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傳書將離,讓他立刻滾到朕面前來!」踏出長寧殿,孟恆辰便陰沉著一張臉對著夜色吩咐道。%&*";空氣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流動之後再次歸於平靜,他臉上的表情終於徹底凝固,暗恨的情緒從方才滋生之後,就以詭異的速度蓬勃生長,想毒蛇一樣的掐住他的咽喉和心臟。
日子就這麼繼續過下去。
慕雲薇知道皇帝已經開始起疑了,甚至她身邊莫名其妙多了好些人,似乎……都是來監視她的。然而,到底沒有證據,又記著她那日的威脅,孟恆辰始終沒有對她怎麼樣。
然而,他卻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來懲罰她,從那天晚上之後,皇帝的御駕便不曾再凌駕過長寧殿。辰妃在後宮中的地位一如既往的風頭鼎盛,皇帝的賞賜源源不斷的送過來,只是,皇帝的人,再不出現一次。
她知道,孟恆辰是在用這種辦法來告訴她,他不會碰她,甚至嫌棄她,噁心她!
慕雲薇不願意去想這其中的深意,腦海中那個關於孟恆辰此舉可以解釋為他愛的是自己而不是真正慕雲蘅所以再察覺到她可能是真正的慕雲蘅後採取冷凍她的想法,被她毫不客氣的摒除在外。
一切有關於她的愛情的東西,都已經成了過眼雲煙。
她無數次的問自己,若是沒有哪個意外,若是沒有穿越到這裡,那麼她的人生,會不會、不再那麼沉重憂傷?
或許,她還是那個平凡的女教師,每天的日子依舊是無限小數一般的循環在學校和家庭之間,沒有過於激烈的情緒。到了合適的年齡,或許會相親,然後遇到一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忙忙碌碌,直到終老。
就算這樣的平淡無奇會讓她陷入一種扭曲而瘋狂的心態之中,無數次的幻想自己如果不是生在這樣的家庭,不是過著這樣死板的人生,那會是怎樣一種情景?
她的穿越沒有任何徵兆,甚至可以說,完全像是做夢一樣,所以,她一直也未曾想過,是不是應該尋找一種方法,回到那個曾經讓她厭惡無比卻很熟悉的的世界裡去?
她一直不曾想過,自己其實還可以回去的。
然而如今,她是真的累了,累的,竟然想再次回到那個她厭惡的世界裡去。
可是她身上還背負著那麼多條人命,她答應過要幫他們報仇的,答應過要替他們好好地活下去的……如果,真的讓她找到了回去的方法,那麼,這具身體,又該怎麼辦?
這具,承載了那麼多人的希望的身體,該怎麼辦?!
日子變得繁瑣而無聊,慕雲薇把自己關在寢殿裡,手裡摩挲著那枚鳳凰玉玦,游移不定。i^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可以,動用飛雪閣的力量,來幫她調查,回去的方法?
「辰妃娘娘,紫昭儀、慕淑儀和元修儀三位娘娘在殿外候著,您要不要見見?」佩涵敲了門,小聲問道。
「不見。」她冷漠的回了一聲,聲音裡透著傲慢。她不由自主的笑了一笑,這架勢裝起來,倒是越發的熟練了,隨即改了口,道:「讓她們進來吧。」
那三個人親自踏足她這長寧殿,想來,必定是有什麼好事吧?
嘴角噙著笑,她連衣衫也不換,便逕自走了出去。
深冬的季節裡,她的長寧殿卻炭火不斷,整日裡暖洋洋的,比暮春時節都來得暖和幾分。寢殿內的地面上又鋪著一層絨絨的白毯,她索性連鞋也不穿了,直接赤足而行。
到廳堂的時候,那三個人就那麼站在門口,冬日的風雪將她們面上凍得通紅,身上的皮毛大氅還未來得及摘下來,就看見她一身月白色的長衫赤著腳走過來。
長衫寬大的袖子和下擺蓋住她下身的裙裾,絲質的面料服帖而柔軟,走起路來猶如水波蕩漾。她墨色的長髮被披散開,像是一幕上等的絲綢,光滑中透著黑亮,披在她身上。
如玉一般的容顏上噙著似有若無的笑容,眉梢高挑,眼裡是輕慢的神色,就這麼走過來,慵懶的倚在靠著牆壁的美人榻上。
那張榻上也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一看就很柔軟而且暖和。
不只是慕青,就連紫翠也愣住了,這樣的風華和妖嬈……
元香眼裡滿是怨毒和嫉妒,噴火一般的瞪著她,就連身旁的兩人帶著婢女在慕雲薇兩側的位置上分別落了座,也不自知。
直到她身後的婢女春梅拉著她的袖子小聲提醒了一句,這才醒悟過來。她為自己的失神感到尷尬,更為自己看慕雲薇看的呆了而感到羞愧,眼裡的妒恨根本來不及掩飾,現下就算她想偽裝,也來不及了。
因為慕雲薇已經看到了,臉上表情不變,紅唇卻是輕輕的揚了一揚,吐出一聲似戲謔似嘲諷的輕哼。
元香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做。兩邊的座位都還剩下一個,顯然是給她留的。然而哪一邊,都是她不想靠近的。
可是如果她繼續站在門口,被上位的人這麼審視著,她想,自己一定會瘋的。
她又遲疑了幾秒鐘,見上位的那人依舊沒發話也沒別的反應,才稍稍放下心來。上前兩步,屈膝,道:「婢妾給辰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千歲!」
