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孫氏兄弟的守備軍連冷槍也沒放.沒有騷擾齊村鎮的新武軍.讓人感覺不是身處前線.新武軍戰士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清晨.炊煙繚繞.齊村鎮裡人喊馬嘶.新武軍全線出動.營官博爾特率領五百名「新武軍」戰士向東南方向挺進.
博爾特是法國人.他的加強營裡的軍官都是法國人.現在這支軍隊對於孫氏武裝綁架法國商人.充滿忿恨.以戰鬥隊形直驅永安鄉.
國人對常勝軍不斷的詆毀.好似這支軍隊壞事做盡.燒殺搶掠都與常勝軍沾邊.其實這支軍隊軍紀很嚴.對百姓從不騷擾.也不干屠村這種事.比八旗軍隊軍紀還嚴.是以職業軍人的操守.做到為主子效忠.
永安鄉的道路皆是碎石路和煤渣路.新武軍戰士五人為一組.一共二十組.分散開來.沿著道路兩旁逼近永安鄉.這一百名戰士就是一支軍隊的眼睛.只有最勇敢的軍人才會衝殺在前.做光榮的游哨.
前方駐守在永安鄉工事裡面的雜牌軍慌亂的鳴槍警告.新武軍不講交情.殺過來了.焉能不讓他們恐慌.駐守在永安鄉的守備軍.其實是長槍社的一支地方護礦隊.打著守備軍的旗號.約有二百多人有槍.三百多人拿著老舊的獵槍或是大刀長矛.永安鄉是長槍社的勢力範圍.地形說不上險要.但溝渠縱橫.碉樓林立.是臨城東面的門戶.
長槍社的二當家「麻桿兒」杜勝急沖沖趕至村東口.登高遠望.看見一面面「新武」戰旗越來越近.不由慌張起來.但一想保衛家鄉的重擔如此重大.決不能讓父老鄉親受到新武軍的蹂躪.杜勝膽氣又壯了起來.高聲吼道:「弟兄們.敵人不講信用.敢來侵犯我們的家鄉.把我們的莊稼地踐踏成什麼樣了.為了婦孺不受蹂躪.為了身後的父老鄉親.我們要狠狠的打.殺死那些洋鬼子.」
手持長槍的雜牌軍.躲在垛口處.端著長槍瞄準一千米以外的新武軍.準備開槍射擊.
村外不遠的壕溝裡.都是雜牌軍的身影.三道壕溝是永安鄉的外圍防線.雜牌軍準備依托修築的工事.禦敵於村外.
呯.呯.呯.呯.
新武軍游哨進入一千米之內.敵我雙方開始射擊.訓練有素的新武軍游哨使用法國造的沙斯波式擊針槍後膛槍.這種槍善於遠程射擊.有效殺傷力在一千二百米.
新武軍戰士趴在地上.長槍支撐在一個托架上.槍口不斷找尋目標.對著千米外的敵人定點射擊.這第一輪交鋒.就分出雙方實力的差距.躲在壕溝裡的這牌軍.只要冒出頭.就有被擊中的危險.
血霧在壕溝裡瀰漫.不斷有雜牌軍戰士被一槍爆頭.看著身邊的戰友變成一具具死屍.旁邊的戰友殺紅眼.繼續瞄準反擊.
槍聲四起.爆竹聲此起彼伏.一時間殺得難分難解.
躲在土牆後面的杜勝一看場面被動.長槍社的長槍射程上比不過新武軍的武器.村外壕溝裡的對決.長槍社吃虧了.戰士死傷不斷.一個個受傷的弟兄被抬入村中.杜勝急忙傳下軍令.讓弟兄們放新武軍近一點再打.
杜勝看著熱血衝動.他是功夫高手.穿牆入院.如履平地.善使一桿亮銀槍.可惜現在敵我雙方是遠距離交鋒.他還沒有用武之地.嘶聲力竭的怒吼:「打.給我狠狠的打.打死這幫***······」
轟.轟.轟.轟.
千米之外的炮兵陣地.向著壕溝開炮了.那四門銅炮在觀測手的指揮下.指哪打哪.
