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樓攜耶利亞離開新武堂,肥馬輕裘的一眾車隊往京師趕,要回家過小年夜,引來路人的駐足觀看,讓人羨慕的高官貴族,過著人上人的生活。
招搖過街的那面「總兵李」的錦旗,讓無數人感歎,「李大人是勞累的命,大過年的還在旅途上奔波!」
各級衙門早已封印,官吏早已放假了,這個時候路上是看不見官員出巡,沿途行人稀少,做開門生意的商舖皆是門板上貼著喜慶的春聯,但商舖老闆都不做生意了,大門緊閉,貼一張紅紙黑字告示,曰:某日開張。
花街柳巷的妓寨,同樣放假,關門謝客,與民一起過大年。
只有少數商販騎著騾馬,趕著回家過年。看見軍隊的車隊,馬車伕立刻停下車輛,讓「總兵李」的車隊通過,軍爺是招惹不起的,隨時會揮鞭子。車伕嬉皮笑臉的跳下車,脫下帽子向軍爺致敬。
「大過年的,軍爺辛苦!新年好!」
開道的戈什哈不苟言笑,以注目禮瞅著路人,揮一下手,算是打招呼了。
李國樓坐在馬車裡,拉開窗簾的一角,看著沿途的景象,所謂走馬觀花,就是說他這種人。生活早已和百姓脫節,一舉一動都有人監督,隨性恬靜的日子,對於他來講是一種奢侈的生活,過大年讓人興奮,竟然像小孩子一樣,盼望新年的來臨。
耶利亞一隻左手搭在李國樓大腿上,懶洋洋的問道:「小樓,你在看什麼?小心得雪盲症。」
李國樓握住耶利亞的手,說道:「哦!沒看什麼?沒有壓力的田園生活,讓人羨慕,煮酒當歌,快哉人生。」
耶利亞輕輕一笑,說道:「你呀!打什麼賭?沒把我輸給六麻子,算你幸運的。」
李國樓調皮的一挑眉毛,隨勢攬住耶利亞的蠻腰,親了她一口,笑道:「愛你還來不及了,我離不開你。」
耶利亞迷離的藍色眼眸凝視李國樓,小嘴翹起,嘴唇依然貼在一起,舌尖攪動,激情燃燒,兩人忘情的相擁。
「小樓,我要個兒子。」耶利亞低聲哼嚀。
李國樓撫摸耶利亞平坦的腹部,說道:「嗯,親愛的會有的,晚上繼續耕耘,會讓你得償所願。」
耶利亞偎依在李國樓懷裡,期盼一夜風情,這個大家庭都靠李國樓撐著。
李國樓聞著耶利亞金髮的芬香,迷戀男歡女愛的房事,過著大愛無疆糜爛生活,家裡妻妾成群,其樂無窮。但熊熊燃燒的凌雲壯志,讓他跨出這個家門,捨家為國離開喧嘩的都市,碧波浩渺的藍天大海已然映入他的眼簾。
夜幕即將來臨,車隊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入京師,守城的藍翎長沒去查看「總兵李」車隊裡的物資,直接放行,一文錢的城門稅也沒讓李國樓繳納。李國樓早已凌駕於國家律法之上,特權階層是不需要遵守法律制度。
夾道街燈火輝煌,升騰的煙花在半空中發出璀璨的光芒,全家老小按照輩份依次迎接李國樓,在一片吉祥聲中,李國樓進入內院,女兒一個個被李國樓抱在懷裡,戲弄一番,高興得手舞足蹈。卻不抱二個兒子,他做出規矩,兩個兒子要窮養。
大女兒李玲玲頤指氣使的指揮僕人,讓奶媽子把弟弟、妹妹抱走,老爺、夫人們要吃飯,已有李府大總管的腔調,端正的坐在李國樓身邊,聽媽媽們說閒言碎語。
西花廳裡兩張圓桌,坐得滿滿當當,穿花繞步的老媽子,在身後忙碌,端盤子上菜,夫人們一個個上前,向李國樓敬酒,李國樓滴酒不沾,以茶代酒,向夫人們表示感謝,大家說著高興的事。
閒言碎語之中,吳英姿笑盈盈說道:「小樓,我接到一張喜帖,我的好姐妹賽金花要嫁給吏部尚書洪鈞,正月初三擺喜酒,請我們去喝喜酒。」
李國樓笑道:「大好事啊!才子配佳人,我們去湊這個熱鬧,二夫人、七夫人、十四夫人就你們幾個一起去,都是同道中人嘛。」
