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傑、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等人帶領四百多人投誠,這份功勞以及二千多隻耳朵的功勞,李字營和楚軍守備高連升的兩個營分享,高連升帶領騎兵星夜救援,不可能白跑一趟。
李國樓和高連升分別上折子表功,表述一致,軍人最講兄弟情,高連升和李國樓早已稱兄道弟,手下一幫人也聚集在一起喝酒。
荀喜、范曄、鴻都、巴特爾、成昆等人也和高連升手下的營官、哨官打成一片。
高連升除了救援時帶領的二營騎兵,還有四個營的步兵,所以酒宴上軍官們也相互介紹認識了。
其中酒宴上成昆有些特別,渾身彆扭,他看見不和諧的一幕。他原本在刑部當差,也在江湖上混過很長時間,跟隨李國樓這麼久,看人自有一套。他發現高連升手下一名營官和手下四名哨官互相敬酒時的一個小動作很花哨,別人一眼掃過也不以為然。
而他一眼就看出那是江湖門派獨有的動作,暗思:一個營的軍官都是哥老會成員,這種反清復明的幫派,也已侵濁進大清軍隊裡了,川軍的根部爛掉了。
既然發現不和諧的一幕,成昆就找了一個借口離開,去向李國樓匯報,李國樓在另一個窯洞裡喝酒,大家就隔堵牆的距離。
軍人打仗時軍紀很嚴,軍官平時都和戰士同甘共苦,只有打勝仗了才會放縱一回。還有就是有重要人物來到前線,他們好藉故大吃大喝一通。所以徐占彪的指揮所今晚成為歡樂的海洋,李國樓的到來,帶來這麼多大炮、槍械,讓他們有理由請客喝酒。
如今還未開春,大西北的土地沒有解凍,道路不好走,大清軍隊在積蓄實力,準備在春季展開攻勢。所以現在不會有大的戰役,徐占彪難得多喝幾杯,手下幾名軍官也變得放浪形骸,毫無顧忌的咋咋呼呼。
徐占彪大聲對坐在旁邊的李國樓,說道:「國樓啊,實話告訴你,回子不禁打,他們武器彈藥不足,又沒有自己的兵工廠,依靠的是以戰養戰。而我們呢?有一個龐大的國家支撐,我們這些精兵悍將都是和長毛子打過仗的人,只要守住交通要道,把叛軍堵住,不讓他們務農,不讓他們搶掠,要不了多久,就會自亂陣腳。楊大娃子比董福祥還聰明,他要是不來這一手,等回子投降了,他們這批人第一個被回子出賣,全部凌遲處死。」
李國樓舉杯敬酒之後,說道:「徐副帥有容人之量,安傑、楊大娃子他們也有點用,做個正面教材,可以用來瓦解敵人軍心,我也不多說了,反正以後他們都是副帥的兵,給他們一個改過的機會,日久見人心嘛。呵呵呵呵!」
高連升揚聲道:「徐副帥,我看楊大娃子還行,他那個營就讓我來帶吧,餓不死他們,我會讓他們戴罪立功的重生之葉府嫡女最新章節。」
這種事忌諱很多,還要聽朝廷的安排,徐占彪只是順水推舟的說:「好吧,暫時就這麼處理,先讓安傑、楊大娃子安定下來。高守備你多擔待點,先整肅軍紀,在這之前,不許楊大娃子的兵走出軍營。」
「得令!」高連升很高興,他一個順水人情,就添了二個營的兵力,而且是二個營的敢死隊員。接下來他也能陞官,弄個總兵當當,不成問題。
郭寶昌最為憤慨,他原本在一桌人中間,雖然地位最低,但還有一個高連升陪他,兩人同為正五品守備官銜。沒想到高連升就帶領兩個營的騎兵出城晃一圈,立下赫赫戰功不說,還立馬得了二個營的騎兵。(楚軍軍制,騎兵大約250人就算一個營的編制。)
是可忍孰不可忍!郭寶昌原本就是一個炮筒子,拍案而起,怒道:「徐副帥這不公平,接下來拔除堡寨的差事,一定要交給我,我們皖軍來董志原可不是來吹西北風的。」
「徐副帥,你剛才說好交給我們的,軍令不能改。」土兵的土司彭定越和俍兵土司莫保國也忿然站起,他們可不是來當副帥徐占彪的擺設,為國效勞就是要衝殺在前,土兵、俍兵這些少數民族戰士,不怕死。而且互相較上勁了,誰都要掙得天下第一勇士的頭銜。
徐占彪看著手下人搶著上戰場,頗為高興,有這樣的良將,董志原垂手可得,大手一揮道:「好!那就再加一個堡寨,在春季之前,先攻下三個堡寨,把頑抗到底的叛軍屠盡,這就是頑抗到底的下場!」
「是!」郭寶昌高興的大喝,舉著酒杯向李國樓敬酒,他想看一看克虜伯大炮到底有多大威力?李字營死傷才二百多人,就能殲滅二千多回軍騎兵,這十倍的差距,放在哪支楚軍軍隊也不可能。
若不是身處前線,他絕對不會相信,可現在郭寶昌知道這就是事實,對於李字營的最高長官李國樓還是表現出一分尊敬。
真的身處戰場,才知道軍令如山倒的恐怖,副帥徐占彪一句話,三個堡寨的回軍的命運就決定了,堡寨裡除了回軍還有回民,他們沒有未來。李國樓雖然不停的舉杯,面色不改的談笑風生,但心裡感覺驚悚,對於徐占彪的軍令不敢提出反對意見,沒有在李字營裡的那股正氣浩然。他是來立功的,其他軍隊怎麼幹?與他無關,他的任務就是把回軍堡寨堅固的城牆炸個稀巴爛。戰爭不分軍民,造反的民族就要接受懲罰。
李國樓正在喝酒,成昆進來和他低聲嘀咕幾句,李國樓面色一沉,把目光掃向高連升。人心隔肚皮,他又不是高連升肚子裡的蛔蟲,雖然嘴上大家稱兄道弟,但骨子裡,誰都有自己的私心,更何況大家的地盤相隔千里。
「我知道了,以後我們李字營盡量不和高字營聯軍,別對任何人提起。」李國樓一拍成昆的肩膀,讓成昆安心喝酒去,他來前線不是來做偵探的,更不是來破案的,犯不著自己去找不痛快。
李國樓一念之間的想法,讓他終生後悔,此時依然木知木覺,非常崇拜的傾聽各位將領講述打仗的事。
