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樓解脫了,一品堂的趙耀到來,讓眾人停止了胡侃。趙耀帶著左右手兩名大哥一起前來,王友功和李國樓交過手,兩人心心相惜了一番,另一名是陌生人名叫劉煥,是原來一品堂的賬房總管,原本是老三的位子,現在依然還是老三。
鄔得福要對付一品堂,是因為一品堂過去不將保護費送給衙門,原來的一品堂幫主先程立仗著內務府有人,不將他放在眼裡。現在通過裡應外合,一品堂的地盤重新被鄔得福控制住了。但也有後患,那就是和內務府那幫人對上了。
內務府分兩塊,一塊掌管皇宮內院,一塊管理京師的滿人生活,叫宗人府,也是有宮裡的大太監掌控,兩塊互不統屬。皇宮那塊財政獨立,和國庫是分開的,也就是皇家的小金庫。管理京師滿人生活的大太監陳奎元把手伸到京師治安上來了,這種過界行為,刑部當然很憤慨,現在讓一品堂改換門庭拜倒刑部門下等於是和大太監陳奎元翻臉了。
宗人府管理滿人這塊的擔子非常沉重,滿人能生會養有特權,每月有月例銀子拿,過普通百姓的生活是沒問題的。國家養這些滿人每年要補貼進三四十萬兩白銀,這還明面上的事,暗地裡宗人府還要利用特權在個個衙門安插進滿人,等於是配給制,不幹活也要把這些滿人生活著落好。(就是後世說的工作優先權。)
大清帝國好的工種,肥的流油的差事都是滿人幹的,就像看管國庫銀子的庫卒就是清一色的滿人。
鄔得福沒有直接把一品堂的地盤接收過來,而是讓一品堂存在下去,自有他的道理。見禮過後大家分主賓入座,鄔得福說道:「趙幫主怎麼樣,還有什麼困難嗎?」
趙耀尷尬的掃視一眼眾人,說道:「天橋這裡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有幾個賭場、妓院說他們原本就是青幫的人,現在要和我講清楚,在我們一品堂的地盤裡,錢照付場子不給我們看管了。內務府來人直接給我們打發了,就怕大太監陳奎元玩陰的,派滿人來搗亂,眾兄弟剛收心,到時不肯拚命。」
鄔得福道:「我已經多派人手到你們的地盤,滿人來搗亂,給我狠狠的打,鬧到公堂上自有人頂著。那些王八羔子,老祖宗早就想教訓他們了,鬧到皇宮裡也不怕。」
一品堂的三位大哥欣喜的互相看了幾眼,他們最擔心就是國家政策,若是上面偏袒滿人,他們是不敢和有特權的滿人對戰的。鄔得福已經明確告訴他們,國家的政策是不會袒護滿人的,做地痞流氓的滿人就是丟祖宗臉面,抓到衙門裡照打不誤。
鄔得福環顧四周,說道:「你們對青幫這招怎麼看?」
姚錯道:「擺明不給趙幫主面子,錢照付只是幌子,沒有小弟養著,到時誰來聽令。要不了多久那些館子,連錢也不會付給趙幫主。」
眾人都說有理,青幫人多勢眾,就喜歡玩陰招。
劉煥猥瑣的瞅著李國樓,說道:「姚大哥言之有理,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現在我們一品堂剛剛重組,直接和青幫翻臉,怕是實力不夠啊。」
李國樓坐在一旁,恨不能一圈砸在劉煥鼻子上,擺明是個喜歡到相公堂子的人,看著他的表情真是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李國樓忍不住,說道:「那煙槍館子,有什麼動靜?」他知道一品堂地盤的煙槍館子有三分之一是哥老會的余寒冰的場子,他對余寒冰的動向還是挺關心的。
趙耀抬頭笑道:「哦,忘記說了,樂飄飄煙館的老闆余寒冰說是收心了,要把他在我們地盤上的六家煙館便宜賣給我們,我還想請示兩位大哥,這場子要不要接收?我就怕我們一動,其他幫派會眼紅,會來找我們的茬。」
鄔得福哈哈一笑,道:「趙幫主,你就接受吧,這是三哥送給你們的大禮,也算給你們的一些安家費。」
趙耀等人趕緊抱拳,齊聲道:「多謝三哥。」
李國樓洒然而笑,道:「不用客氣,自家兄弟嘛。」心裡感覺彆扭,還自家兄弟呢!殺了人家弟兄,現在睜眼說瞎話,人命賤如菜。黑幫換一個大哥,馬上換一種活法,什麼替弟兄報仇?沒有的事,只有互相利用,金錢利益的交換。
鄔得福給足李國樓面子,側轉頭問道:「三弟,你說對於青幫的舉動,我們該怎麼辦?」
李國樓看了一眼王五,說道:「這要看民團什麼時候練好,憑我們現在這些人一鼓作氣還行,再來了持久戰,怕是全做逃兵。第一步還是隱忍為好。」
王友功一下子站起,急道:「大哥、二哥這個怕是不行啊,手下人會更加不服的,已經有小弟帶著人馬轉投他處。趙幫主不說,我一定要說出來,一品堂已經到生死關頭了。」
鄔得福怒火從心裡升起,趙耀來個報喜不報憂,這麼大事到現在才被王友功揭露出來。但現在趙耀剛坐上一品堂幫主位子,人心不服也情有可原。