壕溝裡掀起一陣陣煙霧.血肉橫飛.這次雜牌軍沒有反擊之術.只有挨打的份.新武軍的炮兵陣地.讓他們苦不堪言.雜牌軍平生第一次見識血肉模糊的場景.這與江湖上的對決.完全不同.野蠻的戰爭不講人性.連話也不講.就這麼默默的死在壕溝裡.
第一道壕溝裡的雜牌軍熬不住了.趁著硝煙瀰漫.怪叫一聲.「弟兄們快撤.」二百多名雜牌軍就往後逃.放棄了第一道防線.雜牌軍扔下近百具屍體.戰戰兢兢的躲在第二道壕溝裡.還想負隅頑抗.
營官博爾特放下望遠鏡.摸著兩撇精心修飾過的鬍鬚.冷笑道:「本官說了敵人不堪一擊.傳令官向白統制報捷.我軍已拿下第一道防線.正在向永安鄉挺進.」
軍號聲響起.新武軍戰士一躍而起.端著長槍向著敵人陣地逼近.身後炮兵陣地也在向前移動.那一門門黝黑的炮管奪人心魄.讓人膽寒.新武軍的炮兵只是小試牛刀.還未傾盡全力.
博爾特大跨步前進.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一個小小的村落.哪能阻擋常勝軍的腳步.他要把······「新武」戰旗插在臨城的最高處.
新武軍秉承西方軍隊的戰術.交鋒以遠距離射擊作為開始.用以觀測敵人的火力分佈情況.再以火炮定點攻擊.作為戰局的突破口.這種作戰模式.是小規模的戰役的經典模式.
敵我雙方一交戰.就分出戰術素養的高低.士氣高昂的雜牌軍.被新武軍的火炮壓制的抬不起頭來.趴在坑道裡吃土.只要開槍還擊.不出三個回合.就有炮彈呼嘯而過.惡狠狠砸向射擊點.雜牌軍沒有反制的措施.一直被動挨打.連抬擔架的村民都被火炮擊中.那些受傷的傷員.發出淒厲的慘叫.壕溝裡哀嚎聲不斷.嚴重打擊雜牌軍的士氣.
村外的阻擊戰讓杜勝認清現實.再打下去長槍社的長槍隊全部完蛋.急忙傳令.讓村外的弟兄往村裡撤退.他要以河渠和碉樓阻擋新武軍的進攻.最好展開談判.不做無謂的犧牲.杜勝惱恨新武軍不講道義.竟然不講條件就打他.他的人馬其實是民團.村外阻擊戰犧牲那麼大.對不起父老鄉親啊.
杜勝重新佈置防線.還在調兵遣將.西面傳來不利的消息.西面的村外已經發現新武軍的戰旗.
「報告二當家.西面出現新武戰旗.有好多啊.我們被包圍了.」一名長槍社頭目提著短槍從西面跑來.上氣不接下氣.
「混蛋.這怎麼可能呢.新武軍難道長了翅膀不成.」杜勝不敢相信.新武軍從齊村鎮出發至永安鄉.只有東面一條路.敵人是怎麼繞到背後去的.而且是神不知鬼不曉.其他的村莊的探子沒有提早通知他.杜勝想不明白.
「二當家.怕是我們被賣了.有人借道給洋鬼子.王莊鄉的人不可信.那裡是朱紅燈的地盤.有人暗地裡替洋鬼子賣命.」小頭目鬼祟的低聲告誡.一雙賊溜溜的眼睛.警惕的注視周圍.就怕這種不利的消息動搖軍心.
杜勝急得直撓頭.還未想出辦法.炮聲轟鳴.敵人的炮彈直接傾瀉下來.東面的土牆遭受幾十發炮彈的轟擊.外牆磚石四處飛濺.裡面的夯土微顫的抖動.變成流沙傾斜而下.躲在土牆垛口的弟兄.怕是埋入廢墟.村口的工事化為烏有.
新軍軍炮兵還算有節制.沒有直接轟炸村裡的房屋.只是把永安鄉的標誌性建築.那座村口的城牆給轟垮了.村口的牌樓蕩然無存.插在城牆上的「孫」字戰旗正在燃燒著.馬上要變成灰燼.
