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李國樓設宴招待反正的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等一行人,安傑因傷勢過重,由醫生王避震親自替他看病,呆在一輛馬車上養傷。
李國樓也不揭破安傑被逼無奈反正之事,反而熱情的握住安傑的手,笑容滿臉的說:「安傑久聞大名,早就聽說你的事跡,能夠識大體,顧大局,好好好!我會上折子向皇上替你請功的。不要多想過去的事情,那是別人強加在你頭上的,一個人做不了那麼多事。好好養傷,國家需要猛士守衛祖國的邊陲。董福祥是你們的榜樣,你們這個營,我一定想盡辦法替你們保留,楊大娃子、安傑、赫明堂、穆三以後為祖國多做貢獻,等打完仗安定下來,咱們再好好聚一聚啊。哈哈哈哈!」
安傑雖然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人看上去萎靡不振。但聽了李國樓的話,依然打起精神,眼含熱淚,流涎滿面,感慨萬千:「多謝李大人,不計前嫌收留我們。我是刀客出身,從來不幹姦淫擄掠那種沒**的事,求財不殺生,英雄好漢的名聲沒壞過,別人干了缺德事算在我頭上,我可不認。不知比董福祥那幫蝗蟲好多少倍了,李大人,我們的功名可都靠你了。」
「安傑,以後別提董福祥的名字,那是左大帥豎立的一面旗子,沒**的事,可以抹去。安心養傷,以後我不在了,什麼都要大度一點,別放在心上,等立下的戰功,我會替你們在左大帥那裡請功的。」李國樓安撫了安傑幾句,這才離開。讓身邊跟隨的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等人感激涕零,他們這些反正的義士,得到和李字營將士一樣的賞賜,而且每個人按照級別都有。
457名反正義士被安置在離黃土坡五里的地方駐紮,飯大慧帶著銀箱,給反正的戰士每人發了五兩銀子,告誡他們以後不許違反軍紀,國家財政有困難,發不出軍餉也不能炸營。以後由左大帥統管,楚軍軍紀嚴苛,再有下次沒人能救他們了。
這些戰士嗷嗷痛哭流涕,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也陪著一起哭,他們每人穿著一件嶄新的棉大衣,懷揣著銀子,又有酒菜送給他們吃,感覺是在天堂。
不過李國樓不敢去楊大娃子的軍營,他沒這麼大膽子,只讓押運副使鴻都、飯大慧代勞。現在只需讓反正的戰士心情穩定下來,有得吃、有得穿、有錢拿,讓這支軍隊軍心穩定下來。瓦解敵人的軍心,就是要花錢收買人心。
飯大慧來到楊大娃子的軍營,一點也不怕,談笑風生,看著那些戰士的裝備,說道:「楊大,你的裝備太陳舊了,我也幫不上多大的忙,今天在戰場上收繳的一些武器彈藥,你去看一下,哪些你們需要,就拿去吧。至於戰馬裝備也可以給你們二十匹,其他事項以後都有徐副帥統籌,我們李字營幫不上多大的幫英雄無敵之屍山骨海。不過有一點你們放心,李大人上折子保舉你們,不會有人來和你們秋後算賬的,誰要是給你們不痛快,以後盡可以找我。」
「多謝飯師爺,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恩情。」楊大娃子呆愣愣站在那裡,眼眶裡盈滿淚水,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多少年沒有哭過,但今日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激動的心情,讓他收不住眼淚。從見到李國樓開始就哭個不停,太激動了,兩世為人。原本他向李國樓送一份厚禮,沒想到李國樓反而給他的軍隊送錢、送衣服,而且給他的軍隊配發武器彈藥。