「嗤嗤嗤嗤!」兩桌鶯鶯燕燕一起嬌笑,陳香芳掩著小嘴,笑道:「小樓,你別高興的太早,要知道包泉中和秋香很有可能也在賽金花邀請的名單之中,你想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
「哦!」李國樓恍然大悟,怪不得夫人們笑得那麼猥瑣,原來情敵包泉中和前妾秋香也在邀請的名單之上,這可不好辦啊!狀元公洪鈞的喜宴,文人墨客濟濟一堂,他去參加喜宴豈不是成為文人調侃的對象。
「七夫人,你說我要不要去啊?」李國樓把難題推給甄玉環,不說哪來的笑。
「哼!小樓,你的臉皮厚得像一堵牆,去就去,誰怕誰啊?我們比秋香過得滋潤,二夫人、十二夫人、十四夫人,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聲音整齊嘹亮,發至肺腑。
「你們注意點,玲玲在呢。」陳香芳大聲喝斥,就怕團圓飯變成喝花酒。
「好!我去會會包泉中和秋香,文人騷客想看笑話,就讓他們看好了,我是披著虱子襖去,不怕被人抓。」李國樓下定決心,活著就要灑脫一點,不能被名聲束縛。
李國樓想看看秋香過得如何,知道包泉中過得不錯,在京師名聲顯赫,是京師四大公子裡最活躍的一位,《海燕戲班子》財源廣進,連王爺府的戲樓,也有包泉中的份子。
「好啊!小壞蛋,說我們四個是虱子,有你好瞧的。」杜娥娘從旁邊桌子款款迫近,輕柔的擰了一把李國樓大腿,向夫君敬一杯酒。暗語已經發出,今晚她憋不住了,要上那張紅木大床。
李國樓這麼多老婆,說漂亮,沒人比得上杜娥娘,那是人間尤物,就像畫裡的仙女,讓人癡醉神迷。李國樓的茶杯一碰,淫兮兮的說:「十四夫人,乾杯!你還像新娘子時一樣漂亮。」
「嗯!」杜娥娘滿意的扭動腰肢,轉回座位,這個大家庭雖然什麼都講規矩,好似平均分配,大家都有李氏集團的股份。但利益還是要靠自己爭取,否則入府的古董,一眨眼就沒影了。到底在李國樓心裡排第幾位?就看盜墓的陪葬品哪個夫人房裡最多,她是不輸給耶利亞的。
李玲玲人小鬼大,假裝什麼也沒看見,跑去向耶利亞敬酒,她就是喜歡滿頭金髮的耶利亞,「三媽媽。」叫得親切貼心。她是全家的開心果,得到全家人的寵愛,吵鬧著要去天橋玩。
楚香玉答應帶李玲玲出門去天橋玩,之後就變成鶯鶯燕燕的團隊活動,春節去天橋觀燈,是京師最熱鬧的娛樂活動。
李國樓告誡一番,天橋魚龍混雜,安全是第一位的,讓陳香芳佈置暗哨,別讓壞人把女兒抓去。
看見李國樓緊張兮兮的神情,又是滴酒不沾,陳香芳知道李國樓得罪了人,便道:「小樓,放心吧。家裡不會出事,你還是管好自己,我們家是官商,你幹嘛總去得罪人,有錢大家賺嘛。」
李國樓回道:「你別胡思亂想,我沒得罪哪路江湖兄弟,余家慘遭滅門,我也是很心痛,哥老會堂口被毀,也不是我發號指令的。我是賺清清白白的錢,規規矩矩做官,但國家尚在打仗,敵人無處不在啊!刺馬案的教訓深刻,英租界裡復興黨已經重組,我不得不防啊。」
李國樓睜著眼睛說瞎話,陳香芳見怪不怪,身邊就有偷吃過的杜娥娘,還說和杜娥娘沒有一腿,這種彫蟲小技,騙騙小孩子。
甄玉環即將進入天字號的管理層,胸有雄心壯志,傲然道:「放心吧小樓,以後這些瑣事都交給我,大夫人是富貴命,在院子裡養養花草,修身養性。」
陳香芳道:「嗯,我是不會管太多,但誰想瞞著我,小心家法伺候。」
「啊呀!大過年的,你們說什麼打打殺殺!十二夫人、十四夫人,你們唱只小曲,給小樓聽聽。」謝秀珠岔開話題,今晚要守夜,十二點要進香堂給老祖宗上香,大家要鬧通宵,早上還要放鞭炮。
陳香芳說道:「嗯,就唱天仙配,百聽不厭啊。」
