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呀,才不是被你嚇的,那是靈之延續的術法!」冷冰撲撲身上的塵土,可不能在這兒耽擱了,得趕緊去追紙飛鳶!
冷冰疾步向前走。舒榒駑襻剛邁出去卻發現那段明晃晃的利器就在自己腿邊!
急忙退後,得跟這種危險的東西保持距離。
冷冰剛才看得清清楚楚,這劍犯賤起來實在有點詭異。
就是,只要劍刃一閃,兩丈之內都是它的攻擊範圍,哪怕劍刃並沒有到達目標。
更詭異的是,這種超越了銳利的劍,黎辰居然能駕馭得了!
「你幹嘛,走啊!」
「喂你能不能先把劍收起來啊……」冷冰覺得有點害怕。
她好像剛才還跟這兩個恐怖的傢伙說:「你如果再騙我欺負我,我就一劍殺了你!」
誰、誰殺誰啊……
說的容易,有這個飯劍在,別說冷冰,這世上還有誰敢對南黎辰輕易拔劍?
栽了。等找到機會再加一條:「我拔劍,你不許拔劍!」不不,應該是「不許格擋,不許還手!」
兩人正僵著,一個已經倒地的人卻從屍堆裡緩緩站了起來。
難道又是靈之延續?不像啊,他身上為何沒有任何傷口?
沒有被飯劍所傷嗎?
「小心。」黎辰護著冷冰退後。
直到那個人完全站起來,冷冰才看清他的樣子。
原來是那個人,那天和胡山青在一起那個綠衣人,叫什麼,硯部涵素組頭領的。
他亮出自己的武器,百步神弩。
通天神力才能拉弩射箭的武器,力量與鋒銳的對決麼?
又要接著打?
那個人卻笑著擺擺手:
「我看,你們兩個不用去追了——」
胡山青帶著青玉案逃到了懸崖邊。
身後是殺也殺不完,緊追不捨的魔卒。
「前面,就是回玉虛宮的雲橋。」胡山青放開了一直握著她的手,「你走吧,我來對付他們。」
「玉虛宮?」青玉案震驚,「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我是玉虛宮弟子?」
胡山青點點頭:「所以,快回去吧。」
他擺開架勢與魔卒對峙。
青玉案卻沒有動。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怎會不明白?」青玉案望著腳下滾滾的雲濤,雙眼濕潤,「我不可能回去的。」
「是掌門師兄把我趕下山的。我就算上山,也進不了玉虛宮的門。」
把從小一起長大、修煉的師妹趕下山。
因為門派中風傳,青玉案師姐可以縫合一切東西的本領其實是妖法。
她是妖孽。
根本不適合留在修仙的清淨聖地。
其實是因為那樣的門派中,無法留下她這樣強大的存在。
連掌門師兄的地位都受到威脅。
她不得不走。
但是,一個沒人挽留她的地方,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我剛到揚州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什麼又都要去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無力……是你一次又一次救我。」
青玉案悄聲道:「你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你不是胡山青。」
她向後退了一步:「你……其實是六公子之一,對不對?」
黑衣人沒有說話。
他只從懷中拿出一根飄紅的絲線。
「這是你發給六公子的求救信。我是來救你的。」
青玉案笑了。
「你真的決定,不回玉虛宮?」
他向緊追他們又不敢進攻的雜兵伸出食指。
月華浸滿,玉霜連天。是水系冰之術法的第三重,夜雪霜天。
好像夜裡下了一場雪,無聲無息,無處可藏。
就像霜一般陰柔的力量,從外部將徹骨的寒冷一點點透入。
他的臉上浮著薄霜般的殺氣,但眼光還是溫柔的。
「如果不回去,那以後便跟著我吧。」
他的手指說著鬆開。「噗」的一聲,十數個魔族人的身體碎裂為滿天碎冰。
乾淨得沒有殘血,受術人的身體在術法中變成了冰塊。而後,才碎裂的。
「簇水公子夏孤臨?早該想到是你。」
紙飛鳶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如此精純的水系冰術法,讓人佩服佩服。」紙飛鳶裝模作樣拍拍掌,「不知我今天還能活著見識到幾招?尤其是那天下最美的——簇水劍?」
簇水公子,夏孤臨。
孤傲群雄,君臨天下。
這名字很配他。反倒是跟他的簇水劍,不太配。
「我一生只對兩個人拔劍。」夏孤臨說的自然是他師兄晏離兮,和魔尊不見,「你有興趣作第三個?」
「榮幸之至。」
紙飛鳶飛快掃了夏孤臨一眼:「不瞞你說,來這兒之前我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夏孤臨沒有問。他就是擁有這種急死人的鎮定。