「哎,楊大也別謝我,你是聰明人,讓李大人立下大功,李大人這個最記恩了。劉銘傳又是自己人,說什麼也要幫你一把,祝你再立新功,替劉大人和李大人長臉,我看好你。呵呵呵呵!」飯大慧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二千多隻耳朵,再加上回軍主將哈連虎的腦袋,還讓四百多名回軍反正。李字營立下赫赫戰功,自身不足一千人的部隊,能有這麼偉大的戰功,放在楚軍裡也找不到,李國樓回京就能封爵。
押運副使鴻都帶著五名親兵護衛留在楊大娃子軍營裡專門做協調工作,思前想後他還是沒敢開口索賄。算了吧,太太平平回京就好,犯不著壞了李國樓的名聲,一路上風塵僕僕,但也吃過、玩過、風流快活過,還經歷了打仗,也算不虛此行。有錢在身反而是禍害,讓心懷叵測的人產生覬覦之心,楊大娃子身邊的人都是搶劫犯,只需秉公辦事即可。
「不不不!楊大,我也不要銀子,我能幫盡量幫。李字營軍規嚴苛,你說我犯得著觸及李大人的虎鬚嗎?你們以後見了徐副帥,總要給一份孝敬,還是留著吧。我雖然不知徐副帥是怎樣的人,但川耗子都走私,你心裡有數就行。」鴻都掂掂份量,就知道包裹裡的財物價值不菲,但他依然咬牙推脫了。
「多謝鴻大人直言相告。」楊大娃子安下心來,長舒一口氣,這票買賣值了,以後富貴一場,不用擔驚受怕,被官兵抓住後凌遲處死,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
飯大慧回營向李國樓覆命,報告楊大娃子軍隊裡的情景,沒什麼異常,都是些亡命之徒,只認大哥不認理。
李國樓聽完,長歎一聲道:「哎!這種軍人看上去凶悍異常,敢打敢拚,其實這種人就是軍隊的毒瘤。你們以後帶兵,千萬隊伍裡不能拉幫結派,誰要是加入反動組織,殺光為止,一個不留。愛國社團也不行,人有兩張嘴皮子,今日說愛國,明日就會講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就像青幫一樣,早已變成大清身上附著的一顆毒瘤,割也割不去,誰想動青幫,他們會抬出祖宗家法來。王八羔子,一百年前的皇帝還管得了今天的事,真是大清的奇恥大辱。」
對於李國樓的反動言論,誰都不介意,地位不同,他就敢說。飯大慧有些奇怪的問道:「李大人,為何外面還在挖工事,敵人不是撤退了嗎?」
李國樓說道:「這裡敵情不明,地形不熟,還是小心為妙。萬一崔偉、哈連金親帥大軍前來,我們還能一戰,至於不許楊大娃子軍隊靠近我們軍營,也是出於安全考慮。大家互相不熟,他怕我吃掉他,我也怕他假投降,有備無患,楊大娃子也能理解。」
李國樓從馬鞍上站起來,笑道:「不過這個概率很少,徐副帥總會派軍隊來的,我們現在開軍事總結會議,通知手下人,讓沒有值守的軍官、管事都來開會,暢談這場戰役的經驗教訓,哪些地方需要改進,哪些經驗值得發揚光大。書記官做好記錄,編撰成冊。口頭相授不可取,一切要以文字體現出來,這才是新武堂所提倡的常備常新。」
「是!」眾人分頭散去,把各自手下招來,下午時分一場如火如荼的軍事總結會議在黃土崗上召開。
李字營正在開會時,探馬來報,一支大清軍隊前來接應他們了,是楚軍守備高連升帶領兩個營的騎兵,離此二十幾里地。原本星夜來援,聽說李字營安然無妨,守備高連升傳來軍令,讓李字營向他靠攏。
