山勢向東北方向而行.十名泰雅族勇士作為嚮導領路.
日軍利用民族矛盾.讓卑東族人當炮灰.挑起民族戰爭.卑東族人在屏東地區攻打泰雅族領地.
這次蘇元春的任務就是打敗卑東族人的武裝.讓卑東族人知道出賣國家的下場會多麼悲慘.
泰雅族以狩獵及山田燒墾為生.民族性格剽悍勇猛.宗教信仰為超自然神靈.民族顏色崇紅.
十名泰雅族勇士臉上塗抹著紅泥.身穿粗布羅裙.身背雙筒獵槍.手持大砍刀.披荊斬棘.
沿途泰雅族男女.送食擔水.其中一種用樹葉包裹的米飯裡面是刺蝟肉.勇敢的新武軍戰士都說好吃.一些油炸過的蟲子.擺在竹筐裡.沒有多少戰士敢吃.
上尉方志勇帶領新武軍九營一哨.是先遣隊.走在最前面.在一哨前面的是由徐忠帶領的游哨.共有三十人.十人為一組.每一組有一名嚮導.他們三十多人才是一支軍隊的眼睛.
山勢陡峭.怪石嶙峋.瀑布直瀉而下.隱秘的小道.還能看見泰雅族的勇士站崗放哨.
徐忠面帶微笑的向藏匿在樹叢裡的泰雅族的勇士點頭.想躲過他的眼睛頗為不易.進山已經第三天了.在群山中穿行.跋山涉水.趟過溪流.有時指南針都失去方向.茂密的深林把陽光遮蔽.就算下雨也淋不到雨.
徐忠暗忖:「萬幸泰雅族的勇士沒有敵意.泰雅族勇士是友軍.這種地理環境作戰.風險實在太大.跟隨李國樓打仗.沒有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