「是!」吳英姿和杜娥娘離開西花廳,去換戲裝了,家裡有四個夫人出自八大胡同,當然有共同的愛好。外府養著五個拉胡、打鼓、敲鑼的老夫子,很快走入內府,在客廳裡吹吹打打,四位夫人開始唱戲。
周藝娜下場子,來了一段,聲音高亢嘹亮,學的是老生,唱的是京戲。讓李國樓刮目相看,小女孩進步很大,賞給周藝娜一把玉如意。
內府的老媽子都在一旁觀賞,李府這麼熱鬧的場景,一年也沒有幾次,又拿賞錢又聽大戲。這四位夫人在風月場所名聲顯赫,一顰一笑一曲,都是那麼到位,千金也看不見她們同台演出。
每一段戲曲,幾位上台的夫人都要換裝,一絲不苟的把每一段戲文唱好。其他夫人還要給賞錢,一隻銅盤裡扔滿銀元,這些銀元由唱戲的五位夫人和配樂的樂隊分成,這是唱戲的規矩。李國樓早已準備好從租界買來的禮物,送給每一位內府裡的人一份禮物,聊表寸心,一年到頭大家都辛苦了,全家人開心湊熱鬧。
在當時那個年代,戲曲是有錢人享受的娛樂活動,歌姬唱曲屬於最高檔的娛樂活動。楚香玉的魔術屬於不登大雅之堂,今晚的登台輪不到她出風頭,只能瀟灑的扔一把銀元。
李國樓娶了三個一流的歌姬、一個最低等的老鴇,對他來講就是享受天姿國色。內心把老鴇吳英姿排在最後一位,就想休了吳英姿。但吳英姿很識趣,沒讓李國樓抓到把柄,又會見風使舵,處處賣好,裝出委屈求全的樣子。李國樓也很快原諒了吳英姿,一家人看似和睦相處。
謝秀珠唱完一曲「鵲橋相會」,李國樓擊節叫好道:「超一流,二奶奶唱功一流,水袖行雲流水,可惜京師的才子沒有福份享受。由你們五個在家裡,我終身不踏入戲樓。」
「你呀!桃花朵朵開,就算有節制,外面也傳得沸沸揚揚,今晚給我說老實話,你在圓明園對四格格怎麼了?」謝秀珠接過李國樓的賞賜,想瞭解京師的傳聞是否屬實?
李國樓騰地一下站起,急道:「休得再提四格格這個人,她是個瘋丫頭,我避之不及,哪敢招惹她。慶親王會要我命啊!你們呀別聽風就是雨,我在圓明園那是為了大火車工程,遇見她算我倒霉。」
陳香芳道:「打死我也不信那些傳聞,就此揭過,下面誰來啊?有活就亮出來,盤子裡的賞賜,要有真本事才能得。」
「鏘鏘鏘鏘!」鑼鼓錚鏘,打扮成穆桂英的周藝娜,亮出兩根羽翎,一出台就那麼扎眼。
「好!」婉娘叫在鼓點上,恰到好處的亮一嗓子。
「非是我臨國難袖手不問,見帥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楊家將捨身忘家把社稷定,凱歌還人受恩寵我添新墳。慶昇平朝堂內群小並進,烽煙起卻又把元帥印送到楊門。宋王爺平日裡寵信奸佞,桂英我多年來早已寒心。誓不為宋天子領兵上陣,今日裡掛帥出征叫他另選能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掌聲大作),猛聽的金鼓響畫角聲震,喚起我破天門壯志凌雲。
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屬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兵。我不掛帥誰掛帥,我不領兵誰領兵。叫侍兒快與我把戎裝端整,抱帥印到校場指揮三軍。」周藝娜形體動作到位,神采奕奕的放光芒。
「好!唱得好!」李國樓兩眼放光,家裡果然藏龍臥虎,後繼有人,周藝娜繼承三位歌姬的衣缽,帶給他身心的享受。李國樓陶醉在戲曲世界裡,今晚五位夫人,一個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