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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木棍看過去,是一雙肉乎乎的小手在抓著它。
是個小孩子啊。
冷冰雙手夾住木棍,慢慢彎下腰:「小朋友,你這樣用棍子指著人家,很不禮貌喔——」
那小孩子憋紅了臉蛋用極其仇恨的眼神看著冷冰。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依然抽不出被冷冰緊緊夾住的木棍。
奇怪。明明才剛剛進村,什麼地方惹到這個小男孩了?
「大家——大家快來!有陌生人闖進村子了——」
小男孩才不過用極其稚嫩的嗓音吆喝了一聲而已。
幾乎是須臾之間。
村子裡挑著擔子賣青菜的,搖著撥浪鼓賣雜貨的,扛著鋤頭牽著牛的,突然在同一時間扔下手裡的東西衝到冷冰身前將她團團包圍!
同時包圍她的還有數十根長棍子。
「啊?別、別這樣,我什麼都沒做,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槍的呢?」
在仙俠世界裡,不怕遇上魔族,不怕遇上妖怪,不怕遇上同道敗類,就怕遇上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普通人。
就算術法再高深也不能用來對付老百姓啊……
「還說不是?你、你身上佩著刀劍,一看穿著打扮就不像是會來我們村子的人——快說,你來這裡有何目的?」
說話的是個比小男孩還要矮的小老頭。
冷冰都有點懷疑他能不能舉動棍子。
「對呀,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呢……哦,對了!我是來找一個黑衣灰髮的佩刀男子,我是來找他的,跟你們沒關哈……」
冷冰是越到緊急關頭越不會編瞎話的人。
還好冷冰的確是跟著那個帥男來的,要是直接說是來找村長的麻煩,那可就……
麻煩了。
村民們愣了一下以後用更為敵意的眼光看著冷冰。
「果然跟那個刀客是一夥的,大牛二牛,快把她關到馬圈裡去,別讓她跑了!」
什麼?
那個刀客也是步家村的敵人?
村民們這麼激動,雖然不想傷害他們,可是總不能真被塞進馬圈裡吧……
冷冰長袖一揮,撥倒身前兩三個村民,驚呼聲中她已躍上了屋頂。
「你們——一群不講理的傢伙,我不想再動手了!有沒有人能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冷冰往後退了退。這下那些長棍子也夠不著她了。
誰說用暴力解決問題就是錯的,看現在,村民們果然都安靜下來了——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冷冰。
「你們都不會武功魔法,對付不了我的。我也不認識剛才那個刀客,我是覺得他可疑才一路尾隨至此——」
單是這樣說有誰會知道真假。
不過,愛信不信。
小老頭率先放下了手裡的木棍。
他的木棍造型卻不同於別人,一頭粗一頭細,是杵形的。
「哼,我們也不想如此對待每個進到村裡的陌生人,但是——我們寧願這樣也不要村長受到任何傷害!」
果然還是為了步蟾宮啊。
一定是橫雲公子先去找了步蟾宮的麻煩。
緊接著又是春哥、黎辰。
或許還有那個灰衣刀客……
來為難步蟾宮的人越來越多,村民們已經不信任外來人員了。
這種做法是有點魯莽。
但是這種感情卻讓人感動呢。
「如果姑娘真的沒有敵意,就請離開我們村子吧——請恕我們無禮。」
看來小老頭是村裡的長輩。
他已經代表了所有村民的意思,那麼……
「澹叔!不好了,那個帶刀的男人又回來了?」
「什麼?」
老爺子露出極其驚恐的表情。
「他,他回來了……就在阿花家的牛背上呢……這次更奇怪了,那個男人躺在牛背上不知是睡著還是死了,大家十個人一起拉他都拉不下來,不知是什麼妖法!」
驚聲一片。
什麼妖法,睡法還差不多。
「大伙快跟我去看看,把那些下地幹活的都叫回來,越多越好——無論如何要把那個男人弄走!」
他們已經嚇得顧不上冷冰了。
那個刀客不一定在村裡動過刀子,不一定又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把人家嚇成這樣……
「沒用的。」
冷冰歎道,「你們就是去再多人都不能把他怎樣。」
冷冰背對著村民們,白紗隨風飄起,腰間的雙劍光輝隨夕陽閃爍,名劍的氣質顯露無疑。
她就像一隻凌風而舞的白孔雀,劍氣是她的舞姿,劍芒是她的羽毛,她,就是劍,是強者,是旁人根本無法及其萬一的仙道之士。
「刀劍相逢,刀劍的問題,要交予刀客和劍客來解決。我的劍,在這個地方碰上那把刀是宿命的安排。所以,我看你們還是……」
冷冰轉過身。
房子周圍空空如也——
剛才圍著她的人呢?
難道這半天她一直都在自說自話?
——根本……
沒有人在聽?
再次渾身黑線。
這幫人過分啊……
怎麼能不把人家話聽完就落跑……
那就……硬著頭皮把接下去的台詞說完吧。
「我會幫你們把那個刀客弄走——這樣你們該相信我不是好人——啊不不,我不是壞人了吧!」
冷冰指天長歎。
果然,意識到沒有觀眾之後,好好的耍帥台詞成了這樣。
「我會相信的。」
啊?