成昆忿忿然道:「王八羔子,架子倒是很大嘛,還讓我們向他靠攏。我們這麼多東西搬上馬車要多長時間,晚上不要睡覺了。」
李國樓估算時間,李字營拆卸大炮,套好馬車,三千多人出發,再趕二十幾里地,大概晚上九點以後才能與楚軍匯合美女老總愛上我全文閱讀。開始也贊同成昆的主張,原地紮營明天再走。
可又一想,軍令如山倒,楚軍星夜趕了四百多里地來救援李字營,如今聽聞李字營大勝,是應該歇腳。而他作為李字營指揮官,理應有勇氣接受更多的考驗。
想通此中關係,李國樓從馬鞍上站起,威嚴喝道:「都別說怪話,高守備有令,我們就要毫不猶豫的聽令。傳令下去全軍開拔,帶好自備乾糧,邊走邊吃。不到目的地,不許休息。吹號!全軍集結。」
「是!」原本鬆鬆垮垮的軍官立刻挺胸凸肚的拔地而起,行軍就是為了打仗,一支軍隊只有學會行軍,才能打勝仗,李字營全體將官毫不猶豫的接受新的考驗。
「命令楊大娃子作為後軍,保護我軍出發,目的地二十里外的楚軍駐地。」李國樓給予楊大娃子信任,那顆哈連虎的人頭,早已讓俘虜辨認過,他相信楊大娃子不是荊軻。
窮途末路的回軍早已人心不齊,回民董福祥帶領十萬饑民投降,漢人善於見風使舵,當然會使三十六計裡的第五計《趁火打劫》。
黃土崗上一片人喊馬嘶,每個人回到車隊原有的崗位上,軍令如山,雖然許多人內心不滿,但誰都不敢表露出來,最多罵幾句鬼天氣,算作指桑罵槐。
長官也聽出含義來,憤怒道:「都別說話,沒人當你們是啞巴。李大人聽得見,小心被鞭子抽。」
「是!」說怪話的人立刻閉嘴,好多人都挨過李國樓的鞭子,懂得違法軍令所受的懲罰。
夕陽落下時分,出發的軍號聲響徹黃土崗上空,在這片李字營戰鬥過的地方,他們沒有留下過夜。游騎保持警惕分散至曠野裡,慢慢消失在地平線上。
經歷過磨礪的胡陰山帶領一支小隊又展開新一輪偵察,李運捕、徐忠、馬大胯子、方志勇也已歸隊,那兩隻靈緹機警的嗅著地上的氣味。
蜿蜒在漫漫黃沙路上的李字軍旗,一眼望不到盡頭,跟隨在車隊最後楊大娃子的數百名騎兵也警惕的放出一撥又一撥游騎,他們更加害怕回軍會尾隨而來。楊大娃子知道騎兵和騎兵夜裡打不起來,可騎兵能夠襲擊車隊,所以夜裡車隊行軍最容易受到攻擊,也不知道李國樓怎麼想的,竟然在夜裡行軍。
如果他是回軍主將一定在夜裡對李字營展開攻擊,楊大娃子不由噗嗤笑出聲來。
「楊大,你在想什麼?」赫明堂隨口問道。
「哦,我想歪了,那個哈連虎就是這麼想的,所以變成死人頭了。李字營不好惹,他們的車輛可以結成戰陣,馬隊衝不進去的話,就要被他們的毛瑟槍當靶子射,李字營到底有多少軍餉,還是不要去想了。」
「嘿嘿!楊大,你好邪惡啊,還是沒改好。」赫明堂摸著大鬍子,獰笑著,狗改不了吃屎,剛反正又在想打劫搶掠,還把壞腦筋動在李字營車隊上了。
「想想又不會錯,我想出一招才活得有滋有味,現在我還在想董志原的娘們,弟兄們想不想啊?」楊大娃子大聲鼓舞士氣。
「想!」反正的義士齊聲回應,要想以後過好日子,就要用命去搏,窮兇惡極的亡命之徒,哪會卸甲歸田。憑藉著對董志原地理熟悉,爭取做大清的先遣隊,他們是馬隊,同樣可以在董志原地區出沒,農村的廣博田野正是他們施展身手的地方。
李國樓躺在婉娘懷裡,舒坦的閉眼睡覺,馬車顛簸的向前,他早已睡著了。婉娘依然抱著他,嘴裡輕聲哼唱著搖籃曲,一路的顛簸流離,終於要過去了,可她知道懷裡的這個男人,不會馬上回家,他還想建立更多的功勳。未來她還可以抱著李國樓,婉娘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展現母性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