「……呵。」慕雲薇的眉梢動了一動,曼妙的身子斜躺在美人榻上,一隻手撐著下巴,斜眼看她,「元修儀怎麼了,行這麼大的禮,可真是折煞本宮了。」
「娘娘說哪裡的話,您是金枝玉葉又是皇上的心頭寵,自然是尊貴無比的。婢妾呼娘娘一聲千歲,也不為過。只是這幾日婢妾都纏綿病榻沒能來向娘娘請安,如今身子打好了,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還望娘娘不要責怪婢妾才是。」
她說的言辭懇切,情真意濃,就連旁邊的兩人聽了,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厭惡之色明顯。然而慕雲薇卻是輕笑了一聲,似乎真的很受用她這番話,「起來吧,瞧你這樣,好像咱們多生疏似的。」
元香心頭一喜,幾乎是立刻回了聲,「謝娘娘恩典!」
這下也不再計較身旁坐著的人是誰了,當即往左一轉,在紫翠身邊坐了下來,高傲的瞪視一眼對面的慕青。
「冬日天寒,幾位妹妹又是身嬌肉貴的,這個時候來本宮這裡,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慕雲薇默了半晌,才懶洋洋的開口。
而那幾人幾乎是立刻就僵直了身體。
她眼角含笑,道,「好了,本宮沒怪你們,有什麼事就說吧,完了本宮好進去休息,這冬日裡屋子太暖和了也不好,總是乏得緊。」
也不知道她這番話是真的在抱怨,還是在炫耀。
慕青嘴角抽了一抽,幾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臉色了。
對面的紫翠朝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精神一凜,正色道,「聽聞娘娘近日來身子不爽,婢妾們特地來探望娘娘,還望娘娘您保重身子。這後宮裡大小事宜,還需要娘娘您費心操持。」
「客氣了。」她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對慕青的厭惡是恰到好處的表現了出來,既不會顯得刻意做作,也不會顯得有多過火降低身份。
慕青面上尷尬,不知道怎麼回話,只能訕訕的笑了笑,道一聲,「這是婢妾應該做的。」便不再說話。
元香見狀,心裡得意無比,朝慕青撇去一個鄙夷的眼神,才換上笑臉對上慕雲薇,道:「辰妃娘娘可是皇上的心頭寵,皇上疼娘娘都來不及呢,怎麼會捨得把那些冗雜的俗物交給娘娘!」
孟恆辰不著痕跡的打量她,這個女人素來自命不凡,但終究還是躲不過口舌婦人的宿命。她想起阿綠前些天探回來的消息,孟恆辰這段時間十之五六都是歇在她那邊的,勢頭正猛,也難怪一進門就敢目不轉睛的瞪著自己了……
呵,不過是她身邊的一條狗罷了。
「是麼?」她冷著嗓音拔高了聲線,半瞇著眼看她,「本宮怎麼不知道,自己竟是皇上的心頭寵?本宮可是聽說皇上這段日子都是歇在你的宮裡,元修儀,這件事,你打算怎麼向本宮解釋?」
元香立刻白了臉色……
她先前有那失態的反應,也不過是仗著最近幾日皇帝對她的寵愛愈發的緊了,封妃晉位指日可待,這才有些得意忘形。
可是,她怎麼就忘了,眼前這個人,是慕雲薇啊!
那個連自己的同胞姐姐都可以好不眨眼的殺掉的女人!
「娘娘饒命啊……」她慌張的站起身來,然而卻不料腳下一軟,頓時就跌再到地上。饒是地面上鋪了一層毛毯,下面也是硬實的大理石地面。
元香疼的眼淚都出來了,進宮之後養尊處優的日子使得她越發的嬌貴,加上皇帝今日的寵愛,哪裡還受得了這種委屈,當即就掉了眼淚嚶嚶哭泣,一邊還要低聲嗚咽著,「娘娘饒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慕雲薇冷笑不已。
原以為自己算是會做戲的了,想不到,還有高手在。
她冷漠的開口,「要跪,就跪好了,本宮這裡,可留不下不講規矩的奴才!」
紫翠痛慕青皆是一驚,戰戰兢兢的看了眼地上抽噎不停的元香,想開口勸幾句,卻怕禍幾及身,終究咬著牙作罷。
再說了,元香那種人,是根本不值得同情的。
元香不敢不聽,一手捂著唇壓抑的哭泣,一手趁著換姿勢的同時,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膝蓋,卻還是端正的跪好,低垂著頭,眼淚簌簌的往下倒去。
這代是越發的嬌貴了,連懲罰一不行了麼?她冷笑不已,直接開口換來婢女,「佩涵,去吧元修儀腿下毛毯撤了。既然元修儀知道自己錯了,想要領罪,咱們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元香驚愕的說不出話來,抬起一張淚汪汪的眼睛瞪著慕雲薇,臉上滿是茫然。
慕雲薇看著她這副神色,倒是從心底裡暢快起來,連日來的陰鬱終於有一掃而空的架勢,趁機說道,「把針板拿出來,賞給元修儀吧!」
元香臉上的表情驀地變成了驚恐……
而她臉上的笑意,卻更加惡意起來,心裡越發的暢快淋漓,原來,折磨人,竟是這麼好玩的事情。