冷冰轉身,屋頂下方,一個鬍子拉碴鬢角斑白,渾身酒氣滿面滄桑的大叔,正扛著罈酒仰著臉對冷冰笑呢。
啊……也是這裡的村民吧。
真是不好意思,又糗了……
「這位大叔……不好意思。你都聽見我的話了?」
冷冰跳下屋頂。已經夠尷尬了,還好跳下屋頂時沒有再絆一跤。
「大叔?」那男子眼珠轉轉,「我有那麼老麼?」
可不是麼,看這樣子至少有四十歲了吧。
冷冰也不好意思盯著人家看,拱手道:「既然您都聽見我說的了,那我、我忙去了……」
「你真的要去對付那個刀客?」
「嗯……啊。」
「剛才那些村民那樣對你,你還要幫他們解決麻煩?」
「那算什麼啊,比起同門師兄弟,他們對我可客氣多了。」
冷冰調皮得吐吐舌頭。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大叔很親切,不知不覺的話就多起來了。
「呵呵,看你的樣子身手,就像是修仙之士呢。」
「啊,不敢當,只是師門劣徒而已。話說回來,大家都在為那個刀客煩惱,大叔扛著酒這是要做什麼呢?」
這樣被傍晚的風吹著,走在鄉野之間,聞著泥土和野花的香氣,感覺還真是不錯。
尤其是,身旁還有個讓人特別有安全感的大叔,寬厚的肩膀,彪悍的身形,如果小時候就有他在身邊,也許連雨巷裡的混世小魔王們都不敢欺負她呢。
要是有這樣一個父親就好了。
「步家村來了三個客人,一個是那個拿刀的,還有兩個拿劍的。」大叔笑道,「加上你,四個。」
那兩個拿劍的……
說的顯然是黎辰和春哥啊。
大叔要招待被全村視為敵人的三個擅入者喝酒?
這打的是什麼算盤……
「步家村好久都沒來過這麼多江湖中的客人。不過得等你把牛背上那位請下來,咱們才能一起痛痛快快得喝酒啊。」
冷冰臉紅。
她的確一直想要做好事,可是直到現在,她心裡一點主意都沒有。
不過既然有了大叔這句話,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也要把臭屁男從牛背上扒下來,必須的!
走了不多久,遠遠得看到某個院子裡裡外外圍了好多人。想必就是阿花家的院子。
「咦?大叔不一起進去麼?」
冷冰正要上前,卻發現大叔沒有跟上來的意思。
「我再去弄幾碟農家小菜,希望下酒菜置辦妥當之時你能把牛背上的客人請來。」
大叔轉身就走。
「可是大叔……」
「我就在村長家等你們。」
大叔扛在肩上的一大罈酒輕若無物。
不過他肩上的東西並不重要。
還是先去看看牛背上那位吧。
「讓一下,借過,借光……」
冷冰擠到院子裡。睡在牛背上的臭屁男一副死豬相,真服了他,旁邊的農婦阿花拽著牛尾巴哭得那麼悲傷他還能睡得著。
果然是沒有任何同情心只知道睡覺的傢伙。
跟他一比較覺得南黎辰那個人還不錯嘛。
「你讓開,我來解決他。」
冷冰拔出了雙劍,誰料阿花哭得更傷心了:「不,不要殺我家的牛——!」
眉毛抽搐。
這麼一個雙劍女俠被人看成宰牛的?什麼眼神啊!
「好啦好啦,別哭了大嬸,我是要把那個人弄下來不是要殺你家的牛——現在可以讓開點了嗎?」
那婦人被圍觀的村民拉開了。還真是一波三折。
不過……從哪裡下手好呢?
從他之前表現出來的睡功來看,不攻要害是不行了。
冷冰提劍猛得向臭屁男心口扎去——
圍觀者陣陣驚呼。
大家用了各種方法讓這個睡神從牛背上下來,包括把牛仰面摔倒的,牽牛下水的,在牛尾巴上點燃鞭炮驚得牛四處亂跑撞壞了半個村的葡萄架……
但誰也沒想過冷冰這麼極端的方法,直接殺人了!
就算再過分也不用因為一頭牛殺個大活人吧……
村民們也不知該說冷冰笨,還是狠。
總之是個與眾不同到無論鄉野農家還是修仙聖地之人都會刮目相看的女孩。
唰——
冷冰的劍尖在睡神心口前停下了。
「咦,原來這邊是左胸啊,左胸不是心臟嗎,差點扎錯了,換右胸!」
圍觀者渾身牆裂黑線。
這都能看錯……
「大家這是什麼表情?難道真的要我刺左胸啊?」
「你這又是什麼無辜的表情,都是被你嚇的啊啊啊!」
冷冰也不明白村民們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拿著劍繼續比劃她的。劍尖在睡神胸膛上方游移,繞了半天終於選中了個黃金位置。
就是這裡啦,刺這裡,刺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