「我曾與煞紅公子相約決鬥,若他贏了,我就相告踏月公子的下落。」紙飛鳶將一枚紙刃玩轉在手,「我沒有騙他,我真的知道踏月公子在哪。」
紙飛鳶歎了口氣:「我剛才看見他拿劍的樣子了。到底是五年沒拿劍了,很多東西改變了,鈍了很多。但是……」
山崖寂靜。除了山中呼呼的風,只有漫天繁星看著這一切。
「他的氣勢不減當年。」紙飛鳶瞇眼笑了,「如果煞紅公子知道這一切,一定高興壞了。」
紙飛鳶說過,凡是寫在紙上的東西都瞞不過他。
他沒有撒謊。
但是,知道得太多對誰都不是好事。
尤其是現在,他把秘密,告訴了一個他不該告訴的人。
「小春不是你的對手,我不想他白白犧牲性命。」夏孤臨說道,「我來做你的對手。」
聰明得轉開了話題。紙飛鳶攤攤手:「也好。但願我打倒你之後還有力氣把青玉案帶回去……她那種神奇的能力,正是魔尊大人一直在找尋的。」
這下輪到青玉案驚訝了。
那種將任何兩種東西縫得嚴絲合縫的能力,竟然被魔尊覬覦。
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是……
這也許才是青玉宮師兄弟將她逐出門牆的真正原因。
不想得罪魔尊,又不想輕易交人折損了自家臉面。
徹底掃地出門,似乎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原來如此。
「再提醒一句,就算我輸了,你也一定要好好保護青玉姑娘。紙已去,還有筆墨硯三部,要從你手上搶個女人,好像也不是很難啊。」
紙刃跟著紙飛鳶的話一起送到了夏孤臨頸下。
又以極快的速度化為冰片震碎。他手上的冰如凍河一般迅速凝結,直貫紙飛鳶。
凍結的速度,只比紙飛鳶閃避的速度慢了一點點。
真難想像被這種冰凍住是什麼感覺。
只是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他的全力。
「我最討厭捉迷藏。」
夏孤臨的身體開始泛起光暈般的泡沫,紙飛鳶沒有想到,水系冰之術法並不是他的唯一。
水系,水之術法,浴蘭沐芳。與紙飛鳶的身法相比,這種術法是混淆敵方速度感的幻術。
要用這種方法直接把紙飛鳶的幻身擊潰麼?
他的確討厭捉迷藏。
踏月討厭拐彎抹角。
武陵春喜歡速戰速決。
紙飛鳶喜歡慢慢折磨,或者借刀殺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跟討厭的打法。
但不同的打法,其實是在暗示著他們各自的實力。
從夏孤臨使用浴蘭沐芳開始,他的身法就變得特別慢,慢得讓紙飛鳶覺得即使不躲也可以。
但是又不能不躲。因為他的感覺已經被混淆了。
無法感知到對方真實的速度,那麼自己又該如何……
夏孤臨不會不清楚,如果紙飛鳶足夠謹慎的話,他根本不會放慢速度。
但是至少,可以逼他出手。
一片又一片紙刃擦著夏孤臨的身體飛過。
接著飄零落地,如枯黃的秋葉。
「我有聽聞,筆墨紙硯四魔將的力量,來源於獵魂名冊。那種力量,非靜而動,非實而虛;上及太虛,下通九幽;知過去,言未來;骨磨天下,血塗蒼生。」
夏孤臨的雙腳踩在冰上。
倒不如說,是地面自他的腳下開始結冰了。
「到底是為了捕獵魂魄而創造四魔將,還是為了鍛煉四魔將而捏造出捕獵魂魄的傳言……一切,猶未可知。」
紙飛鳶心中一冷。他知道夏孤臨在想什麼了。
他雖然不愛玩捉迷藏,但他卡住敵人咽喉的速度比紙飛鳶的紙刃還快。
「殺戮、惡咒和預言暫且留著。」夏孤臨嘴角稍揚,「至於你,『揭破』……」
揭破,即是揭穿過去之能力。
夏孤臨已經不想讓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存在。
誰知道等了這麼久,他還是不知收斂。
只有,秒殺了。
直到呼嘯的風像流動的冰一樣割過來——
紙飛鳶才開始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人會用「超越術法」。
所謂超越術法,就是源自於最基本的五行術法,但又超越了五行單法和合擊的術法。
就比如夏孤臨現在使用的「冰風谷」
他只看到一個人張開雙臂,他腳下的大地卻以他為中心輻射出數十道冰谷——大地劇烈搖晃著,彷彿整座山都在激烈地反抗!
好霸道的冰之超越術法……
夏孤臨要把整座山都變成自己的王座麼?
站在他身後的青玉案卻安然無恙……只是有些驚愕而已。
紙飛鳶的手和臉被冰風割開數道細細的血口。
他的全身,也都覆上了一層沒有重量的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