鄔得福壓制住心頭的怒火,看向垂頭喪氣的趙耀,擠出笑容道:「趙幫主,我們才開始合作,是有一個漫長的磨合期,以後不許這樣知道嗎?」
趙耀道:「是大哥、二哥,我只是想待會再說,沒有想隱瞞幾位大哥,這種事也瞞不住是不。」
姚錯怒道:「是哪幾個王八羔子,我先去掃了他們的場子。」
鄔得福說道:「大哥萬萬不行,現在掃場子就讓趙幫主更加難看,一品堂的人會看不起趙幫主的。要麼來硬的,趕盡殺絕,要麼講兄弟情,讓他們跪倒在趙幫主面前,把趙幫主的字頭揚起來,才是關鍵所在。」
李國樓瞥眼趙耀,說道:「依我看還是趙幫主實力不夠,大哥、二哥,我們既然不能插手,就暗地裡來,讓王五帶一些人去幫幫趙幫主,先把趙幫主的地盤穩住,若是有其他幫派敢來搗亂,我們再插手不辭。」
劉煥笑瞇瞇瞧著李國樓,說道:「嗯,還是三哥說的辦法好,我支持三哥的主張,三哥能文能武,在下佩服之至。」
李國樓趕緊擺手道:「劉大管家,別奉承我了,我們都是自家人嘛,不用多客氣,想說什麼儘管說。」
劉煥長聲道:「英雄出少年,三哥這麼年輕,以後一定能夠平步青雲。」
鄔得福潑冷水,道:「我看難,三弟太喜歡得罪人,已經有家難歸,活在人堆裡算不錯了。」
當官要不苟言笑,不輕易表態,不倒翁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做文案工作直至深更半夜,這些特點李國樓都沒有。
李國樓陪著眾人一起假笑,笑的牙齒有些酸痛,沖脾氣一次次爆發,得罪多少人了?陞官做菩薩狀樂呵呵,實在不是他的性格。他還是適合衝殺在前,莽撞熱血才是真正的他。
姚錯道:「王五,現在可以拉出一支人馬嗎?」
王五騰地站起,挺胸道:「大哥,沒有問題,讓我出馬吧。趙幫主的地盤,我們很熟,這塊肥肉,說什麼也不能給外人,兄弟們也想過好日子。」
姚錯點頭道:「好!趙幫主,我把王五交給你了,你要把那些反骨仔清理掉。你做的越狠,青幫的人就會服軟,現在給人留餘地,以後人家就會爬到你頭上來,既然養不熟就不要,吃回頭草的人一個不要。」
眾人都用崇拜的眼光注視著姚錯,這才是大哥的風範,哪能等對手先出招,直接來絕的,一招制對手於死地。
趙耀興奮的面紅耳赤,他等這個機會多少年了,做官府的暗樁隱藏在一品堂裡,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能做一品堂的老大,士為知己者死,拔地而起,目露凶光道:「放心吧大哥、二哥、三哥,我一定做的漂亮,把那些反骨仔清理掉,不用一個月,我保證讓一品堂煥然一新。」
王友功、劉煥有些不忍,叫囂要另投他處的人,有些還沒有真正反目,只是不願認趙耀做大哥。但為了闖名號趙耀一定會痛下殺手,這是一名連自己大哥先程立也殺的人,絕對不是面慈心軟之輩。
李國樓注視著王五,是他把王五拖到這艘賊船上來的,殺人取功名,王五也將變成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李國樓心頭牽動,他掌控不住別人的慾念和野心,總有一天王五也會獨立的。這麼多野心勃勃的人在一起,不停的洗牌重組,會有多少人會變成敵人?現在一起喝酒擁抱,但為了利益,這些人終將分道揚鑣,沒有永遠的朋友,他會看見多少朋友倒在他的面前?
李國樓看見鄔得福正在看著他,兩人微微一笑,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
姚勇走進來,請眾人到內院飯廳入席,姚錯、鄔得福請趙耀走在中間,對待趙耀親熱無比。
王友功走到李國樓身邊,說道:「小李子,我們上次沒有分出勝負,這次我們要在酒宴上拼出高低,這次你不能逃跑啊。」
李國樓眨巴眼盯著王友功,說道:「啊,你還不服嗎?」
王友功一拍腰間,說道:「當然嘍小李子,上次我們粗心大意了,沒有帶槍,以後遇見你,我說什麼也要帶著把槍見你。」
李國樓不削道:「我知道你是神槍手,但我的速度快,真的打起來,你還是要輸。」
姚錯怒道:「你們兩個不許說這種傷感情的話,我們現在人少,你們帶槍來喝酒,我不說什麼,以後人多了,開會、喝酒時一律不許帶槍進門。這條規矩要寫進幫規裡。」
鄔得福道:「見長官不能帶武器,這是有道理的,以後進門就自動解掉武器。知道嗎?」
眾人轟然應對,都認同這個主張,喝酒誤事,若是哪個兄弟喝醉了亂開槍,這個玩笑就開大了。更何況萬一人心異變,一把槍會要了多少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