酒宴結束,回營的路上,李國樓腦海裡依然在想成昆的幾句話,感覺還是要有備無患,便帶著成昆,兩人一同進入楊大娃子的軍營。
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等人剛回軍營,前腳進營,後腳李國樓就來了。他們也喝了一點酒,但剛回大清懷抱,依然保持克制,沒有多喝酒,都很清醒。
楊大娃子對於李國樓的到訪有些奇怪,剛才為何不說,有些話不方便在外說,急忙邀請李國樓進入一個地坑院裡,佈置好崗哨,然後問道:「李大人,這麼晚了有什麼囑咐?」
李國樓酒喝多了,人雖然清醒,但腳底有些發飄,站不穩當,一屁股坐在炕上,說道:「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你們是我收留的人,也是我保下來的人。你們都是聰明人,知道造反沒有好下場,老天爺也給了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們好好把握小小醫師陞官路。」
楊大娃子說道:「李大人,有話直說,我楊大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李國樓一雙細長的眼睛,瞇眼看人,在油燈下閃亮著精光,環顧三人之後,說道:「好,我就相信你們一回。我知道你們都是幫派裡的人,既然反正了,也就脫離過去的幫派,把身份洗白,不再過問江湖事。可我怕你們禁不起誘惑,再次踏上不歸路······」
楊大娃子嚇得不輕,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道:「李大人,我們兄弟再也不敢反了,我可以發毒誓,接受三刀六捅的考驗。」
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都跪在地上,三人拔出匕首,隨時準備往腿上插一刀。
李國樓微微頷首道:「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把刀收起來,我姑且相信你們,以後別再拉幫結派,否則戰事一結束,你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高守備這次也保了你們,你們要對高連升盡忠盡責。以後跟他的時候留個心眼,川耗子裡有許多哥老會的人,他們很有可能拿後勤物資卡你們喉嚨,故意讓你們心懷不滿,你們知道怎麼做嗎?」
「知道了,多謝李大人提早告訴我們。」楊大娃子感激涕零的點頭,聰明人一點就透,他知道以後靠什麼陞官發財。
成昆快步跟上李國樓,低聲道:「李大人,這有用嗎?」
李國樓看著昏暗的夜空,歎道:「有備無患,多埋顆釘子。楊大娃子把哈連虎的腦袋也割了,就是真心反正,但總有人會以師出同門去蠱惑他,窩裡反是防不住的。」
「哎,川耗子人小,怎麼壞心眼這麼多呢。矮子肚子疙瘩多,一點也沒錯。」成昆亦步亦趨,面露微笑,跟隨一位善於思考的神捕,很多漏洞都能提早堵上。
「川耗子裡面還是好得多,但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什麼地方都一樣,在我們李字營也要多埋幾顆釘子。先從長夫裡挑選一些人出來,這件事由你統管。」李國樓想到了李字營裡那一群無法無天的長夫,怪話連篇的人,總有不太平的人。會被心懷叵測的人算計,就像單純的馬德全一樣,受到蠱惑加入反清組織。漢人若是團結在一起造反,那比少數民族造反的毀滅性更強百倍,生靈塗炭,一個國家將受到苦難。
「是!希望能在這裡久一點,親眼見證大西北重歸祖國懷抱。」成昆冷冰冰接受命令,誰叫他出身刑部,是一名出色的捕快。但他還是希望以正道建立功勳,指揮千軍萬馬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楊大娃子的地坑院裡,赫明堂撓頭問道:「楊大,適才李大人說話只說半句,你們到底什麼意思呀?」
「赫二,別用你的腦袋想,我吩咐你就去做,明天開始操練,管好你的兵。」楊大娃子斜睨一眼,不去和愣頭青多說。
穆三歎道:「楊大,幸好當初我們跟隨劉銘傳還能活到現在,若是跟隨李國樓,早就被滅口了。」
楊大娃子想著李國樓一言一行,點頭道:「是啊,一幫督隊官在營裡亂竄,做戰士的思想工作,還說國家利益高於一切,哪還有大哥的地位。哪能亂說亂動,幸好我們脫離苦海了。造反原來是這麼苦逼的差事,打死我也不幹了。」
穆三擠一擠眼,嬉皮笑臉的說:「楊大,那可不一定,李國樓的話,你沒聽懂嗎?」
「奸人!比我們還壞的人,所以坐在高位。這種人還是敬而遠之,我們只配給奸人提鞋。」楊大娃子詭異的一笑,好兄弟睡一張炕,連女人也共享。
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想念在董志原家小,嘴上提起孩子多麼可愛,家小不知會不會被十五帥哈連金扔進火堆裡。但只要有一幫兄弟在,老婆孩子都會有的,盼望著戰火一起,他們就能擁有一切勝利果實,還能把仇恨發洩在敵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