「二當家.敵人馬上要殺進來了.為了父老鄉親.你要早作決斷.」小頭目顧不得了.大吼大叫起來.此時不投降.敵人是不會手軟的.全村老少都要遭殃.他們是為了家鄉的父老鄉親而戰.豈能看著家鄉人民受到洋鬼子的迫害.
小頭目的手指沒離開過扳機.只要杜勝不肯投降.他就要殺死二哥.這就是江湖人的當機立斷.
杜勝一路跟隨王世仁闖江湖.從來沒有過二心.自以為是忠義無雙的關雲長.但此刻在炮火轟鳴下.心神已經亂了.自認不是李國樓對手.看見身旁的幾名心腹都有背叛的跡象.隨時會把他打成馬蜂窩.
「***朱紅燈.你不義.別怪我不仁.我們長槍社的弟兄不做炮灰.弟兄們我們豎白旗.向民族英雄李國樓致敬.」杜勝話鋒一轉.立刻變成李國樓的擁戴者.換個主子.將來還可以欺壓百姓.做土皇帝.
數面白旗在永安鄉上空揮舞.那無言的吶喊.讓新武軍戰士歡呼雀躍.勝利來之不易.是靠他們的英勇奮戰換來.
博爾特摘掉頭盔.捋了捋壓扁的頭髮.傲然道:「傳令官向白統制報捷.我威武的新武軍已經佔領永安鄉.時間是······早上九點五十分.嗯.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永遠記錄在常勝軍的史冊裡.」
白朗寧在村口接受雜牌軍投降.新武軍戰士荷槍實彈.威風凜凜站在村口.形成一個個方陣.三百多名雜牌軍高舉刀槍從村裡走出.把刀槍扔在道路兩邊.身後拖家帶口的村民緊隨其後.哭爹叫娘的哭聲.讓人不由感歎戰爭的殘酷.二百多條生命已然消失.
白朗寧看著受降的隊伍.頗為得意.摸著兩撇小鬍子.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哪有一絲憐憫.他是英國人.大清人生死管他鳥事.他是一個軍人.以服從軍令為天職.李國樓不殺俘虜他就不殺.若是劉銘傳做主子.哪會心慈手軟.不由歎道:「李國樓比劉六麻子還是差一點.想當年劉六麻子在山東的時候.我們那是一個痛快.博爾特.你還記得嗎.」
博爾特笑道:「我怎麼會忘記呢.劉六麻子可是個狠人.六親不認.不過用兵還是現在的長官略強一些.」
白朗寧哈哈一笑道:「嗯.這倒是句公道話.敵人的軟弱被李國樓看穿了.接下來臨城必是我的囊中之物.山東巡撫張人駿的屁話.聽也不要聽.我們的長官是李國樓.張人駿來的敕令.全部是放屁.我們常勝軍絕不會被張人駿這種小人收買.」
博爾特附和道:「白統制英明.壞名聲的事.我們不做.就算發財致富.也不能讓常勝師英明掃地.我們要對得起先烈.」
「嗯.有理走遍天下.哈哈哈哈.」白朗寧走下高地.前去安撫投降的雜牌軍.自認是有操守的職業軍人.
山東巡撫張人駿暗地裡派人聯繫常勝師.開出二十萬兩的價碼.要常勝師轉投於張人駿.可是常勝師的幾名長官.均不支持常勝師背叛李鴻章.認為跟隨李國樓一定有好的前程.他們若是撈一票.這支軍隊要不了多久必定被解散.權衡再三.常勝軍的幾名將官.還是鐵了心跟隨李國樓征戰疆場.取之有道.才是職業軍人的操守.
白朗寧率領的新武軍旗開得勝.一戰就開打臨城的門戶.大隊人馬在永安鄉吃罷午飯.下午就向王莊鄉挺進.王莊鄉里幾名義和拳大哥已已然在十里之外的涼亭等了很久.恭候聞名遐邇的白朗寧.此時義和拳的大哥不敢提:
「輔大清.滅洋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